【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 《夜太魅[强强]》 文案 两年前,他睡了她,留下一张不限额的信用卡。 她扔进垃圾桶,却自掏腰包,一对钻石戒指跃然手上。 两年后,她睡了他,却狮子大开口——睡了她两次,一共六十万。 男人大笔一挥,一百万的支票摔她脸上,多出的四十万,用你的身体还。 ——这是一个关于爱与救赎的故事。 夜夜缱绻,无爱,却欢。 爱与金钱的纠缠,百般难耐,却是极致诱惑。 心与岁月的抗衡,万种滋味,终将揽你入怀。 <<<<< 如果爱是彼此的劫,我们也要抵死纠缠,共赴万劫不复。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春风一度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芮 ┃ 配角:易司城,陈迟,陆希,韩轩 ┃ 其它:莫然,华晟晞如需手机阅读,可免费登陆wap.jjwxc.net 第一夜,魅 ( )两年前,夜。 安芮想,此刻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也许不是陈迟。 他的身子没这么精壮,他的吻没这么滚烫,他的进入—— 他没有进入过。 女人两手死死插/进男人的发,低回婉转的嘤咛渐渐破碎成诱人的娇喘。 本能驱使,她两腿缠上男人的腰,更深更完整的进入,让她饕餮着速度与激情的飨宴。 伴随着高/潮来临的尖叫,昏厥前一秒,睁开一直半眯的迷离双眼。 看清男人脸,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还好长相算得上极品,不然,她死都不瞑目。 身下,嫣红绽放。 男人瘫软着倒在她身上,鼻息渐稳,却依然悉数打在她肩窝。 垂眼便瞥见麦色肌肤上的抓痕,有那么点怖人。 刚刚极致的纠缠中,第一次的惧与痛,让她的指甲深陷他的皮肤。 抓乱了灵魂。 男人翻身下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背对她睡。 安芮定睛,方才在火热中拉伸成流线型的完美背肌,现在就呈现在她面前。 健美,性感,一览无余。 轻勾嘴角,脸上却无笑意。 一手按着肿胀麻木的头,一手扶住酸疼无力的腰,安芮赤脚下床,捡起散乱在地上的衣物。 浅浅遮住身子进了浴室,花洒开到最大。 她只想洗掉一身酒气和粘稠而已。 她只是想,洗掉一切回忆而已。 仅此而已。 却不成想,流入口中的,竟是一嘴的咸。 两手撑在盥洗台,抬眼,狠狠地被自己骇住。 披散的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脸,两眼红肿,嘴唇干裂。 最要命的是,一张素白到吓人的脸,毫无神采。 按着水池的指节慢慢发白,半晌,她起身,迅速洗好出来。 裹着浴巾回卧室,男人睡得正酣。 湿着头发躺回被窝,手脚发冷,丝毫不觉温暖。 只好蜷了蜷身子,勉强浅眠。 夜,太长。 ****** 清晨,她起得早。 男人睁开眼时,她正从浴室出来。 抬眼,看阳光晒进窗子,今天是个好天气。 尴尬地咳了咳,他起身下床,浴室内再次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待他回到卧室时,女人已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似在等他回来。 男人定睛,昨夜近乎疯狂的交缠,没顾得上细看她的脸。 竟是个清纯的女孩子,再瞄一眼雪白床单上突兀的深红色,眸子紧了紧。 果然,她是处。 她看他的眼,一瞬不瞬的,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却着实让他的心又跟着一紧。 少顷,男人掏出皮夹,一张金灿灿的卡片划着漂亮的弧线落到她手边。 “不限额,当做赔偿。” 他的声线很干净,大提琴般,带着磁性的诱惑。 他的指节很修长,骨节微突,指甲精短。 她的笑,嫣然盈在脸上。 抓起卡片,起身,丢进垃圾桶。 男人在她背后一怔。 “跟我去个地方。”她说。 她的声音很暖,却略带疲惫。 男人心里浮上一股不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就不是好问题。 定是个难缠的女人。他想。 男人有一瞬的懊恼,却在下一秒被抓紧了手腕。 直到站在www.bxwx.org酒店大门外,她的手也没有松。 生怕他跑了一样。 他再次细瞄她,不高不矮的个子,头上戴顶可笑的毛线帽,直溜溜地顺下来两个大毛球,明明凹凸有致的身材却裹在厚重的羽绒服里,脚下蹬双胖鼓鼓的棕色UGG。 也难怪,直到昨夜前她仍是处,装扮小学生了点倒也正常。 拦到车,她推着他坐进去。 “www.bxwx.org,Please。” 她柔和的声线响在车厢里,黄头发司机点点头。 他觉奇怪,自己的时间寸秒寸金,竟也有闲心陪着她胡闹。 拖着他走进维多利亚女王大,她一屁股坐到Dior化妆品柜台前,手指点了几下,服务员盈着笑帮她装好。 划卡签字,从收银台回来的时候路过www.bxwx.orgl,她微微笑,“www.bxwx.org5。” 她又拖着他走,几次进进出出后,手里骤增几个夸张的大袋子。 直到她从Prada试衣间走出,他恍觉些微的怔忪。 鲜艳却不失庄重的裙装将她玲珑的曲线巧妙地烘托出来,纯白裘皮上身,精致的www.bxwx.orgl手袋,脚下是Burberry的华美踝靴。 她笑,递过来一个精巧的小盒子,“戴上。” 她对他讲话的次数不多,似乎昨夜只听得她拼命抑制的轻微叫喊。 原来她的声音竟如此甜,又像是春风,很暖。 他挂着霜的脸微抬,扬扬眉,用着商场交锋时的一贯腔调,“为什么?” ****** 白色路虎停在MLC大厦门口,这座悉尼古老的摩天建筑散发着逼人的气场。 安芮从驾驶座走下来,绕过来等在副驾门外。 他下车,犹豫了一秒,轻揽她入怀。 按下电梯39层,不多时,便听“叮”的一声响。 她抬眼看他,他莞尔,握紧她的手。 走进Image的办公区,一水的白皮肤,唯独坐在最里间格子间的人,有着和她一样的肤色。 寂寞的颜色。 他听见她说,“陈迟,我要回国了,过来道别。” 声音决绝,却透着一丝颤。 他听见那人说,“芮芮,你听我解释……” 原来,她叫芮。 她的手在身下悄悄捏住他的,他立刻会意,大手握着她的小手举起来,炫耀般地扬扬。 昂贵的Cartier钻戒闪着两束耀眼的光,仓皇低下头的瞬间,竟然刺痛了她的眼。 定是被那强光晃到了,不然,怎会两眼微红。 她贴进身侧男人的怀,娇羞溢于言表,“亲爱的……” 他看见对面的男人一拳打在身后的隔板上,他听见她心里的痛。 他更感受到,裤兜里www.bxwx.org的猛烈震动。 接起来,助理林浩在电话里嚷嚷,“老大,再不来就误机了!” 他搂起女人的肩,“亲爱的,我们还要赶飞机。” 她微微一怔,随即嫣然一笑,“这就走。” 只轻轻扫过陈迟一眼,她便决然回过身。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尖锐刺耳。 一步一步,都似刺进了她的心。 呆滞如陈迟,竟忘了怎么去挽留。 她走了,只留下明晃晃的钻石光芒。 ****** 她一路超车,顾不得擦眼角的泪。 男人不懂,既然放不下,却为何还要做的这么绝。 终于赶在起飞前停在机场。 他微侧头,看她宠辱不惊的脸。 睡了她的初夜,她不哭不闹,竟让这位情场老手微觉内疚。 她更是执意要送他来机场,当做谢他肯演那出戏。 “对不起。”他说。 “快起飞了。”她回他。 同他一样,她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男人顿了顿,下车。 下一秒,一抹白色绝尘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他方觉后悔,还没有问,她姓什么。 他竟想知道,她回国,是回哪里。 男人嘲讽般的笑挂在脸上,易司城,你忘了她怎么要挟你的? 安芮回到酒店退了房,驱车来到房屋中介,接着又去了车市。 一切手续办妥,打给美国Brown研究生部。 她只说了句“ThisisAnrry。”对方便立即会意,喜出望外。 临过安检前一秒,她回眸。 就在那一刻,似乎心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碎了。 留下一地芳华。 再见,悉尼。 再见,韶华。 幸福,也渐行渐远了。 君不见,悉尼国际机场大厅里,一抹焦急的身影,惹人心疼。 他冲向飞往香港航班的安检口,却终不见那张熟悉的脸。 眼泪,竟然决堤。 ****** 空乘小姐走过来给她盖上薄毯。 “Thanks。”她睁开眼。 方才的浅眠,曾经的一幕幕涌进脑海。 竟像是梦魇,挥之不去。 她看见她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只身来悉尼大学读书,仅为能在人群里找到他的身影。 她看见她梳着马尾,堵在陈迟上课必经的路上,大声地告诉他,“我一定会追到你!” 她看见他牵着她的手,脚下踩着黄金海岸的沙,晒着斜阳,暖着心房。 她看见她窝在他怀里咯咯笑,她看见他眼角染上的宠溺。 她看见,如缕的尘烟,带着往日的笑脸,散了。—— 昨晚,她本想去他的公寓和他庆祝,她毕业了,她可以了。 终于决定把自己交给你,可是陈迟,你又怎么忍心伤了她。 她偏爱的他的薄唇,吻在陌生女人的嘴上; 他从不让她弄乱的发,纠缠在陌生女人的指尖; 她从未见过的他的火热与激情,燃烧在陌生女人的身上。 散了,都散了。 她能做的,只有离去。 别无他法。 她想,也许,一切都是缘。 缘散了,心也该跟着死了。 ****** 飞机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易司城戴上墨镜。 “通知各部门经理,7点半准时开会。” 林浩面露难色,“老大,又加班啊?” 男人坐进候在外面的limo,声音波澜不惊,“水上中心年初动工,你来跟进?” 林浩缄口,乖乖发了内部邮件。 车子直接开到总部大前,男人只回办公室简单洗个澡换了身衣,便出现在会议室。 意气风发。 窗外,夜色已黑。 有那么一秒他在想,这个时候的她,会在哪。 第二夜,惊 ( )两年后 波音747徐徐降落在上海浦东机场,最后一个走下的人,神色微疲。 不算长途跋涉了,再长的路,也比不过心走的距离。 行李不多,只有两个托运的皮箱,加上身上的背包。 只身一人。 坐上机场大巴,一路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下车。 公车站牌前,她驻足。 半晌,空调车进站,她拖着行李上了车,自觉地投了双份钱。 连连点头说了几句sorry,终是挤了进去。 碎发贴在脸上,她抚额,擦掉汗珠。 听身后的女孩儿和同伴说着上海味儿十足的普通话:“假LV还好意思背出来呦。” “看质量,倒像是高仿唉。” 笑声渐起,“买得起高仿,也不用挤公交了好不好。” 她微微低头。 安芮,你没有资格哭。 www.bxwx.org适时响起,她调整好情绪,接起来,“妈。” “小芮,妈最后问你一次,这婚,你结还是不结?”秦雅欣的声音已然颤抖。 “妈,对不起。” “你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冻结了你所有的账户,你可怎么生活?小芮,听妈话……” “啪”的一声,她第一次挂掉了母亲的电话。 车上的人依旧在笑。 低笑,浅笑,微笑,大笑。 多久了,她没再笑过。 试着扯了扯嘴角,也许,这就算笑了。 车上乘客渐少,终于停在淮海路,她拖着行李下了车。 暮色,慢慢袭上来。 挨着门牌号找过去,一片空阔的别墅区映入眼。 她翻出手机,“然然,我到了。” 大门自动打开。 一分钟后,穿着睡衣的女人趿着凉拖跑出来,“到了怎么不早说,我好去接你。” 安芮笑,歉疚的笑。 自己在上海只认识莫然一人,只好先投奔她这里。 刚进门,就听奶声奶气的咯咯笑。 华晟晞抱着华默走出来,“安芮来了?” “麻烦你们了。” 莫然的婚礼上见过新郎一面,那时候她刚去美国留学,接到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的结婚请柬,二话不说飞了回来。 一晃就是两年,再回来的时候华默都快两岁了。 莫然把孩子接过来搂在怀里,“默默,看谁来了?” 安芮凑上前,小家伙鼻眼俱是神气。 “然然,将来又是一颗巨星。” 莫然笑,“默默,说阿姨好。” 小家伙虎头虎脑,脆生生道,“阿…姨…好…” 安芮被小孩子逗乐,心情骤然变好。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又聊了一会儿,有些话题,却避之不谈。 直到时间不早,莫然才拉了安芮走进另一间房。 “你先住这里,比不过你那闺房,先凑合着,过几天让装修公司过来再装一遍。” 安芮握住莫然的手,“然然,我过来打扰你们就够不好意思了,你要再这么说我就出去租房子。” 莫然笑,“行李都给你搬过来了,你先洗个澡,一会儿出去吃饭。” 说完她掩上门,下了。 安芮踱到窗前,满眼的绿色,一片生机。 心里,却袭上一丝悲凉。 安芮,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 一行人驱车来到凤凰梧酒店,找了个临窗的位置,莫然和安芮对面坐。 “安芮,工作怎么打算的?过一阵子我要发唱片,你要不嫌弃,就帮我打理www.bxwx.org,先从部门经理开始干。”莫然呷了口茶。 “然然,谢谢你。可我已经答应了Deluxe。” “你是说那个跨国置地业巨头?” “嗯。” “什么职位?” “设计员。” 莫然放下筷子,“安芮,你一个常春藤的硕士回来当设计员?辞了辞了,华氏底下有的是设计的活儿,最次还不给你个主管干?” 一直在旁边落单的华晟晞插/了话进来,“安芮,在Deluxe机遇多倒是真的,但是设计员…未免太屈才了些。” 安芮笑,“我知道你们的好意。” 莫然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她心里怎会不懂,安芮自小就要强,这回能说动她来自己家住已是不易,便不再说服她。 这边厢,酒过三轮,易司城念及明天还要跟驰裕负责人见面,便借口去洗手间。 本想出了酒店再让林浩告诉他们自己先撤,不料一抹身影生生扼住他的脚步。 换了发型,变了风格,却依然掩不住她的冷傲。 似乎她清醒后看他的第一眼,眸子里便盈满孤寂的冰。 两年的时间,他已从总经理升至大中华区总裁,惨败他手下的敌手无数,却都抵不过她的那一夜。 罂粟一般,轻易地绞住他的灵魂。 愤怒的灵魂。—— 两年前,她手拿精致盒子伸到他面前,用英语大声说,“男人,你知不知道你睡了未成年人!” 热心的澳洲店员发出轻微的唏嘘声。 易司城恼,“我不信,你身份证呢。” “没在身上。” “护照呢?” “都在宾馆。” “回去拿。” 她继续改用英文,“你又要逼我去开房?” 见她身后的服务员个个面露惧色,男人暗骂句**,露出副“算你狠”的表情,黑着脸戴上钻戒。 她低头戴上自己那枚,一脸奸计得逞的笑。 “听着,你和我立刻就要回国结婚。待会儿表现亲密点,会不会?” 他不语。 拖着他出去,坐上出租车,来到一片高档住宅区。 被她拉着手进到停车场,眼见她开出白色路虎,威风凛凛如同刚成年的小野兽。 她依旧面无表情,“上车。” 好脾气地坐到副驾座,男人终于开口,“未成年人也开车?” “澳洲16岁就可以开。”声音冷静如冰,“我今年刚好17,如果回国告你睡了未满18岁,你一样会吃官司的。” 男人的心慢慢沉,昨夜看她的样子,娇柔的身子,凝脂般的肤,吹弹可破。 说是17也不能不信。 恰逢升职关键期,他更不想闹出什么乱子。 “他是你前男友?” “谁?” “待会儿看戏的人。” 安芮换了档,油门踩到最底,“演好这出戏,我会当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 他记得那年她对悉尼MLC大厦里工作的男子说,她要回国。 他猜过,她究竟会回到哪个城市。 没成想,两年后竟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 看她跟对面女子低眉浅笑,温婉动人。 他甚至怀疑,两年前那个冷傲狡黠的女人,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人。 诡笑划过脸,易司城理理衣领,抬腿。 “芮芮?”磁性的男中音响起。 他只知道那个男子叫她芮芮,便只好如是称呼,却或多或少从了心底那份报复的念头。 莫然最先抬头,“易总?” 华晟晞接着反应过来,“呦,司城?” 唯独安芮一个人愣在那里。 易司城断然没有料到她对面坐着的两人便是华氏伉俪。 瞬间收拾起讶异,客气地握了手,推辞不过,便挨着安芮入座。 下一秒,茶水无意间打翻,湿了裙角。 餐巾纸递过来,修长的手指,精短的指甲。 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对不起,去趟洗手间。”她霍地起身,捏着裙角的指节已然发白。 “安芮,我也去。”莫然拿了餐巾纸印印嘴。 华晟晞一把拽住莫然,按着她坐下来,冲安芮笑,“莫然不去,安芮你先去。” “喂!唔……” 莫然刚要开口辩解,却被华晟晞抢先堵了嘴。 安芮勾唇,离席。 莫然捶着男人胸膛,终于推开他,“易总在呢你也好意思。” “司城跟我们合作多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罢使了个颜色,易司城立即会意。 “抱歉,接个电话。” 作势从兜里掏出手机,走远了接起来。 “老婆,咱俩先回家。”华晟晞贴在莫然耳边呵气。 瞥他一眼,“你把安芮和易总都晾这里啊。” “老婆,成人之美嘛。” “成什么美?” 诱惑般的嗓音再次覆在莫然耳边,“今晚做,就告诉你,嗯?” 莫然想,既然从认识他那天起就无度地信他,便叹口气,起身。 华晟晞坐进车里,挂上蓝牙耳机,“司城,记得送安芮回我家,知道地址,麻烦你了。” 莫然是被按倒在床上的,被无情撕下衣服的前一秒,她负隅顽抗,“你还没说到底怎么回事呢。” 男人笑,“你没看出来司城对安芮有意思?而且说不准他俩早就有故事。” “不带这么瞎编的啊。” “老公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未及她过多反应,“嘶”的一声,身上的最后一片布也被撕下。 只留一室旖旎。 第三夜,伤 ( )易司城举着电话跟到洗手间外面。 少顷,安芮走出来,抬眼,再次倒吸口冷气。 稳了稳情绪,试图绕过他走出去,却瞬间被压迫着倒退到墙边。 只着无袖背心的她贴着金碧辉煌的装饰墙,微凉。 长臂一展,生生将她圈在狭小的空间里,“这回成年了?” 温热的鼻息打在她脸上,那一夜的迷乱,无孔不入地钻进她大脑。 安芮抬眼,“放开。” 声音依旧冰冷,却似掺进了一丝热度。似有似无。 他撑在那里没有动。 安芮心里已经不耐烦,账户被冻结不说,手头剩下的钱还不够一个月的房租。 她从没打算在莫然那里久住。 一来,他们夫妻俩都是明星兼家族企业继承人,自家的事都忙得不可开交,哪好意思总打扰他们。 二来,自己怎么说也该自食其力,安建林那么做虽绝情,但她并不怨他。 毕竟拒绝这桩婚事,相当于赔上了安氏近两成的股份。 如此一想,心里更不是滋味。 见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安芮心里划过一股嘲弄。 她嫣然一笑,轻轻揽上男人腰,若有若无的触感顿时令他一滞。 感觉他的双臂已经慢慢落下来抚到自己肩上,女人眸子微凛,胳膊抬上来一顶,顺利逃出他的包围圈。 走了几步,她回头,见他吃痛皱眉的脸。 “忘了告诉你,我今年已经24。”鬼魅狡黠地笑,末了还不忘补上,“周岁。” 一分钟后,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原先的座位已经空空,看样子两人已经离开。 安芮摸出手机,正欲拨号,却被人夺走。 秀目微瞪,男人却在她背后笑。 “走,我送你。” “不用。” 转身走出酒店,夜已全黑。 斑斓的霓虹,衬得本就奢靡的夜,愈发光怪陆离。 找到附近的公车站点,她准备好投币的钱。 七月的上海,连夜风都带着热度。 她气定悠闲地站在那里,却迟迟不见公车的影子。 等来的,却是“刷”地停在眼前的铁灰色跑车。 敞篷车里的男人探过身子,“上车。” 她微侧头,看迎面而来的各色车辆,终是没有一辆公交的影子。 身后已有窸窣低语,不必猜,内容便可知晓。 她一咬牙,右转身,沿路走。 鞋跟撞击地面,不小的声响。在她听来,却分外心安。 她个子不矮,但从来都只穿高跟鞋。高的矮的,粗的细的。 这个习惯是去美国时养成,那时的她,刚脱掉一身的稚气,半熟。 她说,高跟鞋让她不那么害怕。 她记得她的第一双高跟鞋,是穿去和陈迟道别。 被初恋抛弃,又被陌生男人睡。 她的生命似乎瞬间有了风韵,似是一夜间长大。 那一天,一步一步,都走得艰难。 却深知,那时的姿态,也最完美。 就是从那时候起,她迷恋上高跟鞋带来的诱惑。 它,可以掩饰她内心的恐惧。 她,要变强。 车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侧,走过两条街,汗已经沿着脖颈淌下来。 过人行道,手机响,眼见绿灯闪烁就要转红,她快跑几步,边跑边掏手机。 还未看清来电人是谁,手机却迅速飞出去,孤零零地躺在柏油马路上。 屏幕光直晃人眼。 女人跌倒在路边,脚腕生疼。 铃声不依不饶,惹人烦。 单脚支地勉强站起来,跳着过去捡手机,却被人抢先一步拾起。 目光所及,铮亮考究的皮鞋,上乘质感的西裤,再往上,低调的G字图皮带。 忍住脚腕的痛,微皱眉,安芮伸出手,“谢谢。” www.bxwx.org被送还到手里,男人的指尖无意间碰到她掌心,她眼角突突跳了几下。 那冰凉的触感,惹得心里一阵痒。 下一秒,只觉天旋地转。 惊叫还未呼出口,自己便被塞进车里。她挫败地看他绕过车子,长腿一伸坐进来。 偏头看,女人依旧面无表情。 易司城犹豫了一下,覆过身来帮她系好安全带。 他的侧脸就那么突兀地闯进她的视线,她本能地向后靠靠身子。 成熟却带着邪气的俊脸,线条冷毅,完美到不可一世。 她别过头,稳住心里面渐起的强烈心跳。 这是趋利避害的本能,本能……她安慰自己。 车子驶上高架,头顶的风呼呼吹进来,齐肩梨花卷被无情吹乱。 她低头翻看手机,目光定在那通未接来电上。 区号显示,021。 不是莫然家。 她除了莫然,在上海谁也不认识。 当然,除了身边这只危险动物。 心里的疑虑还未消除,车子却先稳稳停下来。 未及她反应,男人已经下了车,霸道地将她抱出来。 她的脸贴在他精壮的胸膛,他强有力的心跳听在她耳里,脸微红。 “放我下来。”安芮波澜不惊道。 男人撇嘴笑,“比我想象的还要重。” 果然,她迅速噤声。 体重永远是女人的禁忌话题,而他恰巧找到她的死穴,轻手一点,便可降了她。 其实她不重,男人抱着她快步走进诊室,不费吹灰之力。 拍了片子出来,他扶着她坐下来。 女人抬眼,“谢谢。” “谢什么?”明知故问。 她不语。 易司城微侧头,两年未见,她似乎变了很多。 那时的她虽痛心,却在伪装的刚强背后透着一丝憨憨的稚气。 如今再见,竟愈发不多话,处变不惊的本领恰到好处。 男人好整以暇,眯起眼睛细瞄她。 栗色发将她皮肤衬得愈发白,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瞳仁墨黑如黛,粉红的唇晶莹剔透。她身子很纤柔,该有的地方却丰盈饱满。 她成熟了,却更冷傲淡漠了。 他想,她不算妖艳的美女,但也绝对值得男人为她互相残杀。 想到这里,易司城勾唇笑,恰好对上安芮侧过来的目光。 莫名其妙。 男人顿时收笑,换上一贯的寒山脸。 轻蔑地乜了一眼,安芮收回目光,翻出手机查阅邮件。 Deluxe人事部已把规章制度发给她,明天立即到岗。 静谧之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在医院空旷的走廊。 男人接起来,“这么早?知道了。” 安芮皱了皱眉,收起手机前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可以了。 扶着靠背起身,想去窗口取片子。 不出所料,被男人抢了先。 按下她本就不稳的身子,“你坐着。”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开。 安芮扯了扯嘴角,不就是个小伤么,至不至于? 不多时,男人已拿着片子回来。她接过,未等定睛看,瞬间又被打横抱起。 安芮在他怀里皱了皱眉,这个男人有抱人癖么? 她听他咚咚的心跳,扬了扬脸,自己难道真的很重? “我能自己走。”她拍了拍他胸口,“可不可以放我下来,不舒服。” 他低头看她,语气冷淡至极,“再说话我就用嘴堵嘴。” 白了他一眼,安芮闷闷地偏头倚进他怀,又不是没吻过,当她怕? 医生仔细看了看片子,“没什么大碍,扭伤而已,拿点药回去包一包就好。” 安芮点头笑,接过医生的方子,“谢谢”。 出了诊室,她侧头,“帮我去拿药,我想坐会儿。” 易司城扬眉,她竟主动要他帮忙? 安顿她坐好,男人快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无奈地撇了撇嘴,安芮点着脚站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外挪。 易司城拿着一兜子药折回来时,人早已不见踪影。 呆立了几秒,他苦笑,还真是个有挑战性的女人。 他易司城,好久没这么跃跃欲试过了。 ****** 坐上地铁8号线,安芮终于舒了口气。 一路站着,40分钟后,她走出地铁口。 脚腕处却传来滋啦啦的痛,她颦眉,犹豫了几下,终于拿出手机,“然然……出来接我……” 被莫然和华晟晞搀着回到卧室,见二人周身俱是低气压,安芮一直默不作声。 直到手机铃响,华晟晞接起来,“司城,她到家了,放心。药?好,麻烦了。” 莫然叹气,“你把易司城扔在医院了?” 他叫易司城?安芮默念。 “你还说,是不是故意摆我一道?”安芮反咬一口。 莫然悻悻瞥了她一眼,见她脚伤的不轻,便放过她,“睡。” ****** 闹钟响,响得很透彻明亮。 安芮习惯性地按了闹钟接着睡,岂知倒下后第一瞬间反应过来的不是别的,而是—— 钻心的疼。 这才把她的清梦搅醒。 眯着眼坐起来,大脑飞速回忆。还好,只是扭伤了脚。 从皮箱里翻出唯一一双矮跟鞋,踩进去,要死的疼。 在华宅简单吃了早饭,跟莫然和华晟晞一起出门。 抬眼便见拉风的铁灰色R8,车身倚着个不羁又深沉的男人。 看在安芮眼里,却只剩下“危险”二字可以形容。 见他们出来,易司城点头笑。 见状,安芮扭头就走,不料却被莫然拽住。 “易总,过几天我会把预付款打到您账户,这次合作,还要您多费心。”莫然笑容精致,俨然商场精英。 男人嗤笑,“华夫人,非要这么见外?设计稿我已经审过了,下午发给你。” 莫然点头。 华晟晞已把车提好,走下来。 易司城转过来对安芮道,“安小姐的脚伤怎么样了?” 安芮杵在一旁,充耳不闻。 华晟晞及时插过话,“司城,昨天麻烦你照顾安芮了。” 男人绕到副驾打开车门,“举手之劳。”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安芮。 莫然会意,转头对安芮说道,“我去公司有急事,让易总送你。” 愤愤地瞪了莫然一眼,她只好一瘸一拐地挪进去。 不想再让他代劳,安芮自觉系好安全带。报上地址,男人面色一滞。 却在下一瞬间,车子轰了出去。 易司城眼角划过不易察觉的笑。 车子在Deluxe大厦前停下,安芮打开车门,很吝啬地丢出两个字,“谢谢。” 一只脚刚落地,纤细的手腕便被拽住,她懒得回头。 “安小姐,药。” 悠扬的大提琴声响在耳畔,安芮有一秒的怔忪。 迅速恢复看不出情绪的脸,回过头,接过他手里的袋子,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男人挂上耳机,“我30分钟后到机场。” 第四夜,疲 ( )安芮一身职业装,忍着脚腕的疼,把高跟鞋踩得摇曳生辉。 设计部经理是个已然发福的中年妇女,与其年龄并不相符的最新款www.bxwx.org被她撑得微微变形。 看那烫金的牌子上写着;www.bxwx.org。 安芮心里暗暗抹泪,若不是账户被冻结,恐怕第一天就要跟上司撞衫。 “Linda,先带Anrry去熟悉一下业务。” 尖高跟跺着激昂的鼓点,安芮闻声回头。 眼角已露出细微鱼尾纹的女人袅袅婷婷走过来,“你好,我叫Linda,是这里的设计部主管。跟我来。” 安芮笑着点点头。 整个大一圈逛下来,安芮的脚已经不堪重荷。 见午饭时间快到,Linda放了她,搂上同事去餐厅吃饭。 临走前,意思性地问了句,“Anrry,要不要一起?” 她懂事地摆摆手,“不了,我先收拾一下办公桌。” 屁股还未坐稳,便听经理室喊,“Anrry,进来一下。” 厚厚一本文件扔在她面前,“这是水上中心的所有数据资料,明晚之前把扩建设计图交给我。” Amanda的深红唇彩一张一合。 安芮愣住。 投递简历之前,她Google过Deluxe的资料,盛世水上娱乐中心扩建项目已于本月初完图交稿,为何要她再做一遍? “有什么问题吗?”Amanda抛话过来,目光灼灼。 “没问题。”安芮接过文件,转身出了经理室。 没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点开了搜索引擎。 果然她没记错,水上中心扩建项目下个月就要动工。 摆明了,Amanda这是要试试她的水平。 仔细看过手里的一沓文件,打开CAD的工夫,她的大脑快速运转。 ****** 一直守在电脑前画了一下午,直到办公室人全走光,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莫然家电脑里没有装CAD,安芮想了想,下去对面的星巴克。 手里拎着Muffin和www.bxwx.org进了电梯,合上前一秒,只听外面喊,“等等!” 安芮赶紧按了开门扭,一抹黑色窜入。 修长的手指伸过来按上18,安芮心里一顿,遇上高层了? 她悄悄伸出手按了7,静谧的电梯间迅速恢复平静。 “这么晚了还加班?”身后响起干净的男声。 安芮匆忙回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邪气毕露的妖孽脸,桃花眼还一个劲儿放电。 礼貌地报以微笑,“嗯。” “设计部的?”男人看着她的胸牌。 “是。”安芮本就不多话,遇上如此轻浮的公司高层,更不愿过多交谈。 “叮”的一声响,安芮到了,刚踏出去,便被叫住,“Anrry!” 她回头,见妖孽男手扶电梯门,“可不可以请你吃个饭?” 安芮笑,“韩总,我还有事忙。”说完转头就走。 韩轩扯了扯唇角,目光定在她不怎么利索的脚上。 难道,司城说的都是真的? 安芮还未回到座位,手机先响起来。 “然然,我还在公司,晚饭别等我了。知道了,拜。” 放下手机,安芮一边吃西点,一边盯着设计图发呆。 如何能最精简材料又能最完好地展现水上娱乐中心的品牌精髓? 安芮闭上眼,回想起在美国读研时的一幕幕。 她记得www.bxwx.organ受邀来Brown做讲座时说的那几个字:“城市理念”。 她记得她起早贪黑熬夜赶图时,四下无人的寂静。 她记得踏上那片陌生土地时,心里的俱惮。 她记得…… 思绪继续往回倒,突然就倒回了那片草原,那片葱郁。 她挂在他的身上,指着树上的考拉,“你说,我和它谁更可爱?” 他把她窝在自己宽大的羽绒服里,看着不远处的袋鼠欢快蹦,唇印上她的发。 她在澳洲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他第一份工资挣来的棕色UGG。 在澳洲的几年,每个冬天她都把它拿出来穿。 他说昨天不是才买了新的吗? 她心里默默说,我念旧。 他说,感谢上天把她带到他身边。 他说,他要用尽一切力气去爱她。 他说…… 猛然睁开眼时,眼角已不争气地湿润。 再定睛,霍地站起来。 “韩总。”她别过头抹了抹眼角。 男人玩味地拿起桌上的咖啡,“晚饭就这个?” 她不做声。 韩轩向前几步靠近她,“走,下去吃饭。” “韩总,请问有什么工作上的事吗?” 一句话,韩轩噎在哪里。 半晌,他重整旗鼓,“就吃个饭而已。” “多谢,不必。”说着她坐下来,重新盯着电脑屏幕。 明晚交不了图,想必Amanda会看扁她。 她安芮虽是个落地凤凰,但好歹也是真才实学。—— 莫然咬着嘴里的猕猴桃,倚在浴室磨砂玻璃门上,“安芮,就你,落地凤凰?你明明是自己把翅膀打断了硬要往地上掉。” “我看着Amanda身上那www.bxwx.org心里就难受。”里面人回道。 “切,我给你信用卡你又不用,少来苦情戏。”莫然吃掉最后一口。 “那是两回事。” “行了,回去乖乖把婚结了,就什么都有了。哎,跟你爸说说,先见上那人一面,把账户恢复了再说。” 门倏地被拉开,“然然,你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莫然撇了撇嘴,“上班第一天就有艳遇啊,我跟你说啊,我最羡慕办公室恋情了,可惜自己没机会。” 安芮乜了她一眼,“早上那账还没跟你算呢。” “什么账?” 裹着浴袍出来,“你去公司真有急事啊?” 莫然不安地笑笑,“你和易司城……真有过节?” 她从华晟晞那里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些事,不由得替安芮担心起来。 “不早了,休息。”安芮迅速打住刚刚的话题。 莫然满腹狐疑地走回主卧,正对上某人精壮赤/裸的身子,一双冒着□的眼仿佛在告诉她,下一秒,他就能把她正法。 女人一脸难色,“老公,今晚就不要了……” 男人已经拉过她的身子倒在床里,“然然不乖,老公要罚……” ****** 关上房门,安芮打开衣橱。 衣裙、皮包依次摆上床,拿出相机“咔咔”几声。 最后,她窝进床里发呆。 她要熬夜加班,她要拼命赶图。 她不忍一直打扰莫然。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像她这样身份,早就接受了商业联姻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固执? 说不清道不明,安芮,你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手机突然响,安芮吸了吸鼻子,“妈。” “小芮,你现在在哪里住?” “我住在莫,莫然帮我租的公寓。” “小芮,地址可以告诉妈妈吗?”秦雅欣的声音很抖,女儿从来都衣食无忧,突然断了她的经济来源,当妈的心疼。 “妈,太晚了,早点休息,你和爸都注意身体。” 她无力地放下手机,翻了个身。 安芮,你可以做到。 你可以。 ****** 安芮一早赶到办公室,头不抬眼不睁地忙,总算赶在下班前把设计稿给了Amanda。 岂料她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放到手边,继续埋头看文件。 见安芮还站那儿,Amanda略微不满地抬眼,“行了,出去。” “哦。”安芮轻手轻脚走出来。 心里有些委屈,自己熬夜赶一份早已定稿的图,在Amanda看来却像小事一桩。 也是,呼风唤雨从来都是那些有权有势人的癖好。 她甩甩头,自己适应角色的能力还真快,一夜间就习惯了一穷二白的新身份。 安芮坐回去,开始往网上传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传完时,扭过头,窗外的夜色已经斑斓得分外妖娆了。 她抻抻酸痛的肩膀,接着弯下腰揉脚踝。 脚上的伤虽未痊愈,但起码不再那么疼。 有人说,她的生命力顽强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低头吃吃笑。 笑着笑着,眼泪就一点点滑下来,顺着面部姣好的线条。 晶莹剔透,一颗颗打在地板上,碎了一地芳华。 那时候她胃疼,常常腻在他怀里哭闹。他就烧了热水喂她喝,大掌覆上她的胃。 不多时,她便再次活蹦乱跳。 她常贴着他的唇呢喃,“陈迟,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能医好我的胃病,你要对我负责一辈子。” 他则拥着她细细吻,辗转缠绵。 一辈子?谁又能许谁一辈子。—— 安芮及时打住那些矫情的回忆,收拾东西下班。 出了地铁口,沿着路边走,一幢幢房子找过去,终于看到手机里记录的地址。 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款式考究的连身裙,风韵犹存。 “阿姨,我过几天才能发工资,可不可以,先把这房子留给我?” “小姑娘啊,你也知道我这房子租金低,炙手可热呦,我还要做生意的不是?” “阿姨我知道,我一个人来上海,现在手头确实有些紧……阿姨,您就帮帮我……要不,我先交一部分定金?阿姨……”小手抚上女人的手臂,略带撒娇,却又透着酸楚。 见安芮眉目清秀,看样子的确是个可怜丫头。 女人叹口气,“好啦好啦,你先交一部分定金,过几天就过来住。” 安芮笑。 开心的笑。 无奈的笑。 她发觉,自己笑的时候,连心都会跟着疼。 ****** 她想,她已经慢慢适应了Deluxe的高效率和严苛的规章制度。 当然,还有近乎奢华的员工福利。在这里,连www.bxwx.org-Dazs都一应齐全。 只可惜,她从来都无闲消受。 她似乎总在忙。 忙着画图,忙着挣钱,忙着冷静。 忙着抹去回忆。 安芮的冷静与不苟言笑,并不能阻止她成为同事最好的陪饭对象。 这天中午,她又被拉着一起去餐厅。 设计部主管Linda见她坐在自己对面,脸色微冷。 “Linda姐。”安芮恭敬道。 对面人抬头瞄她一眼,朱唇轻启,“Anrry,在Deluxe上班,要注重企业形象懂吗?” 拉她一起来的Chris抿嘴嗤笑。 “你看Chris身上的哥弟,品牌的力量在于最好的展示自己。” 安芮讷讷点头,“是,我知道了Linda姐。” “对了Linda姐,我今天在网上看到有折旧出售www.bxwx.orgs和LV包,还有www.bxwx.orgl裙装,都是今年春季款,要不要看看?”Chris凑到Linda耳边。 安芮微怔,筷子停了下来,默不作声。 “好啊,回去把网址发给我。”说罢,Linda又意有所指道,“在Deluxe这样的大公司上班,不背上个LV之类会被人瞧不起的。” 安芮抬眼正对Linda的目光,扯着唇角微微笑,“Linda姐说的是。” 她话音刚落,另一方话音又起,“这里有人吗?” 干净的纯粹的声音,惹来同事侧目。 就连目空一切的Linda都忍不住抬眼。 安芮似是听到了轻微的唏嘘,微侧头,高档西装裤映在眼里。 第五夜,懵 ( )看清来人是谁,不做声,回过头继续夹菜。 “韩总,这里有位子。”Linda捏着嗓子盛情邀请。 “哦”了一声,男人一屁股坐在安芮身旁。 抬眼轻瞄,Linda的脸色堪比餐盘里的茄子。 “Anrry,脚伤好了没?”韩轩侧头,直视她。 “多谢韩总关心,已经好了。”安芮简单回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东西。 “那不知安小姐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没空。” “咳,嗯,下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设计稿有些问题。”男人突然正色道。 安芮侧过脸,认真打量他,心里狐疑着,他究竟哪句话是正经话? 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告辞。” 下午,安芮一直窝在设计部,将韩轩叫她去办公室的事抛在脑后。 下班前,急促的高跟鞋响涌向自己,她手一抖,关了折旧出售的网页。 局促地站起来,“Amanda姐。” “Anrry,韩总告诉你下午去找他,为什么不去?知不知道已经捅到总裁那边了!”Amanda就差捏着安芮耳朵了,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跟在Amanda身后上了18,进到总经理办公室,韩轩端坐在老板椅里。 “韩总,Anrry是新来的设计员,很多规矩不懂,都是我领导无方,还望韩总见谅。”Amanda毕恭毕敬,勒在www.bxwx.org裙装里的肉挤成一团。 “总裁想要和这份设计稿的作者视讯,就现在。”说着,韩轩打开笔记本。 安芮不解,看向Amanda,“我?” 难道,她真的看了自己的设计图,还交到了高层手里? 女人笑着点头,脖子上的赘肉也跟着挤出几道褶子。 在安芮看来,似乎也不那么难看了。 韩轩把笔记本转过来面向安芮,示意她坐下来。 安芮略微颤抖着打开视讯,上班几天了,连总裁什么样子都没见过,就直接被拎来视讯。 有那么一刻,安芮想退缩。 界面却先她一步打开,一张妖孽脸立刻撑在她面前。 “Hello?Anrry。”办公室内好似又扬起了大提琴的旋律。 安芮心里一惊,手比脑子快,只听“砰”的一声—— 俊脸顿时消失在自己面前。 被扣下的笔记本盖上,晶亮的苹果晃人眼。 安芮只好抬头,干笑。 韩轩坐他对面,憋着笑,佯怒,“Anrry,总裁的时间寸秒寸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 安芮缩缩脖子。 “行了,出去。”韩轩大手一挥,两个人悻悻退了出去。 刚一出经理室,Amanda的一身赘肉都跟着颤起来,“Anrry,你这回闯大祸了!你敢关了总裁的视讯?你胆子大过天了啊!亏我还这么挺你!悉尼大学怎么了?常春藤怎么了?!你,你……” Amanda训到一时语塞,安芮心里直抹汗,都说胖人血压高,经自己这一闹腾,别给上司闹出什么病来,忙承认错误道,“Amanda姐,对不起,我一定改正……” 办公室里,韩轩边笑边再次打开视讯,声音微颤,“司城,全公司上下敢关你视讯的也就她了。” 易司城躺进沙发里,勾着唇角,“她脚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 男人点点头,“扩建设计稿就按她的这份来,剩下的由你跟进。” 韩轩微皱眉,“可驰裕那边,能说动吗?” 沙发里的男人两手枕到脑后,“放心,我来解决。对了,立刻给她升职。” “好。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机。” 易司城笑,“不用,就不打扰你和Eric了。” 韩轩皱眉,“你说,他生日我送什么好?” “女人。”易司城不假思索道。 韩轩顿时有关了视讯的冲动,念在自己还在他手下做事,只好愤愤忍掉怨念。 安芮被训着回了办公室,Amanda丢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拎包走人。 她瘫坐在椅子里,怎么会,自己的老板竟是他——那个睡了自己初夜的男人。 她并不是泥古思想的女孩子,对于初夜这件事,虽在乎,但并不偏执。 更何况,当初在酒是自己把手搭上男人的腰。 ——这就是失恋买醉的后果。 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无视掉他的存在。 看到他,过去的一幕幕,便如潮水。 来势汹汹。 ****** 趁早餐时间,安芮跟莫然说了自己要搬出去的事,华氏夫妇斩钉截铁地回绝。 “我都已经交了定金,明天就搬过去,地方挺好的。”安芮安慰道。 华晟晞还欲开口劝,被莫然拉住了。 别看安芮温雅贤淑,其实脾气倔得很。 她叹口气,“安芮,咱俩打小一块儿长大,我知道你的个性。你要出去住我不拦,可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就直说,一人在外,总要有个照应。别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安芮笑,“你放心。” 来到公司,再三思量过后,她敲开经理室的门。 Amanda只抬眼简单瞄她一眼,复又埋头继续工作。 似乎,她从不愿多看她。 深吸口气,走上前,“Amanda姐,这是我的辞呈。” 半晌,办公桌后的女人停下笔,缓缓倚上靠背,盯着安芮看了足足半分钟。 安芮低头,自己也说不清,现在是什么心情。 毕竟,这是自己的第一份正式工作,下了辞职的决心,不知有多难。 “Anrry,你是想怎样?新名片刚印好,你就来跟我辞职?”Amanda脸色很冷。 “新名片?” “安副经理,你不知道?” 安芮摇头,一脸狐疑。 名片盒扔到她面前,“从高层下的通知,今天上任。” 她拿起来,淡雅底面上,“设计部副经理”几个字清晰分明。 她想,她一定是做梦了。 略长指甲用力抠了下掌心,疼。 大脑飞速运转,该怎么办? 下一秒,带着歉意的笑盈上脸,“Amanda姐,抱歉。” 说完,辞职信往桌上一放。 刚一转身,遂被身后人叫住,“Anrry,要辞职,也得高层批准。我可以帮你递上辞呈,不过在这期间,你还是要履行副经理的职务。”她顿了顿,“凡事都要有个规矩,对?” 安芮没有回过身子,只默默点了点头,抬腿走出去。 刚一落座,Linda便袅袅婷婷扭过来,“安副经理,恭喜你啊,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涂着粉红指甲的手伸过来,安芮起身,客气回握。 有那么一刻安芮想,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和她们的总经理睡过,作何感想? ****** 韩轩靠在老板椅里,手里把玩着那封辞呈,嘴角扯着笑。 这丫头,还真有意思。 “司城,再不回来你女人就要跑了。” 闻言,屏幕另一端的男人扬眉。 “辞呈已经递我手里了,你说,我批还是不批?” “你说呢。” 韩轩嗤笑,“司城,你眼光不错嘛,这小妞儿值得一试身手。” “少跟我贫,我下午能到上海,通知各部门经理,7点准时开会。” “又加班?!” ****** 安芮是被Amanda架着去的会议室。 “Amanda姐,我都已经辞职了……” “谁同意了?” “……Amanda姐,我只是副经理……” “副经理也要参加会议,公司规定。” “……” 易司城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却又—— 盛气凌人。 对,那种恶魔般的霸气,让人躲闪不及。 安芮虽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却体会得最清楚。 “我们Deluxe虽主打置地业,但设计包括施工,都有着自己一流的团队。这次新加坡地标项目的竞标,激烈程度难以想象,董事会对其相当重视,这正是我们大中华区证明实力的最好契机。设计部与预算部,务必在两天之内拿出最终稿,我要稳赢。”他顿了顿,“安副经理留一下,散会。” 闻言,周围人稀稀落落起身,只剩安芮一个人在座椅里发呆。 Amanda临走时拍拍她肩膀,露出一个“你保重”的笑。 直到会议室只剩下他和她,她才恍觉,什么叫度日如年。 男人步至她身后,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稳重的鼻息。 就和两年前那一夜一样,渐次打在她肩窝。 粗重,却带着慑人的魅惑。 下意识回头,近在咫尺的俊颜险些贴上她的脸。 安芮瞬时羞红到耳根,嗫嚅道,“易总。” 作恶般,易司城又压低些身子,鼻息直直打在她耳廓。 安芮两手食指绞在一起,纠结又紧张。 “安副经理,想辞职?” 大提琴般的嗓音带着点低沉的沙哑,安芮不动声色别过头。 男人霍地起身,她的身侧不再炙热。 竟觉微凉。 他的声音响在她身后,带着冰冷。 “辞职可以,付清违约金,我立马放人。” 女人嗤笑,“不就几千块钱工资么,用不着拿这个压我。” 下一秒,文件夹丢在她眼前。 “看清了。” 安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翻开Deluxe通用文件夹,迅速找到违约条款。 60万,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倏地起身,声音里面带着颤,“你欺诈。” 有那么一秒,安芮真想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值这么多钱。 男人好整以暇,好似在说,我就欺诈了,你能把我怎样? 咳了咳嗓子,易司城莞尔,“当初签约时不看清楚,现在要来胡搅蛮缠?” 安芮只觉肝气冲脑,签约时明明没有具体规定,他分明篡改了合同恶人先告状。 攥着合同书的手近乎颤抖。 男人步步紧逼,“安副经理,我记得,你好像不缺钱?这违约金,应该不成问题。” 那语气听在安芮耳里,句句讽刺。 她清楚,再和这男人耗上一秒,自己定会窒息而亡。 那一刻,她忘了气质犹存这个词。 文件夹摔回桌面,她转身出了会议室的门。 “砰”的一声响,男人心里也跟着一颤。 他缓缓拿起合同,胸腔起伏着嗤笑。 他明知,她已被冻结了账户,却在死要面子硬撑。 他倒要看看,她如何逃离他的掌心。 第六夜,迷 ( )气鼓鼓地回了淮海路,安芮在莫然家门口转悠了很久。 直到勉强平复掉一肚子的火气,才走上前。 莫然已跟保安处过了话,见是安芮,自动开了大门。 管家应门,她默默进屋,目光却是一滞。 “妈?”安芮只简单看了秦雅欣一眼,更多的是把不可思议的表情丢给莫然看。 不用猜,定是她走漏风声。 秦雅欣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小芮,你看你都瘦了,跟妈回家。” 安芮拍拍母亲的肩,“妈,您大老远的跑过来,不累啊?” 秦雅欣笑,“小然去机场接的我。” 安芮转过头对着莫然,脸上虽挂着笑,眼里却藏着隐隐的怒气。 莫然心照不宣地干笑了一下,目光看向别处。 “小芮,总打扰人家小然不好,我跟你爸已经说好了,先回家住,其他都可以等等再说。” “其他的,是指把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小芮,人家青年才俊,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老头子?” “我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这种商业联姻,我都不会答应。” 秦雅欣颇无奈,安芮从小虽娇生惯养,但在澳洲和美国的几年,都是一个人打拼下来,用不着父母过多操心。 谁知到了婚姻大事上,她脾气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叹口气,手上递过来一个鼓鼓的信封,“小芮,你若坚持,妈也不勉强。这里是生活费,先拿着。” 安芮垂眸,俄而,抬眼看她,“妈,我已经能养活自己了。你和爸都注意身体,我晚上还有约,先出去了。” 一刻不停地奔出华宅,直到看见敞亮的大街,她才停下来。 上海的夜,从来没有黑的时候。 顺着一路霓虹走下去,回过神之时,才觉已经到了地铁口。 索性买了票,坐进休息椅里,看着时不时缓缓停下又开走的地铁,晃了神。 她听说,那人是安氏的大股东,若是自己和他结婚,则两家共赢。 她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为何到了婚姻这件事上,让家人这般劳心费神。 父母辛苦打下安氏江山,她不帮忙倒罢,反因她的固执丢了近两成股份。 说到底,还是自己无颜面对秦雅欣和安建林。 思来想去,给莫然打了个电话,嘱咐她帮忙照顾好她妈。 “然然,麻烦你了。”她歉疚道。 “没事,你不怪我多事儿就好。” 她笑,“我今晚不回去了,明早直接去公司。” “那你睡哪?喂?” 不等莫然回应,她便掐了线,想了想,干脆关机。 摸了摸裤兜,工作牌还在。 下一班地铁进站,她起身走进去。 Deluxe大里,只有一间亮着灯。 下意识地拉开抽屉,那份合同就放在最顶层。 咬咬下唇,安芮深吸口气。 既然暂时筹不到那么些钱,干脆当做带薪实习,多攒经验。 打开红酒,暗红液体荡漾起微妙的弧度。 安芮低眉浅笑,第一次在办公室喝酒,她胆子也够大。 手里转着酒杯,目光却落在液晶屏上,目不转睛。 新加坡驰裕项目的数据已经人手一份,竞标的关键一是创意,二是预算。 地标性建筑的设计不同于一般的大,它需要别具一格的新颖。 手比脑子快,嘴角浅笑之时,屏幕上已经显示出新加坡几所标志性建筑。 摸清狮城建筑惯用风格,她才开始构思。 她想,知己知彼,才会赢得漂亮。 ****** 清晨,安芮掀开眼,陌生的气息萦在周身。 俱是实木色调家具和装饰,棚顶的水晶吊灯极尽奢华。 眼波轻转,依稀回忆起昨晚的情形。 她回公司加班,研究新加坡的设计稿,之后…… 记忆空乏。 安芮起身,撩起毛巾被,还好衣物在身。 下一秒,低下的头却再也抬不起来—— 自己明明穿了套裙,为何此刻只着宽大棉T恤? 似乎还闻到了清淡的男士香水味。 安芮不敢多想,轻手轻脚下了床,赤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沿着半旋梯下到一,四下无人。 心尖皱紧,难道自己,被拐卖了? 恐惧漫上来之前,“咔”的一声响,她猛地回过身子。 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正从玄关处走进来,身形高大修长,带着晨间特有的朝气。 然而再朝气,都无法盖住他那与生俱来的危险气息。 看清人脸之时,安芮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易司城放下手里的两个袋子,朝她走来,声音微哑,“醒了?” 安芮不自觉倒退几步。 男人宠溺地笑,大手伸过来抚上她的肩头,“去洗洗,过来吃饭。” 她嘴角抽了一下。 吞了口口水,轻手拂去他温热的掌,目光直逼他眼,“我衣服呢?” “拿去干洗了。”一脸的理直气壮。 她顿时瞪大眸子,“为什么?” “沾上酒了。” 他说的没错,昨晚发现她时,酒杯早已横倒在她眼前,裸色衬衫已被暗红浸染。 女人垂眸,俄而,眸光骤冷,扯扯衣摆,“这你给我换的?” 男人不以为意,“又不是没看过。” “……” “快去刷牙。” “……” 被他推着进了卫生间,看着全新的洗漱用品,安芮有片刻怔忪。 男人好脾气地倚在门框,“安大小姐,要我亲自来?” 闻言,安芮心惊,手一抖,牙刷直愣愣掉进水池。 正犹豫着要不要捡起来,手里被重新塞过一支。 转头看他,不可思议。 “我的,先凑合用。” 安芮原封不动放回口杯。 “怎么,吻都接过,还在乎这个?” 安芮真想一口水吐他脸上。 拿起牙膏在食指上挤出一截,犹豫一秒,抹上贝齿。 易司城扬起眉,还真是个有个性的女人。 洗好出来,又被男人推着走向餐厅。 意识到自己下身只着底裤,赶忙扯了扯T恤下摆。 易司城在她身后,有片刻的失神。 他恨,为何仅仅是她的一夜,就可以把他吃得这么死? 心绪顿时变堵,把她在餐桌前安置好后,兀自拿了财经报纸,边吃边看。 餐桌满满,俱是港式餐点。白咖啡,虾饺皇,乳酪慕斯,菠萝包,杨枝甘露…… 品了一口,她认得那味道。 安芮踟蹰几下,终于开口,“你…现去的徐家汇?” 餐桌另一头的人没理她,依旧把目光埋在报纸里。 安芮偷偷稳住情绪,忖度片刻,复又开口。 “那个……昨晚,你怎么知道……嗯,我是说,我不是故意……在办公室喝酒……我的意思是……” 挫败感袭来,安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比哑巴还要笨。 “嗯?”男人终于抬头,“不好吃?” 她愣住,转念莞尔,迅速低下头,结束话题。 盯着眼前的美食,安芮却没多少胃口。秦雅欣已经找上门了,她必须尽早搬出去。 安芮脑子迅速被搬家的事占满,连易司城肆无忌惮的注视都没有意识到。 男人看她小心翼翼咬着虾饺的嘴,嗓子顿时干涸,一口气没顺好,竟轻咳起来。 他慌忙拿起咖啡,掩饰掉脸上的尴尬。 她也抬眼,偷瞄易司城,精致的轮廓,粗重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一切组合在一起,却只有一个词——危险。 安芮承认,自己面前这人,危险系数极大。 自己当初会义无反顾地倒追陈迟,就是被他俊朗的外表加上显赫的才能吸引,现如今,她倒是对这种青年才俊避之唯恐不及。 安芮想,第一次犯错可以拿年少无知来当借口。 那么再一次,就不是犯错,而是犯贱了。 那么他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未及她参透,男人不知何时已起身,等再次回来,手里已拎着成衣。 “换上去上班。” 拉下衣套拉链www.bxwx.orghy的标签还没揭。 安芮叹口气,推回他怀里。她还不想被同事嫉恨的目光射死。 易司城瞬间凛下眸子,冷光探进她眼。 安芮看清,那是不容反抗的神色。 僵持半晌,最后安芮败下阵来,劈手拿过衣服。 回身,却不知该去哪里换。 原地站了三秒,正欲回到刚刚自己睡过的卧室,跋扈的声音响在耳后,“就在这换。” 睫毛轻颤。 她想,今日定是诸事不宜。 给足自己勇气,转身进了卫生间。 进门便反锁,靠在门板上喘粗气。 安芮,冷静。 他不是你一夜情的对象,而是你的老板,你不能触犯上司,懂不懂? 易司城杵在空阔的客厅,俊颜慢慢爬上酸涩,他是怎么了,竟真的对她动心。 一动就是两年。 没有固定女友,寻欢作乐绝不留情,手握Deluxe绝对掌控权,却总觉得少点什么。 安芮的出现,狠狠激了他。 原来还有这样的女人,青涩,稚嫩的狡猾,却从骨子里透着生生的媚劲儿。 嘴角扯着一抹笑,小妖精。 安芮换好衣服,顾不上细看效果,匆匆打开门,四下找了一圈,一脸焦急,“我包呢?要迟到了。” 男人提着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换鞋,“在车里。” 她跟在他身后出了门,等他提好车,快步行至驾驶窗前,敲了敲。 深色车窗降下来,易司城侧目。 女人伸出手,“包给我。” “上车。”他升起车窗。 安芮抬腕看表,叹口气。绕到副驾座,开门坐进去。 离公司最近的路口,安芮扭头,“停车。” 男人也不看她,R8径直停在了Deluxe大厦前。 车钥匙已经拔下来,临开车门前,男人调侃道,“你打算在这里呆一天?” 安芮咬咬牙,下了车。 做贼一样,低头快步走到大堂,挤进电梯,躲回办公室落座。 设计部前所未有的忙,点击鼠标声和敲击键盘声混在一起,黑□面上渐起的彩色线条,充盈着每一寸空气。 Amanda下了令,下班之前图纸给她过目,她满意为止。 不用想,加班,在所难免。 直到下午茶的时间,安芮才得空去茶水间吃点东西当午饭。 有人说,茶水间永远是八卦的发源地,一点没错。 安芮前脚刚迈进去,几声不大不小的唏嘘就传入她耳。 几个八婆前面的谈话内容她没听,只断断续续听了个只言片语,“设计部那个新上任的……今早……易总车里……” 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接水,却心知肚明,自己的后背早已被人看穿。 拿了包饼干撕开,刚要拿出一片,却被生生夺走。 “狐狸精,就是你勾引我们易总?” 安芮抬眸,市场部副经理。 心中暗笑,市场部怎么这么闲,出了个没城府的败家女。 其余几人见有人出头,更气粗起来,“八成是潜规则了。” 安芮更想笑,她该说是,还是不是? 尖锐的高跟鞋声渐强,待声音停下来,几个人早已噤声。 “说什么呢?” 第七夜,慌 ( )闻声回头,高马尾,淡妆,套装剪裁精致可体,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牌子上,Lucy,总裁秘书。 安芮抬眼,微微笑,她的中文名字倒也好听,陆希。 “有时间八卦,工作都做完了吗?”陆希姣好的鹅蛋脸轻颦,有迫人的气场。 一众人闻言,均端着水杯悻悻走出茶水间。 陆希走过去接水,安芮看着她的背影。 “你不用谢我。”陆希直起身子。 安芮笑。 递给她一个三文治,“晚上有没有空,一起逛街?” 安芮接过来,“谢谢。我今晚得加班。” 陆希随即露出大方而释然的笑,“那好,以后再找机会。” ****** 夜色袭上来,安芮终于大概画出成稿,传给Amanda。 打了个电话给房东,告诉她今晚先不搬过去。 收拾好东西走出大,刚迈出一步,铁灰色R8堵在眼前。 依旧冰冷傲气,“上车。” 见她不动,男人再次开口,“工作上的事。” “易总,现在是下班时间。” 男人笑,“你不是说今晚要加班?” 安芮噎了一秒,只好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想,自己伶牙俐齿,奈何在他面前总是语塞。 狼狈到奢望着仓皇而逃。 两年前,她可以冷静地面对他。 即使是刚刚失恋,以及失贞,她都可以不带丝毫情绪地打回他的虚与委蛇。 然而如今…… 安芮颦眉,这太不像她。 车子轰出去前一秒,她开口,“去哪。” “吃饭。”他学着她,惜字如金。 顶级法国菜下胃,情绪竟也跟着好起来。 她想,如果摆脱不了旧时的梦魇,那么就善待它。 权当作对内心的历练。 从Sens&Bund走出,江边的风带着水潮湿。 这是她第一次来外滩。 小时候的印象已然模糊,近几年对上海的印象,仅仅是转机时在机场的逗留。 她想,也许她今后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好好品味这座城市。 江对面,东方明珠照耀着璀璨的光。 身侧,男人目光如炬。 回想席间他那霸道的口吻,“做我的女人。” 安芮想,她于他,也许只是一时好奇。 如果看到她早已死掉的心,就不会如此坚持了。 牵扯出一抹冷笑,与这斑斓的夜色毫不相称。 爱情,早已成为她的奢侈品。 华而不实。 ****** 安芮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公司,Amanda回的邮件简单明了。 结构设计不合理,给排水系统跟不上。 迅速打开CAD,一遍遍修改。 其他同事的设计稿也都原路退回,边皱眉改图,边听Amanda在办公室发脾气。 正凝神,内部邮件发过来。 点开,瞬间怔住。 眼前,她和易司城从Sens&Bund走出时的正面照。 女人浅笑,男人正好侧过头看她。 颤抖着手滑动鼠标,下一张,两个人站在江边的背影。 女子柔情,男子伟岸,好一个佳偶天成。 安芮惊人的冷静,看清邮件标记,群发。 发件人,Anrry。 坐在她对面的Chris抻起头向这边望,安芮抬眼,波澜不惊。 Chris悻悻落座。 半晌,经理室传来Amanda摔文件的声响,“还潜规则到我眼皮底下了!” 安芮失笑,公司虽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是这一闹,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安芮是个靠睡老总上位的女人。 竟还如此明目张胆。 这更印证了她火速升职的原委。 定睛看那照片,安芮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侧脸竟如此勾魂慑骨。 一抹嘲弄的笑挂在嘴角,倒是要谢了这无名英雄,给足她离开Deluxe的机会。 正想着,手机响。 “安副经理,真没想到你会留这一手。我,就这么令你讨厌?”易司城的声音依旧冷,幻觉般,她似乎还听出了愤恨。 安芮哑然,他竟认为是她自导自演这场闹剧,倒也好。 “你大可就势辞了我,以儆效尤。” 男人失笑。 ****** 技术部Mike帮她查了遍电脑,没有被黑的迹象。 临走前只善意提醒,开机应当加密。 潜台词是,有人动过她电脑。 午餐时间去了趟餐厅,其他部门的人无一例外,对她指指点点。 安芮闷头吃,只想快速解决午饭,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欲起身,面前霍然坐下一人。 韩轩笑,“吃这么少?减肥?” 说着,目光自上而下逡巡了遍,不满道,“有些地方倒是该增肥了。” 安芮顺着气,“韩总,您就不怕淌我这淌浑水?” “我想淌,可你不给机会。” 没心情跟他贫嘴,安芮起身走人。 下班前,Amanda再三抉择,还是决定拿安芮的设计稿上交。 消息一下来,整个设计部一片死寂。 半晌,同事三三两两起身准备下班,没有一人跟她搭腔。 Linda的声音响在对面,“Chris,今晚聚会,叫上Jack他们,一起去。” Chris冷脸看了安芮一眼,故意尖着嗓子叫上其他同事。 一行人闹哄了一会儿才散尽,只留她一人。 寂静了整片心。 下班后,她把技术部Mike叫出来,坐进南京路一家茶餐厅。 泪眼婆娑一通,安芮明示加暗示,终于撬开Mike的嘴。 “Anrry,念及你是刚来的新人,又着实被冤枉,我就破这一次例……” ****** 满怀心事走出港丽餐厅,一转身,逛街,解压。 奈何眼前琳琅满目,脑海却频频跳跃着Mike的话。 公司里有人常年在易总身边打理一应事务,而她似乎也对易总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是谁,他不可明说,但是他确定,安芮斗不过她。 安芮咀嚼着,难不成,这人把她当作了情敌? 正思量,手机响起。 见是易司城,安芮脸色有些垮。 “干嘛?” “在哪?” “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在哪?” 安芮终是败下阵来,“南京东路。” “等我。” 未及她反驳,对方已经收了线。 车子停她眼前,见她两手空空,易司城皱眉。 边打方向盘,边问,“没逛街?” 安芮从鼻尖嗤出笑,“攒钱赎身。” 刷—— 车子惊险地停在路边,男人一手扳过她的头,鼻息渐次打在她脸上,目光直逼入眼。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我的?” “易总,我卖的是劳动力,不是人。” “可如果我说,我要买下你这个人呢?” 吞了口口水,不屑与他辩解,她不语。 修长手指带着特有的清香,覆上她的唇瓣,慢慢厮磨。 直到双唇微微红肿,他才放开她,意犹未尽。 重新启动车子,半晌,停在徐家汇。 临下车前一秒,男人覆过来,“想要拍的漂亮些,就别拉着脸。” 车厢内只剩她的呼吸,带着愤怒与怨念。 不行,她必须离开他。 下车,安芮环顾四周,根本猜不出来会从哪个地方被拍。 或者说,她都不知道会不会被拍。 但是她想,要想把事情闹大,仅此一个方法。 快步行至男人身前,她堵住去路。 脚尖踮起,两手攀上男人脖子,薄唇贴上来。 易司城两手僵在半空,她的吻让他痴迷,也很解馋。 似是被勾起了□,半晌,男人一把捞起她的腰,她的身子紧紧贴进他的怀。 大手摩挲在她的背,夏夜的濡湿却止不住唇齿的纠缠。 两年前的那一夜,恍若隔世,却又近在眼前。 抵不住他的力道,她微张嘴,温润的舌顺势探入,攻城略地。 被吻得迷迷瞪瞪,安芮只觉自己要被揉碎一般。 迷离中,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安芮,你不可以动心。 安芮,你要离开。 ****** 穿着易司城送她的限量款www.bxwx.orgl挤在地铁里,安芮觉得自己够恶俗。 不理会同事的注目礼,安芮心情大好地进了办公室。 竞标最后一天,Amanda已经和预算部的人碰过面,把修改意见发过来,安芮再改改就行。 中午临走时故意没关电脑,她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 不出所料,下午刚一上班,又是用设计部IP发来的群邮件。 署名依然是Anrry。 对面Chris唏嘘,“易总好帅,做他的女人一定好幸福……” 安芮笑,这下子,他易司城总该炒了她的鱿鱼? 先不管高层那边的反应,员工这边,俨然把安芮当成众矢之的。 连续两封群发邮件,一封比一封露骨,摆明了向所有人宣告,她安芮是易司城的人。 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刚上任几天就破格提拔为部门副经理,个中猫腻儿心知肚明。 同事懒得理她,她也乐得清闲,只等一纸批文下来,卷铺盖走人。 她觉得,自己这招是算对了。 想要害她那人,倒是成人之美,省得她费力气。 她更不去细想,究竟是谁祝她一臂之力。 总之,对于“被陷害”一词,她暂时还不屑。 易司城这几天都铁青着脸,据说是这事儿捅到了董事会上。 几个泥古思想的股东一致认为易司城这是玩火**,为个女人乱了心智。 亏得易司城夸夸其谈,把安芮从头到脚夸了个遍,磨破嘴皮子才说服众股东,把这个红颜祸水给留了下来。 安芮的设计稿不出所料中了标,同事也没有过来祝贺的,倒是其他部门喜气洋洋,设计部替他们接了个大单子。 临下班前,鲜露笑脸的Amanda过来拍拍她的肩,一脸欣慰的笑,“好好干。” 她纳闷了,等了这么多天,怎么就没等来想她要的? 悲愤之余,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高层打算什么时候裁我,我好提前收拾东西。” 盯着手机等了半晌,迟迟没回。 安芮不免有些挫败,再次拿出合同,漫无目的地翻看。 难道自己就真要一直卖给Deluxe? 难道自己就要在他易司城的眼皮底下受着非议? 恍悟过来,她安芮闹归闹,只要一天不离开Deluxe,就要一直受着周围人的冷眼相对。 苦笑,她这又是何苦。 正失落着,手机屏亮起来。 第八夜,醉 ( )“上来。” 精炼的两个字,却看得她眼睛发涩。 偏头想了想,也好,一并跟他问清楚。 电梯在19层停下,开阔的视野让她眼前一亮。 整层是个开放式办公室,简明却又华丽的装饰,精良考究。 止住微妙的好奇心,安芮径直向前走。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反倒让她心生俱惮。 不知从何时起,清脆的高跟鞋响已成为她伪装冷傲的绝妙武器。 她在一屏装饰墙前停下。 透过镂空格子,眼见里面的男人埋首工作。 向前一步,面前的装饰屏自动打开。 易司城闻声抬头,“坐。” 正犹豫着,身后已跟进一人,把茶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安芮微笑点头,再一定睛,她愣,不是陆希是谁。 陆希冲她偏头一笑,袅袅婷婷走了出去。 安芮愣愣地坐下来,捧过眼前的茶杯,不安地摩挲。 犹豫了几次,见他一直低头批阅文件,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百无聊赖坐了很久,直到陆希再次进来,“易总,我先下班了。” 易司城没有答话。安芮冲她笑着扬了扬脸,当作告别。 陆希走后,又是一片寂静。 闲来无事掏出手机,俄罗斯方块过了好几关。 安芮不是个爱玩的人,网游不碰,会玩的单机少的可怜。 然而一旦游戏上手,她却可以飞速通关。 为此莫然常说,她的现代化脚步慢得出奇,却又快得惊艳。 她也不恼,依旧我行我素,对游戏这个东西爱答不理。 若是碰上了,就迅速解决问题,直逼最后一关,绝不留余地。 这像极了她不温不火的性格,却常把人逼到死角。 喘息不能。 她竟玩得一时入迷,连男人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都没有察觉。 待反应过来之时,直觉自己后颈被一片温热包围。 男人作恶般撑在她身后,一顺不顺盯着她的耳廓。 小巧圆润,看着很讨喜。他的喉结不经意地滚动。 安芮身子微僵,耳朵似被看得发红,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易,易总……” 不多时,易司城霍地起身,勾着唇角走出去。 感觉身后突来的凉爽,她慌忙收了手机,快步跟上他。 挤进电梯后终于讷讷开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闻言,男人眉间微妙地挤出几丝褶皱。 下一秒,他微转身,长臂一展,将身侧女人圈住。 安芮被他身上的低气压骇住,加上被箍在狭小的空间内又动弹不得,只好靠后身体,紧贴冰凉的镜子。 薄唇轻启,“你想什么时候?” 她穿了高跟鞋,却仍只及他肩。 男人呼吸略微粗重,不紧不慢打在她眉心。 女人神智片刻的游离,激情澎湃的那一夜,他的呼吸就是这样紊乱着她的心跳。 慢慢回味他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的“现在”被生生吞了回去。 第一次,她乖顺地噤声。 不安的眸子轻颤着,目光躲闪不及,恰巧撞见他微敞衣领下的麦色肌肤。 红晕倏地袭上脸颊,安芮下意识地缩缩脑袋。 她想,她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两年前被他睡,自己冷静出奇。 两年后的再次相遇,他反倒让她措手不及。 唇角勾着不易察觉的笑,男人身上的气压渐次回升,眉微展。 见她窘迫至极,这才松了手,放过她。 临转身之前,还不忘警告性地瞥她一眼。 安芮的心拧成麻花,自己不但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反倒被耍猴一样嘲弄了。 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亦步亦趋跟着他走在停车场,脚底下踩着些微愤怒。 男人径直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半晌,降下车窗。 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愈发空灵,“还不上车?” 前照灯已经亮起。 安芮站在原地没动。 她想过了,如果高层看好她这块璞玉大发慈悲留下她,她也要明事理。 把总裁给舌吻了,还炫耀战利品般大张旗鼓,搞得全公司上下乌烟瘴气,连警卫室的大叔都拿这当饭后谈资。 这话虽没人提着她耳朵亲口吼她,但自己那点脸皮还是有的。 她安芮,最懂的就是自知之明。 就好比两年前,她撑着最后一丝骄傲,先陈迟一步戴上假婚戒,实际上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分量。 岌岌可危的爱情,还是早点收手比较好。 ——及时从不怎么讨喜的回忆里撤出来,安芮踩着高跟跺到车前。 “易总,到底怎样你才肯裁了我?” 喇叭声突然刺耳地响起,她被惊到,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 男人探出头,“上车说。” 再三思量,咬牙切齿地走过去,开门,再重重地摔上车门。 她安芮,从再次见到易司城的那一秒开始,就状况百出。 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暴露出自己的脾气。 男人轻勾唇角,车子开出停车场,驶上夜色渐上的大街。 上海的夜,总是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易总,现在可以说了。”安芮没心情陪他继续耗下去。 “坐好。” 下一秒,车子飞了出去。 安芮紧握安全带,闭眼,恨不得立刻将身侧男人踹死。 眼开眼时,一片灯红酒绿映入眼。 未及反应,车门已被打开,男人撑在门框,“吃个饭。” 半推半就进了二包间,众人齐齐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室扉糜。 在座的几个男人一看就是花花公子,人手一只水蛇妖缠在身上,个个千娇百媚。 安芮别扭地别开眼。 “司城,快坐。”其中一人招呼道,边哄身侧女子边道,“哪来的妞儿?挺正。” 烟味有些浓,安芮轻咳了一声。 易司城扬眉示意,几个人识相地掐了烟。 拉着安芮落座,易司城看着众人,“我助理。” 安芮愣了一愣,助理?她什么时候成他助理了。 “司城,听说这次Deluxe中了驰裕的标?” “嗯。”易司城拿起眼前的酒杯,啜了一口。 “几日不见,Deluxe的设计团队越来越强了啊,这样下去,还让不让其他设计院生存了。” 易司城勾了勾唇角,“我们重金纳贤。”说着不忘侧头看一眼安芮。 她慌忙拿了眼前的酒杯,掩饰着啜了一口。 “不过司城,我听说,你最近潜了个小职员?” 安芮差点一口酒呛到,勉强顺了顺气。 她的失态,易司城尽收眼底。 “叫我过来到底什么事?”易司城瞬间转移话题。 斜对面的男人恍悟自己忘了正事,一拍脑袋,“你不问我还忘说了,丫的被一□给讹了。” 易司城挑眉,“怎么?” 其他人笑,“还不是他去‘Blue’,稀里糊涂睡了人家红牌,结果人家说那是初夜,死活要他30万,不然就告他强/奸。” 易司城憋着笑,“你给了?” “我一下子哪来那么些钱,又不好意思再跟老爷子要,这不正愁着么。” 另一人跟着起哄,“我说,在那里干的还能是处?你昏头了?” 男人叹口气,“她那么紧,险些当了真,就趁机被敲诈了。” “现在处女都把自己搞得很风骚,倒是小姐装得越来越像处。” 一众人肆无忌惮地乐,安芮在一旁,直觉脸被灼得火烧火燎。 合着整屋子就她一个正经女人,却直接把她给忽略了。 终是忍不下去,正欲借口去洗手间,不料手腕在桌下被生生箍住。 安芮侧目微瞪他,易司城靠过来,眉眼压得极低,轻声道,“一会儿就走。” 错觉般,似乎他的大手又安抚似的重重握了握。 趁脸彻底红透之前,安芮又拿起酒灌了一口。 见她干脆一个劲儿猛灌酒,易司城神色微怒,转脸,“钱我先借给你,等你能周转开了再说。”复又对着众人,“这顿我请了,我还有点事,先告辞。” 说罢,拎起安芮出了包间。 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往外走,她的脸一直烧透般的红,脚步也没个稳当的时候。 好不容易把她塞进车里,易司城皱眉,一个疏忽没看着她,她就自己醉了。 桌上那些上好洋酒他清楚,喝的时候不觉烈,后劲却凶猛至极。 他自己都悠着喝,奈何她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不顾死活的当白水漱口。 安芮靠在车座椅里,阖着眼。 她想,也许自己并不算是个好女人。 不然,这么烈的酒,怎会只是微醺而已。 男人在身旁发动车子,她的胃轻微不适,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她的确猜不透,他究竟打算怎么面对她。 说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他没有理由把她拖来私人饭局; 说是一夜情的暧昧关系,他更没有丝毫过分的暗示。 她想,他也许是在挑战她忍耐的极限。 怨念之余,脑海不经意闪回方才所闻,咀嚼片刻,如梦方醒。 安芮心里苦笑着,易司城,非得逼我至此吗? 她从小就厌倦被人当做焦点,尤其是不怎么光彩的事。 自己现在在公司的名声,可以说一片狼藉,谁人不知Deluxe才来一个女人,勾引上一把手,于是鹤飞冲天。 又有谁知道,她安芮的真正实力? 恐是继续下去,自己在业界的名声也愈来愈臭。 心里不免觉得堵,眉轻轻皱起来。 车子驶下高架,半晌,停在华宅大门前。 他没有开进去。 易司城正欲拿出手机,安芮伸手,按住他的胳膊。 眼神微迷,却始终留着一分清明。 “我想…和你谈谈…”她的声音很弱,毕竟沾了酒,有那么点混胡。 男人微愣,收回手机,“没醉?” ****** 安芮不懂,他这种人怎会有兴致来品茶。 也罢,权当给自己醒酒了。 头却越来越涨。 茶师递茶过来的优雅动作在她眼前渐渐叠成两个影子,安芮知道,后劲这才开始上来。 自己也真是后知后觉。 胃部一直汹涌着不适,越演越烈。 正事还没谈,便瑟瑟起身,“去趟洗手间。” 见她身子不稳,易司城眸子轻凛下来,不是没醉吗? 又要跟他装,何苦? 正欲嗤笑,却迎面倒下来一具身子—— 安芮脚下没踩稳,一个趔趄,直直倚倒在桌子上。 茶水打翻,顺着桌沿滴嗒嗒落在他的西裤。 再看她,上衣渐渐变透。 “抱歉。”她勉强支起身子,想要继续往外走。 易司城只好暗飚一句国骂,倏地起身,肩一低,扶了她走出去。 “你松手。”安芮嘴硬,却不知自己早已把体重承在身侧男人身上。 易司城不语,自顾自把她重新塞回车里。 “我还…没跟你谈正事…”她声音愈发轻柔,带着一丝媚。 易司城颦眉,醉了酒的她,不见往日的冷漠,这般柔弱,似是她真正的样子。 这次,他没有开去华宅,而是直接一脚油门,踩回自己家。 安芮虽醉,心里却比谁都清醒。 忍了一路的呕意,直到他扶她进家门,凭着仅有的一次印象,她飞速冲往卫生间。 沿途还带倒他一只花瓶。 易司城也不恼,说到底,是自己害她喝醉。 他贴在卫生间门口,听她在里面痛苦地吐。 半晌,她自里面打开门,眼里的薄雾褪去一层。 好歹清醒了几分。 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喝了几口,然后正襟危坐。 “易总,我想跟你谈谈。” 男人在她对面坐下来,“。” “易总应该还记得,两年前睡了我初夜的事。我想,易总是不是该付一下赔偿金?” 易司城怔了一下,俄而,自鼻尖发出一丝笑,“你想要多少?” “您也应该知道行情。”安芮眼波一转,“40万,两年的利息暂且不算。” 安芮想,他的40万,加上秦雅欣前几天给她的10万,再跟莫然借一些,应该够了那巨额违约金。 她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对面沙发里的男人,自己的头还是隐隐疼,却比刚刚清醒了许多。 自己这步棋,虽有那么点卑劣,但实属无奈。 半晌,就在她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易司城忽地从对面一步迈过来,两手迅速撑在靠背,把她罩在自己身下。 她的目光,正对上他千年寒山般的冷眸,她听着自她上方响过的低沉大提琴声,“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值那么多钱?” 字字透着狠劲儿。 她僵在他的包围圈中,男人更是恶魔般步步紧逼,“你又拿什么证明,那时你是处?” 易司城想,自己定是被她套得太牢,否则,向来不跟女人计较的他,怎会冒出如此顽劣的话? 安芮也明显被他说得一怔,睫毛轻颤几下,有一瞬的怔忪。 半晌,女人咬咬牙,终是坚定地抬眸,声音却抖到发颤,“不信,你可以再试一次……” “……” 易司城觉得自己听错了。 确认般再次盯住她的双眼,深邃墨黑的眼仁里映着她躲闪的瞳光。 安芮不动声色地别过头。 男人的眸子抹上一层暗,难道,自己就这么令她生厌,甚至不惜再一次…… 挫败感顿时袭过来,瞬间情绪全无。 咳了咳嗓子,易司城直起身子,甩下一句,“你还不配。” 转身欲走,手腕却被娇嫩的小手拉住。 易司城努力忽略掉自手腕传遍周身的酥麻,冷冷回眸。 女人缓缓站起来,在他背后乞求,“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肯让我离开Deluxe。” 男人身子渐渐僵住,她的话,寒冰般冷彻心扉。 他嘴角抽了抽,一抹苦笑。 回过身,易司城看进她的眼,“好啊,我告诉你。”说着,一手捏上她的下颚。 生疼,她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求我再要你一次。” 男人的声音里搅着几丝冰碴,每个字都冷彻骨。 安芮觉得,现在站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皮相绝佳的魔鬼。 前一秒还可以安静地跟她说话,下一秒却面露狰狞。 安芮仍是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只淡淡瞄了他一眼,便别过眸子。 不是怕,而是绝望。 她想,也许再也没有跟他继续交涉的必要了。 看着她淡漠的眼光,易司城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缓缓收了手,他兀自走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重重跌坐回沙发。 只能这样了吗? 第九夜,湿(新增亲妈有话说) ( )按按太阳穴,良久,她起身。 刚开大门,才知外面已是倾盆大雨。 夏天的天气,果真变幻无常。 像极他的脸。 思及此,心里不免更觉堵,犹豫了几下,终于一步踏出去,跑进雨里。 单薄衣料瞬间被打透,太阳穴依旧突突地疼,却更清醒几分。 现在的她,似乎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唯有认命。 身子已经瑟瑟发抖,她勉强支起胳膊招手拦出租车,却连辆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才恍觉,临山别墅区,哪里会跑出租? 空阔马路边,只她一人。 安芮想,此刻的自己,能有多糟糕? 能比两年前眼见初恋搂着洋妞做/爱的撕心裂肺更糟? 还是会比在美国发高烧差点一个人死在公寓里更糟? 她扯了扯唇角,既然都不及曾经,就不要觉得委屈。 些微跌撞,安芮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踽踽独行。 脑子已被雨水冲得异常清醒,想要离开Deluxe,似乎是不可能。 干脆,认命。 虽是这样想,心情却不见得放晴。 黑的夜,连带着思绪也跟着变阴郁。 却未成想,下一秒,面前一方区域被照亮。明晃晃,慑人的光华。 看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逐步扩大,渐次清晰。 回头,铁灰色跑车内走下来一人。 易司城快步跑近,啪嗒着一地的水花,和着倾泻而落的雨水,齐齐溅起曼妙的亮泽。 安芮怔在雨里。 男人来到她面前,俯身,一手扶上她的背,一手绕过她的膝弯。瞬间将她打横抱起。 雨水,狠狠地跌落在他身上。 看在她眼里,安芮却不觉狼狈。 似乎他一直都是这样,总可以英俊飒爽地出现在她面前,轻易勾走她的呼吸。 没错,两年前那一夜,迷醉中,安芮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像是黑洞,莫名吸引住了她。 看不清脸,只大概看得出轮廓。却已经很完美。 手握酒瓶晃悠悠走过来,小手搭上男人腰际,带着酒香的唇贴在男人耳廓,呵气如兰,“www.bxwx.org。” 身子一滞。 他不缺女人,却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人。 她的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场强很大,狠狠吸引着你,却又暗自使着反力推你远离。 这种女人,让人欲罢不能。 那晚,安芮喝的是Vodka,易司城喝的苏打水。 一个清醒,一个迷糊,却都齐齐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唇,最先印上她的,带着些微冰凉。 她的衣衫,最先褪去,卸下最后一丝虚无的防备。 都说,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安芮勾唇,那他们这样,算哪般? 带着一身水渍,安芮被塞进车子。昂贵的Gucci脚踏垫和身后的皮椅上,俱是泥泞。 见他也一身湿透坐回车子,安芮心里偷偷暖了一暖。 也许,他还不是那么狠毒。 表情刚变缓,却发现车子在掉头。 安芮讷讷开口,“送我回家。” 男人不语。 她挫败地看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车前灯骤然熄灭。 同样熄灭的,还有她心里的那份希冀。 希冀着他可以仁慈些,奢望他可以放自己一条生路。 终是徒劳—— 撒旦,永远不可能变成天使。 拎落汤鸡般,易司城把安芮拎出车子,再一路拎回家。 把她晾在沙发里,他转身进了浴室,不多时,又折回来。 “水放好了,去洗。” 安芮掀起眼眸与他静静对视,他的瞳光,微暖。 慢吞吞地起身,安芮挪着步子进了浴室,暖黄灯光很讨喜。 她牵出一抹笑。 反锁上门,脱了一身湿漉,钻进浴缸。 不得不承认,易司城的生活,很奢侈。 一个人住,却要用足以三个人泡澡的浴缸。 室内装潢,犹如宫殿一隅。 安芮轻笑,虽奢靡,品味倒不赖。 思绪却如冷风过境,酸涩,一点点弥上来。 为何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得不同。 自己原本也可回父母身边求得安稳,凭她实力,找份稳妥而又待遇优渥的工作,不在话下。 上下班有司机接送,定期去美容院做SPA,心情好了就去香港shopping……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葬送了? 因为陈迟的背叛,她和一个陌生男人上了床,之后,她开始固执。 她坚信,对于爱情,对于婚姻,她要自己选择。 所以才会决绝地推掉父母安排的婚事,才会和家里人闹僵,才会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本以为在Deluxe便可勉强度日,没成想上司却是自己一夜情的对象,自己更是被公司上下当成不入流的下贱女人。 她安芮,究竟是怎么把自己逼到如此田地的? 猛然觉醒,莫非,她是在自甘堕落? 不会。 她安慰着自己,不会的。 一切的一切,只因自己太看重爱情的本质,只因自己的心….. 她洗好出来,抓起放在一旁的浴巾。 镶金镜子里,一张泛着红晕的脸,闯进视线。 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恨着这个屋子里的男人,脸上却不自觉地浮上明艳的色彩。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安芮打开门,趿着拖鞋走回客厅。 目光所及,是男人依旧湿漉的身子,薄T恤紧贴在背,透着凉。 半晌,姜汤盛在她眼前。抬眼偷瞄,他的发尖还滴着水。 安芮只觉,冰山的某个角落,正不争气地悄悄融化。 心里暗骂,没出息,忘了他刚刚怎么恶语相向? 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犹豫着接了过来。 不放心地盯着她把姜汤喝光,他才满意地转身进了浴室。 清澈的水流声,冲洗着思绪。 他,关心她? 大脑飞速转了一圈,甩掉不该有的奇怪念头,想当下—— 看样子,今晚是回不去了。 叹口气,窝进身后的沙发,抓起遥控器,百无聊赖换着台。 思绪,却一直停留在别处。 ****** 易司城裹着睡衣走回客厅时,女人已经歪倒在沙发里睡着。 她的头发还泛着水泽,衬得周身愈发光亮,却更显寂寞。 喉结不经意地滚动,男人欺下身子,两手悄悄伸到她身后。 抱起她,轻手轻脚向卧室走。 不算颠簸,女人的眸子,不知何时却已睁起。 安芮悄悄抬眼,他的下颚线条,肆无忌惮地闯进她的视线。 完美,性感。 突起的喉结,似是诱惑,赤/裸裸地盯着她,一瞬不瞬。 安芮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她只知道,被他放到舒软大床上的下一秒,她的唇,精准地贴上他的。 安芮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了一惊,赶忙从他的唇上撤下来,别过头。 她嘴唇轻抿,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有那么点无助,看在易司城眼里,却更多的是诱惑。 盯了她几秒,男人的眸子慢慢欺上莫名的混胡,像是被什么熏了心,不再澄澈。 只消一瞬,便可沧海桑田。 两手轻扳过她的头,墨黑瞳仁,看进她的眼。 女人眼里,亦是轻微迷乱,带着些微俱惮,闪着诱惑的光。 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心,易司城知道,他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是要断的。 ——他的身子重重欺下来,冰凉的吻,覆上她的。 目光迷离,动作却并不温柔,甚至—— 凶狠,霸道,残忍。 他根本就不是在吻。 唇齿啃噬着她的灵魂,她的牙关,丝毫抵不过他的攻势。 她几乎连负隅顽抗的权利都没有。 贝齿被轻易撬开,他的舌,长驱直入,在她的温润里放肆地攻城略地。 安芮清楚,对他的技巧,她无话可说。 认命般被他压在身下,她只能努力抓住每一个空隙呼吸。 窒息,是最致命的武器。 可以让她轻易娇喘出声,放荡,不羁。 男人的吻,狂风骤雨般侵袭着她的灵魂。她嘴里的蜜汁,几乎被他掏空。 一同掏空的,还有她的心。 男人大手贴在她背后游走,单薄的浴巾依旧苟延残喘在她身上。 她笑,说到底,是自己先吻了他。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下一秒,手臂缠上男人脖子,身子轻抬。 纯白浴巾,终是被无情扯落。 易司城顿了顿,定睛看身下的人。 她的身子,依旧很美。 很完美。 凝脂般的肤,白瓷样的色泽,莹润,清透。 两只高耸丰盈饱满,小巧的粉红色散着诱人的芳华。 目光往上,却仍是那看不出情绪的脸,淡然,冷静。 若不是眸子里的些微迷离出卖了她,他甚至要以为,她根本就是个不为情动的女人。 别过脸,女人悄悄抬起胳膊,浅浅遮住胸前。 一丝笑,划过男人嘴角。上他床的女人,从来都主动献媚。 唯有她,向来不把他当回事。 纵使两年前的初夜,她都不曾向他求饶,更不屑于他的精壮,只是兀自绽放着美丽。 易司城两手移开她的胳膊,反手举过头顶,箍在她脑后。 她的线条,更加完整而诱人地展现。 他的吻,带着情绪,一路煽风点火。 她被他压着,他的火热,早已顶住她的灵魂。 喘息不能。 耐不住体内窜上的燥热,却深知此刻动弹不得—一她的一个不小心,便可轻易崩断男人一直隐忍的弦。 小手轻抚上他情/欲弥漫的脸,欲安抚,却终是被脑中最后一丝清明退了回去。 他是撒旦,安芮,你不可以动心。 不动声色缩回手,狠狠咬着下唇。 她咽下所有的嘤咛低喘,只微颦着眉,悉数体味他的滚烫。 第十夜,欲 ( )她的身子,在他的眼里,似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只可以用唇齿来鉴赏,火热来赞美。 见她憋着欲/望憋到痛苦的脸,男人的唇回到她的唇上,细细辗转,似是要吻醒她的所有神经末梢。 安芮终是败在他的唇舌上,男人方一松口,她便一声嘤咛溢了出来。 渴望,顺着光滑一路向下,直达**之前。 轻巧探入,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娇嫩早已绽放,孤傲地炫耀着她的媚。 恍然觉得自己小腹涌起一股暖流,安芮羞涩地别过头。 羞赧地闭上眼,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说要离开Deluxe,只是不愿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是个靠睡老总上位的女人。 可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怎么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你喜欢他?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霍然睁开眼,但见男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墨黑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 她似乎还听见了,他极力忍耐的低喘。 目光躲闪着,安芮轻咬下唇。 这种感觉,太奇怪。 大手覆上她的唇角,湿稠带着荷尔蒙的味道黏在嘴边,安芮红着脸别过头。 用力扶正她的脑袋,声音暗哑,“这个时候…竟然不专心……” 那带着魂儿的尾音,邪到骨子里,让她本就绯色的脸颊更红了一层。 暧昧晕染的,是勾魂慑骨的赤/裸。 安芮的目光从他眼里撤出来,微微动了下身子,不说话。 安芮心里一惊,见他剑拔弩张,脱口而出道,“等等。” 男人好整以暇,火热顶着入口。 安芮以一个无比尴尬而好笑的姿势跟他交涉,“报酬。” 男人嗤笑出声,慢悠悠埋下头,细吻。 “……要我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一件事……”她分明已经浑身酥软,却还是要抓紧最后一丝机会。 易司城从她腿间抬起头,眸子有如大雾弥漫,道不明的迷蒙。 丢出一个字,“说。”复又继续埋头。 他的舌,肆意探进,狂乱地搅着她的心跳。 安芮抓紧身下床单,难耐已要将她吞噬。 皱着眉,她近乎娇喘道,“让我……离开Deluxe……” 下一秒,安芮狠狠咬住下唇,两手无助地抓上男人肩—— 他的进入,让她措手不及。 男人两手提住她的腰,动作不快,却让她难以承受。 每次都如抵入了灵魂的最深处,让她顾不得休憩,来不及喘息。 似乎不论何时,他都会轻易将她击垮,溃不成军。 安芮绞眉,床上床下,都是他胜。 屋内渐渐弥漫出爱的味道,似是荷尔蒙在作祟,安芮开始抓紧男人的背,指甲陷入,不可自拔。 她痛。 男人亦在她紧致的包含与收纳中微颦眉,粗喘,眼角却盈着笑。 她的密致,难以想象。 男人俯下身子,吻开她紧锁的眉,“很疼?” 安芮舔舔发干的嘴唇,一不小心呢喃出声,“涨……” 易司城笑,下一秒,却更猛烈。 她的身子,似海面飘摇的扁舟,随着浪潮涨起,再摔落。 凌乱的眼神,迷蒙的嘤咛,安芮想,此刻的自己,会有多放荡。 也罢,自己的初夜毁在这个男人手上,不差第二次。 过了这一夜,也许一切都会有个了结。 他,不像是会食言的人。 闭上眼,直觉自己的身子快要被击碎,却又难以抑制地想要跟着他一起堕落。 痛,也是一种享受。 ****** 安芮从男人身上爬起来,眼里的情/欲渐渐褪去。 “易总,你应该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淡,却隐隐透着一丝轻柔。 易司城莞尔,伸出手臂揽过她,贴进自己身子。 安芮的视线,直直跌进他那一方壁垒分明的胸膛,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划过刚刚的画面—— 他的精壮,他的力道,他的撞击,他的完美到无可取代的激情…… 刷——及时刹住车,安芮从不该有的回味中抽离,只觉男人在头顶嗤出笑,连带着胸腔都跟着嘲笑般地轰鸣。 易司城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叫司城。”又顿了顿,语气微凛,“我说过答应你了吗?” 安芮倏地直起身子,旋过身来直视他,“易总,你出尔反尔?” 她的动作太慌,浅浅搭在身上的被单轻易滑落。 姣好的身材,再次盈满他的眼。 男人咳了咳,拇指抚上她的唇,轻轻摩挲,“都说了…叫司城……” 他的声音,十二分挑/逗。 安芮不语,波澜不惊的眼眸看进他眼。 似是斟酌了良久,大手渐渐滑下来覆上她雪嫩的肩,“怎么,还想勾引我?” “勾引”二字他说地分外重,似是在提醒她,刚刚的一切,都是她先迈出的第一步,他只是配合她而已。 安芮自知理亏,遂换了副缓和的神色,继续交涉,“可是……你总不能白白睡了我?” 男人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旋即正色道,“你到底想怎样?” 女人深吸口气,“睡了我两次,一共60万。” 易司城捏在她肩上的手渐渐变紧,眸子里犹如刮过一阵暴风雪,周身弥漫着迫人的低气压。 半晌,易司城探过身子,拉开床头柜抽屉,抽出支票夹。 刷刷几下,一张支票塞进安芮手里,“这是一百万。” 安芮愣,脱口而出道,“我找不起赎。” 男人轻笑,额前碎发跟着轻轻颤抖,“剩下的40万,用你的身体还。” ——1分钟后,安芮盯着他的眼,慢条斯理撕碎手里的支票,最后一把撒他身上,“做梦。” 她的眸子里,分明写着一丝畏惧。 却仍要装作冷静地面对男人的非难。 再次跟他上床,已是她忍耐的极限,她不想从心底瞧不起自己。 她想,也许这会是她这辈子最恐怖的梦魇,遗留的痕迹,如身下那一汪粘稠,难以磨灭。 她不想再看到他。 无奈此时的自己,却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留在他的床上,留在他的身边。 看窗外的雨夜,倾盆浇注的,是不是还有心底的不甘。 男人已经下床进了浴室,安芮独自听着清澈的水流声,和着窗外的雨声。 手凉,心冷。 ****** 易司城站在花洒下,闭上眼,把自己埋进白花花的水流中。 他疑惑,多少女人费尽心机接近他,不是图钱财,就是贪权势。 倒是她安芮,自己的财、色都可以给她,她却只做“正当生意”。 男人叹气,果真不是一般女人,她轻易让他陷进去,却又残忍地说要远离。 他不懂,在她眼里,他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匆匆洗好,带着些微低落走回卧室,床上已不见人影。 易司城转身出门,挨个房间找,终于在一客厅寻见她。 女人裹着被单,蜷缩在沙发里,头发披散着,慵懒地勾勒着性感的弧线。 易司城走下来,立她身前,“回卧室。” 猫一样的媚眼轻抬,长睫毛在下眼睑留下深深剪影,“我在这里就行。” 男人无奈,走上前两步,作势要抱起她。 安芮赶紧裹着被单跳下沙发,“我自己会走。” 被他押着走回卧室,女人依然把自己裹成粽子,紧紧贴着床边,背对他。 见她时不时冒出的孩子气,易司城也恼不起来,径直走到她眼前,“要我抱你去洗?” 果然,她迅速翻身下床,逃命般躲进浴室。 安芮想,自己一定是脑袋短路了,不然,怎么会被他耍猴一样耍得团团转。 睡了自己两次不说,竟然还无耻到要她拿身体找零钱。 难道他就看不出,自己是个很保守很正经的女人? 安芮心里默念三遍“我是好女人”,然后对着镜子露出标准微笑。 既然最拙劣也是最致命的一招都无济于事,那她便来之安之。 如果逃不出,就选择无视。 安芮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战斗力,瞬间摆回自己习惯性的计算机脸。 易司城,我安芮,不是你可以随便玩弄的。 ——只可惜,昂扬的斗志,永远敌不过卑鄙的敌手。 直到第二天坐上那辆骚包又招摇的R8,安芮还没从昨夜的纠结中恢复过来。 以她残存的记忆想来,昨晚,身侧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一共对她肢体亵渎过不下三轮。 自她洗好回来后,他的吻,便雨后春笋般复苏在她身上。 安芮想过,如果他再次要了他,那她便有足够的理由要钱走人。 但令人抓狂的是,他只是单纯的吻她,吻遍她身子的每一处,辗转,缠绵。 却根本没有进一步。 她很好奇,如果他单纯是为了折磨她,则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挑她最敏感的地方随便摸几下,便可让她求死不能。 她明明看到,情动之时,他早已有了反应。 为什么?难道互相折磨,充满了情趣? 轻笑出声,安芮扭头看窗外,车子已经下了高架。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Amani,头疼。 自己的衣服被雨浇了,昨晚又跟他纠缠不清到天亮,根本没有时间洗好再烘干,倒是清早有人送来衣服。 想的倒也周到。 只是那跟着衣服带进来的香味,似曾相识。 第十一夜,默 ( )车子停在Deluxe大厦门口,安芮清楚,自己解释再多都没用。 自己一旦下了车,这闲言碎语,定要愈演愈烈—— 不仅坐老总的车子来上班,还穿着自己买不起的高档女装。 真想问,你昨晚叫的开心吗? ——这话,是安芮从Linda脸上读出来的。 没有羡慕,只有□/裸的嫉妒,还有恨。 尖嗓子响在自己身后,“呦,安副经理,这攀上高枝了,乌鸦也能当凤凰啊。” 不理会,径直打开办公室的门,正欲走进去,却被扼住脚步。 女人覆在她耳后,AnnaSue盈满甜美气息的香味窜进安芮鼻孔,声音魅惑如斯,“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干的?” 安芮的手生生顿在门把手上。半晌,她轻轻回头,却不看Linda,“林主管,要你负责的图纸,都搞定了?哦还有,这款香水不适合你。” 说罢,安芮重重合上门,身子轻轻倚上门板。 连俱惮都变得无力。 安芮,你要冷静。 ****** 安芮是被内线惊醒的,在此之前,她一直陷在沉思里。 恍觉铃声早已响了无数遍,安芮清了清嗓子,接起来。 “Amanda?客户?我知道了,等下我上去。” 总经理室来的电话,Amanda到现在还没来上班,一小时后就要跟客户代表介绍最新方案,能否成功拿下这个单子,在此一役。 安芮匆匆进了总经理室,却发现易司城也在。 她顿了顿,恭敬点头,声音听不出丝毫破绽,“易总,韩总。” 韩轩颔首,“Anrry,Amanda这个案子,你了解多少?” 歪头想了片刻,“略有接触,没有实质的了解。”安芮如是道。 “她有没有跟你透露过设计灵感?” “没有,她只对我说过……建筑,也是有情绪的。” 倚在办公桌边的易司城倏地起身,绕到电脑前,鼠标轻点几下,随即抬头,“我已把所有文档发到你邮箱,一个半小时以后,直接到会议室。” 安芮原地怔了几秒。 他是说,要她去做www.bxwx.org? 韩轩很快会意,冲安芮努努嘴,“安副经理,你还有……不到85分钟。” 安芮一时语塞,自己刚来公司才几天的时间,Amanda接手的案子她根本就知其一不知其二。 要她跟客户代表汇报,不是要砸Deluxe的场子? 见她迟疑,易司城耐着性子绕到她身侧,高大身子些微靠过来,声音压得极低,覆在她耳边道,“如果你丢了这个单子,就不仅仅是60万的违约金了。” 下一秒,安芮飞跑出去。 接连给Amanda打了无数通电话,俱是无人接听。 坐回办公桌前最后一秒,安芮终于体会到孤军奋战的绝望。 叫来Linda帮忙把Amanda办公室的相关资料找来,半个小时后,Linda才扭着不怎么情愿的步子踱回来,“安副经理,Amanda姐的助理死活不让碰。” 安芮轻微叹口气,“知道了。” Linda走后,安芮抽空抬眼瞥了瞥她消失的方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自己就这么不让人待见? 稍微迟疑了一下,终是从文件中抽出手,拿起电话,“韩总,我需要Amanda做前期准备的资料……在她办公室。” 电话对面男人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语气,“没问题。不过——得赏我顿饭。” 无奈舒口气,“可以。” 韩轩笑,挂断电话。 一分钟后,一沓文件摞在她面前。 安芮咬了咬下唇,难道,这就叫有后台? 厌恶地撇清脑袋里的龌龊思想,安芮看表,绝望再一次袭过来。 ****** 易司城和韩轩已经进了会议室。 两个男人俱是一身的迫人气场,扬着飒爽的英气,只留给安芮一屁股的紧张。 她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捏着文件夹的手已渗出冷汗,安芮只好努力做了个深呼吸,心里默念,安芮,不怕。 大学的四年,研究生的两年,加上最近的磨练,你已初具临危不乱的才能。 安芮,就算怕,也只能让自己知道……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敞开。 做了最后一个深呼吸,安芮抬腿。 易司城看着徐徐走进的那个身影,似是永远都如此优雅,从容。 而又带着曼妙的妖娆。 就算前一秒还紧张到浑身发抖,下一秒却可瞬间收拾起所有窘迫。 只留绝世冷傲。 投影仪的光,清淡地打在她身后,所有人,屏气凝神。 ****** 直到PPT放到最后一张,直到会议室的灯光再次亮起,安芮才慢慢从紧张的情绪里释放出来。 她想,不管怎样,她到底是没让设计部开天窗。 无论好坏,自己总算尽了一份力。 下面已有窃窃私语,安芮不放心地看向易司城的位置,却瞬间怔住。 指尖,就那么轻微抖起来。 垂在身侧的拳,渐渐握紧。 此刻的她只剩一个想法——这就是命。 看韩轩身子微顷,与身侧男人轻声低语,易司城也露着罕见的笑,安芮觉得,整个世界都要塌了。 眼前的人影逐渐模糊成几个,没有规则地反复交叠在一起。 周身俱是交谈的声音,或高或低,却没有一句钻进她的耳。 安芮缓缓低下头,无措地紧紧绞着手指。 她就那么站着,目光暗暗地盯着桌面,似乎整个屋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了。 此刻她关注的,只有那个人。 那个与韩轩谈笑风生的人,那个时不时向易司城撇过意味不明目光的人。 那个,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直至会议室人已散尽,直至身后被温热的气息笼罩,她才恍觉,世界似乎已经颠覆了很久。 “Anrry,表现不错。” 默默回过头,轻瞄易司城一眼,波澜不惊道,“你早就知道。” 安芮硬是把一个问句,说成了陈述句。 男人愣,旋即点了根烟,拉开椅子坐下来。 他的嘴里,吐出朦胧的烟圈,看在安芮眼里,却像迷雾。 乱了她的心。 “你恨我?” 深吸口气,安芮别过身子背对他,两手环抱胸前,“把烟掐了。” ——防备的姿势。 不成想,鼻尖却传来呛人的烟味。 男人伸手拉过她的小臂,只轻轻一带,她便毫无征兆地跌坐进他怀。 紧靠在她身后,易司城探过头挨着她的唇,吐着烟圈,“他可是对我恨之入骨呢。” 安芮轻笑,抬手捏过男人手里的烟,按进身侧烟灰缸,“与我无关。” 挣脱开他紧搂着自己的手,起身,嗒嗒走出会议室。 高跟鞋的声响回荡在自己脑后,她想,也许这已足以掩饰起她的脆弱和恐惧。 回到办公室,给Amanda发了讯息,告诉她公司一切正常,要她好好照顾孩子。 ——路过茶水间,安芮才从一堆八卦女嘴里得知,Amanda的儿子急性阑尾炎手术,老公远在伦敦出差,只好她一个人忙前忙后。 下班去了趟医院,正欲开口汇报白天的www.bxwx.org,Amanda却止住她,“Anrry,你的能力我放心。” 安芮愣,却迅速盈上笑,“Amanda姐,谢谢。” “Anrry,记着,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做好自己,才是你应该做的。” Amanda拉着她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昂贵套裙里的丰盈鼓着颇具喜感的弧线。 看在安芮眼里,却觉感动。 也许,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最渴望,也最需要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安芮走后,Amanda拿出手机,眸子里的温度渐次降下来,“Lucy,是我。” ****** 出了医院,安芮直奔莫然家,跟她两口子好说歹说,总算肯让她拿了皮箱。 华晟晞开车,莫然拉着安芮坐在后座。 “今晚钥匙先给我,明天我让装修公司过来重装一遍。” 安芮看着莫然,“然然,我没那么娇贵。” “行了你什么也别说了,也不知道我们俩怎么得罪你了,我家就那么不好住?”莫然佯怒,嘴角撇着。 “然然……你别生气……我也是……” 华晟晞向后照镜里瞄了一眼,叹口气,“安芮,莫然那是担心你,你也别往心上去。有什么事尽管吱声。” 安芮扯着嘴角笑了笑。 到了地方,莫然看着那个十几平米的小出租屋,眼眶瞬时变红。 最后还是华晟晞搂过她慢慢安抚,“然然,过一阵子就好了,嗯?” 安芮抚上莫然脸颊,“妞,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眼泪泛滥?就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我又不是怎么着了,哭什么?”转头对着华晟晞,一脸歉疚,“帮我劝劝她。” 华氏夫妇走后,安芮一个人缓缓坐进床里。 单人床,略微发硬的床垫,素色床单。 这一夜,她连睡衣都没换,和衣而眠。 直到清晨,枕巾上还泛着大片湿润。 安芮苦笑,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了,怎还会有泪水? 多打了几层遮瑕,勉强盖住黑眼圈,上眼睑的红肿却找不到掩饰的方法。 干脆翻出仅剩的一副墨镜,拢了拢头发,出门。 从地铁里挤出来,安芮踩着小高跟快步跑。 ——新家离公司更远,尽管她已比往常提前了半小时出门,却还是估错了时间。 边跑边嘲弄自己,安芮,你想得到自己会有今天吗?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十二夜,遇 ( )匆匆跑进Deluxe大,抬腕,还有10分钟。 赶在电梯合上前一秒窜进去,连连点头说着sorry和谢谢。 办公里的电梯厢,总是静谧得令人发指。 却总有人愿意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听身后人低语,“哎,就她。” “真的?你是说那个上班不到一周就两级跳的?” “嘘——小点声,没准人家以后是总裁夫人呢。” “……就她?” “说了让你小点声了……没看现在都戴着墨镜了吗?啧啧...有靠山就是不一样……” 直到身后人不友善地挨个擦着她肩走出轿厢,安芮恍觉,原来自己早已成为八卦女王,口水焦点,众矢之的…… 扶了扶脸上的黑超,苦笑。 低头走出电梯,左拐进办公室。 下一秒,脚步却生生顿在那里。 她才坐了几天的部门副经理座位,早已空空如也。 桌面上的烫金席卡也被撤掉。 莫名的,安芮心里竟觉空落落。一股酸楚,没来由地袭上鼻尖。 昨晚才听Amanda对她推心置腹,刚想要试着忽略流言蜚语认真工作,今日就见自己被无情卷了铺盖。 可自己不是一直盼着离开Deluxe吗?现今如愿了,怎却不开心? 嘴角好不容易扯出一丝笑,稳着步子,缓缓踱出办公室。 外面的格子间里,零星探出几个脑袋战战兢兢向她这边望,多半人还都在埋头工作。 安芮知道,此时此刻,真正在工作的能有几个? 怕是正暗自捡着她的笑话,寻开心去了。 尖锐的高跟鞋声不应景地响在耳畔,安芮皱眉。 微微转过身子,一张波澜不惊的笑脸呈在Linda面前。 安芮想,纵使心里再难过再不甘,也不要拱手送给别人打击你的机会。 最后一丝骄傲,她还是有的。 Linda却一改往日的嫉妒嘴脸,娇滴滴的声音都能挤出水来,“安经理,这是您的新名片。”说着两手递过一只镀金小盒子,“办公室已经帮您布置好,希望您能满意。” 躲在墨镜背后的眼睛闪过极大的困惑,却本能驱使着,跟随Linda出了办公区。 电梯上行一层。 安芮正疑惑,自己怎么进了Amanda的办公室,却发觉,曾经那个胖女人坐的位置上,赫然摆着金灿灿的席卡:设计部经理,Anrry。 见安芮没有过多示意,Linda欠了欠身,“安经理,有什么吩咐就call我,我先去忙。” Linda转身欲走,却被安芮叫住。 “林主管,Amanda呢?” Linda弯着眼角,“Amanda姐已经升为创意总监。” 半晌,安芮木木地点点头,Linda识相地离开。 ****** 安芮敲开总经理室门的时候,韩轩正在讲电话。 见她来,匆匆说了句,“Honey,Bye。”便放下手机。 “Anrry,找我?”韩轩明媚的脸冲她笑。 忽略掉他的妖孽气,安芮冷颜,举着手里的名片盒,“韩总,这是怎么回事?” 韩轩赶忙两手一摊,做无辜状,“Anrry,这是董事会下的任命,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安芮自知韩轩说的不无道理,总经理并无人事任免权,多半是个和她一样的高级打工者罢了。 略带不甘地收回擎着名片盒的手,正想告辞,却被韩轩叫住。 “你等等。”说着,男人拿起电话,“易总,安经理对最新的人事调动不大满意,你要不要让HR跟她谈话?” 安芮杵在原地,看着韩轩一张一合的唇,心里早已把他骂了无数遍。 “什么?不用HR?直接去找你谈话?好我知道了。” 韩轩放下电话,一脸奸计得逞的笑。 电梯停在19层,安芮刚一踏出来,恰巧碰见陆希。 安芮欠身,淡笑。 陆希一身黑色紧身洋装,身姿曼妙绰约。 安芮在巴黎时装展上见过这件,出自意大利名师之手,折合成人民币至少要20万。 心里偷偷唏嘘,一个总裁秘书,是有多么优渥的待遇,才能打扮得起。 “Anrry,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出去?”陆希笑得一脸灿烂。 自知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不好再拒第二次,便点点头,“好啊。” 陆希拍拍安芮肩,“找易总有事?他在里面,我先去忙了。下班后等我哦。” 愣愣点头,注意力却全部集中在鼻尖的嗅觉。 直到陆希身上的香水味渐渐淡去,安芮才重新抬起步子,径直走进去。 像是一直在等她,见她来,易司城放下手里工作,抬头,“坐。” “不必了。”安芮冷淡至极,“易总,麻烦给我个解释。” 名片盒散着金灿灿的光,落在光滑气派的桌面。 易司城好整以暇,靠进身后座椅,“怎么了?” 安芮平心静气,“易总,我拒绝此次人事调动,并且,再一次郑重申请辞职。” 男人挑了挑眉,“好啊,收了那张支票,你就可立即走人。” 眼睛眨了一眨,安芮挫败地噤声。 良久,她重新捡回士气,“我坐上Amanda的位置,那她呢?我从没想过要…踩着她……往上爬。” 她的声音渐低,似是自己真的做了见不得人的卑劣勾当。 闻言,易司城露出笑,好看的眼睛闪着光,“安经理,我怎么听说,你并没踩了谁?你能爬得如此快,应该是……睡了谁?” 安芮看着他菲薄的唇一张一合,脑子里划过几个再恰当不过的词:阴险,狡诈,落井下石…… 脸上却仍平静如止水。 安芮清楚,和他再过多交涉下去也没用,结果无非是两个—— 要么她就留下来;要么她就再允诺他睡自己几次,然后拍屁股走人。 可若选了这后者,真离开了Deluxe,却还要接着跟他上床。 这根本就不是彻底地离开,后果,许比留下来更严重。 安芮转身,抬腿欲走,却很快被男人叫住。 “Anrry。”他说英文很好听,带着特有的神韵。 安芮没有回头。 易司城缓缓起身,拿过她落在桌子上的名片盒,伸出手,正色道,“是Amanda向高层推荐的你。” 她的脊背,微微变僵。 思绪瞬间被打乱。 那个胖胖的一直不怎么待见她的女人;那个总愿穿着比自己年龄小十几岁的昂贵裙装的女人;那个在她最低落的时候劝她“做好自己”的女人…… 眼角微红。 半晌,她转过来,泛红的眼仁直视他,“Amanda为公司付出了多少?你怎么忍心架空她?” 男人笑着坐进舒软座椅,善意提醒道,“安经理,你好像越界了。” 安芮语塞。 愤恨地扭头走,却再一次被男人叫住。 忍住冲到嘴边的怨念,不耐烦地回头,“易总,还有什么事?” 男人修长手指点点桌面,但笑不语。 回过身,见他气定神闲地打着节奏,心里一阵反感。 却终是败给了他。 安芮臭着脸一把抓过名片盒,快步走出去。 她想,和这个男人再在一起多呆一秒,自己定会窒息。 他的邪恶与霸道,似乎已成为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略长指甲狠狠抠进掌心,站在下行电梯里,安芮努力平复着心中急窜而上的火气。 终于在电梯门开启前,她已把自己恢复原状。 看着铮亮电梯门反射出的标准微笑,安芮很满意。 踏出去的一瞬,却又在瞬间被打回窘迫。 安芮一只脚还踩在电梯里,另一只脚却已然发抖。 做梦,自己定是在做梦。 眨了眨眼,却愈发觉得真实。 电梯即将合上,面前男人眼疾手快,长臂迅速伸过去搪住,银色门复又缓缓分开。 有如那就快要被尘封掉的记忆,突然间再次开启一样。 带着讶异卷土重来,让人措手不及。 安芮知道,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只是她没想到,会以如此匆忙而慌乱的姿态。 男人目光朝电梯那边看一眼,提醒道,“安……经理。” 他才忆起,手中合同里负责人一栏的名字,还有职位。 Deluxe人事调动的速度,让他这个在澳洲上市公司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叹为观止。 从游离中抽回神智,安芮赶忙收了另一条腿,不安地向后倒退一步。 男人目光灼灼,看得她脸颊烧红。 吞了口口水,眼神慌乱地别向地面,却再次怔在他腰间。 心口开始不安地起伏,胸腔像是有火在烧,心跳也凌乱着不再平稳。 她的窘迫,男人一瞬不落。 俄而,男人扯了扯嘴角,覆在她耳边道,“安经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迷人呢。” 轻巧的尾音划着诡异的弧线飘进她骨髓,安芮偷咬下唇,忍住丝丝呕意。 不想搭理他,却又像是被困住了脚步,奈何自己多么用力,都拔不起腿。 男人身上的熟悉味道扰乱她的嗅觉,安芮微颦眉。 陈迟向前迈一步,更贴近她,“安经理,以后我们就是直接合作人了,不打算交换个名片?” 死死捏住手中的小盒子,安芮抬起眼,目光冷淡,“不必。” 名片上有她的手机号码,她怎会不知他的用意? 精明如安芮,她总是可以轻易猜透陈迟的想法,最后却还是栽在自己的精明上。 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 她以为,他足够爱她。 她所有的以为,都飘散在那个绝望的夜里,嘲弄般窥探着她的悲哀。 恍惚之间,只觉自己手腕生疼。 第十三夜,峙 ( )再定睛,握着名片盒的手被男人攥在鼓掌间,高举过肩。 安芮轻瞄陈迟一眼,语气依旧冷淡,“放手。” 男人歪了歪嘴角,“安芮,在我面前,你还要装?”目光略向下,触在她握得发白的手上,“刚出炉的名片,想必我是第一个享用的了?” 说着,冰凉指尖袭上来,欲掰开她的手指。 安芮心里的绝望,又漫上来一层。 陈迟,你何时变成了这副嘴脸? 心情全部跌落谷底,安芮也不想再纠缠下去,犹豫了一下,正欲抡起空出的手,却生生怔在半空。 “陈总?”娇滴滴的声音自身侧袭来。 陈迟也是一惊,忙尴尬地松开安芮。 安芮悬在空气里的纤细手指,渐次缩回来。 但见陆希笑靥如花,香水味和陈迟身上的淡香掺杂在一起,说不出的鬼魅。 “陆秘书。”陈迟很绅士地点头。 安芮趁着两人寒暄的空当,拾起勇气,快步走开,一刻也不敢犹豫。 陆希笑,“陈总,刚刚那位是我们新上任的设计部经理,您见笑了。” 陈迟两手抄/进裤兜,语气轻松,“言重了。” 陆希莞尔,随即步入正题,“陈总,我们总裁在办公室等您。” 跟着陆希进了总裁室,陈迟再一次见到这个抢了她女朋友的男人。 终于等来正面交锋这一刻,易司城不觉轻笑,安芮怎会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青涩男人撕心裂肺。 陈迟的脸上,写着不容置疑的嫉恨与怨怒。 他嫉恨——这个握着Deluxe大中华区实际领导权的男人,先他一步戴上了安芮的婚戒; 他怨怒——战事一触即发,自己却还要从公司利益出发,趋炎附势般亲自来和他签合同。 作为澳洲最大的上市公司Image国际中国区总经理,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私人恩怨。 不甘,恨得牙痒痒,却又不得不承认,Deluxe设计部出的方案,其他设计院难以望其项背。与Deluxe的合作,必将会是置地业的又一大奇迹。 陆希鼻子尖,只消一嗅,便可闻到总裁室内呛人的火药味。 她懂,Deluxe总部异常关注与Image的合作进展,成功与否,事关易司城能否把总裁宝座坐热。 当前重中之重,是先哄着这个姓陈的把合约签了,至于其他,都好说。 而每个成功男人的办公室内,似乎都需要一个像陆希这样的女人——知你所想,投你所好,助你所望。 所以当陆希若无其事地把安芮名片递给陈迟时,易司城并没有过多反对。 他仅是意味不明地看了陆希一眼。 他清楚,陆希这么做,多半是为公司着想。 只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在短短时间内就能看出,陈迟和安芮,有着不寻常的关系。 虽不乐意安芮的一切信息被陈迟知晓,但从他立变爽朗的态度上,易司城如释重负。 他些微松了口气。 去年开始异军突起的Image中国总部,实力可与Deluxe抗衡,其亦成为易司城稳固江山的最大阻力。 谁人不知,这个血气方刚一表人才的陈总,不是个省油的灯? 能顺利把他拿下,也算一大业绩。 陈迟从Deluxe大走出时,正午太阳刚好当头照。 明媚,刺眼,极易让人晕头。 所以当他撇到一抹熟悉身影时,并没有极大的兴奋,而是先定睛,看得仔仔细细。 是她没错。 白瓷小脸在阳光下晃着晶莹的光,身材线条依旧那么美。 似乎她已成为心中飘忽的梦,恍觉她来过自己身边,伸了手却抓不到。 只剩悔恨。 陈迟快走几步,直到他在她身侧站定,安芮才猛地转头。 男人失笑,她还是那样,随时会失神,仿佛总有想不完的事情。 对于当前情景,安芮显然手足无措。 最后只好一言不发地扭头走开,惹不起,就躲。 却始料未及的,从斜刺里伸过一只手,旁若无人拉她回来。 踉跄几步,安芮愠怒。 “芮芮,你听我解释,当年……” 从他的钳制中抽出手,不等他说完,安芮快步跑上车来车往的主干道。 陈迟被她甩在身后,深知再纠缠下去也是自讨没趣。 ——她正值气头,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更何况是连自己都难以信服的辩解。 便只好盯着那抹背影。 匆匆抬眼瞥了瞥即将转红的信号灯,安芮拢拢身上背包,终于跑过半程斑马线。 左右张望,叹口气停在半路,望着红彤彤的灯,失神。 视线渐渐模糊。 他不是在澳洲混得顺风顺水么,突然回国做什么? 他要解释,我会信吗? 或者说,我能信吗? ……我敢信吗? 心你已经负了,碎了两年的心就快要风化了,却被你再次狠狠揪起。 陈迟,你果真心狠手辣。 飞机从悉尼离开地面那一刻,安芮便不再相信爱情。 男人于她,或许只是个摆设。 别无它用。 身前身后,行至她周身的车辆俱配合地减速。 感激之时,只听砰砰几声——**撞击金属的钝响。 忍着自背后传来的疼痛,安芮骤然回头,却见公交车扭着庞大身躯渐行渐远。 直到明白自己是被公交车刮了,她才出离愤怒。 这日子,是要喝口凉水都塞牙吗? 咬牙忍住背部火辣辣的疼,左顾右盼,终是安全过了人行道,见准刚进站的一辆空调车窜上去。 她根本没看清是几路车。 安芮只是在想,能躲过陈迟就好。 他的虚与委蛇,她不想再看再听。 他的道貌岸然,她不想再忍再恨。 如果爱情已随时间风化,就没有再纠缠下去的必要。 在下一个站点下了车,招呼出租,“师傅,最近的医院。” 跟Amanda请了假,只说自己突然有事要处理,下午晚点回公司。 终于等到医院上班。处置室的护士掀起她衣服,光洁如玉的背,几道怖人的红痕伴着淤青,左肩胛处,血已凝固。 简单涂了药水,严重的地方贴上纱布,安芮划价拿药,途经放射科,扯嘴轻笑。 易司城那张鬼魅而又冰冷的妖孽脸,不合时宜地窜进脑海。 上海似乎真的不怎么待见她,才来了几天,就两次进医院。 安芮摇摇头,打掉不该有的回想。 回公司后,努力适应着新的办公环境,当然还有新的挑战。 临下班前,总经理室内线直接打过来。 男人不容置喙地吩咐下来:“今晚加个班,下班后到停车场等我。” “可是韩总,我……” 我答应了陆希要跟她逛街的…… “怎么,安经理,刚升职就耍大牌?”韩轩揶揄道。 “……” “还是说,你想让总裁继续跟你谈话?” “……韩总我知道了。” 安芮愤恨地搁下电话,愁眉不展——陆希那边,该怎么说? 洗手间。 边听安芮道歉,陆希边对着镜子补睫毛膏,小扇子渐渐被刷成大蒲扇。 良久,女人满意地眨眨眼,站直身子对着安芮,“Anrry,你看我像是那么爱计较的人吗?你升为经理,当然有更多事要忙,加班也是在所难免的。”说着抿了抿刚抹好唇膏的红唇,“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找我,OK?” 安芮歉疚而诚恳地笑笑,“OK。” 待安芮离开洗手间走远后,陆希才掏出手机,每个字儿都透着酸气,“回去不用等了,人家现在可是大牌了,请不动。”收拾好化妆包,“再。” ****** 安芮坐上韩轩的车,一路无言。 她只在临下车前问了句,“来饭店加班?” 男人魅惑地抛了个媚眼给她,下车,绕到副驾,开门,等她出来。 安芮忖度半秒,韩轩这般殷勤献媚,是要折她的寿? 还是说,他只是单纯地想要讨好她? 还是,随时放骚已成为他的本能? 一切都在安芮迈进酒店VIP包房后,真相大白—— 没想到啊没想到,落拓骚包如陈迟这种不羁妖孽,也会沦为狗腿。 看易司城与陈迟挨坐在一起,圆弧酒桌上山珍海味,满当当。 要她来吃这顿饭,不是易司城的意思,还能是谁的? 真想知道,若是自己坚持陪陆希逛街而拒绝加班,易司城那看不了好戏的郁闷心情将会如何缓解。 也许,这就叫现世报。 瞬间警醒你,女人和女人间的友谊,有时候要比男人来得实在。 安芮却着实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她竟会把陆希认作自己朋友。 却不知,自己能否配得上那个风情万种又多金的女王。 被韩轩按着坐到易司城身旁,安芮对着一桌子人干笑几下。 陈迟却一直像没看到她一样,自顾自地跟易司城喝酒。 “易总,这次合作,还要多亏了你们安经理。”陈迟斟满酒。 易司城指尖的微顿,落进陈迟视线。 陈迟轻勾唇角,却漫不经心。 易司城亦举杯,“那是,我的得力爱将嘛。” “爱”字被他说的格外别扭,安芮身上泛起一阵疙瘩。 觥筹交错间,她看出,这鸿门宴,怕是陈迟吃不了要兜着走。 陈迟的酒量她清楚,三杯就上脸,再看易司城,依旧谈笑风生。 加上韩轩一干人等变着法子提杯敬酒,安芮着实看不下去,起身去了洗手间。 半晌,安芮正欲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却硬生生地顿住步子。 第十四夜,靡 ( )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所以男人的话她听得分外清晰。 “Vivi你放心,我的酒量你不清楚?这笔生意谈好后,就带你去巴厘岛好不好?她?我和她只是朋友而已。好了乖早点睡,爱你……” ——五雷轰顶,也许就是这种感觉。 脑袋嗡嗡响,抓着门把手的手指颤抖着渐渐缩紧,涣散的目光里,依稀见得,他最后一次跟她温存的场景。 夕阳余晖,暧昧不明地笼罩着两个惺惺相惜的人。 那时的她想,恐是世界就此毁灭了,也不觉遗憾。 只因有你。 恍惚间,安芮想,澳洲的大草原,她多久没看过了。 自嘲地笑笑,安芮,你果然差点就犯贱了。 你当真是个不值怜悯的贱女人。 安芮重新回到包间落座时,陈迟已红着脸醉醺醺地继续和易司城拼酒。 女人嘴角划过一丝嘲弄,和他恋爱三年,竟不知他的酒量原是如此惊人。 难道欺骗她,就这么有趣?有趣到连个喝个酒这件小事都要骗。 陈迟,你还有什么没骗过我? 也罢,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把你的心和感情都骗了,还有什么不能骗的。 气从心尖窜上来,安芮一把夺过易司城半举着的酒杯,“易总,您不能再喝了。” 下一秒,女人仰头,暗黄液体悉数淌进她喉咙。 微辣,灼烧,却香气袭人。 安芮后知后觉是精纯Tequila,倒也暗暗唏嘘,刚刚这帮男人拿着当啤酒喝的,是这烈死人的洋酒? 易司城显没料到安芮此举,一瞬不瞬盯着她喝光,竟忘了去阻拦。 倒是陈迟在一旁,漫不经心轻笑道,“易总,看来安经理可不止您工作上的得力助手啊……” 陈迟跟Deluxe谈合作这几天,对安芮和易司城的绯闻早有耳闻,他开始还不信,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安芮眼角泛红。被辣的。她安慰自己。 陈迟的表情,波澜不惊,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安芮胃不好,刚刚根本没吃几口东西,突然这么猛地喝,怕是又要疼上一阵子。 桌子下的拳,暗暗握紧。 易司城,你就忍心?算什么男人! 又斟上一杯,“易总,来,刚刚那杯不算。” 易司城从安芮脸上移回视线,“嗯?” 陈迟笑,冷淡无情,“我从不和女人喝酒。” 男人扬眉,好看的侧脸泛着晦暗不清的弧线,“陈总的意思是,刚才芮芮那杯,白喝了?” 陈迟的手顿在酒杯上,他听他叫她芮芮。 芮芮…… 易司城好整以暇,陈迟眼里的悲愤,悉数收纳。 安芮倏地起身,“陈总,你不跟女人喝酒,可以。但我是易总的人,我喝和他喝是一个意思,何必这么较真呢?难不成,你对我们易总……有意见?” 说罢,玻璃杯又见了底。 陈迟握在酒杯上的手,恨不得一把将其捏碎。 她说,她是易司城的人? 陈迟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陈迟,你还在怀疑什么?坚持什么? 两年前人家都把婚戒戴给你看了,你就死心。 陈迟怨恨地提起杯子,一饮而尽。 “易总,我还有事,各位,先告辞。”说罢拂袖而去。 安芮撇撇嘴角,幼稚。 悠然落座,却惊觉胃部开始悄悄不适。 易司城的脸,自陈迟离开后,就冷到极限。 感受到身侧人的骇人低气压,安芮默不作声,拿了筷子,安静地吃着桌上的菜。 搞不懂这帮男人,摆着美味佳肴不吃,非要去拼酒。神经病。 韩轩见屋内陷入尴尬,又深知易司城和安芮俱在怄气,忙示意桌上其他人,“时间不早了,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大家辛苦了。” 几位总监闻言,均起身告辞,倒是安芮,依旧头不抬眼不睁地吃东西。 胃疼,烧一般的疼。 是不是吃点东西就好了?她安慰自己。 却没发觉,包间内只剩他们两个人。 “你挺能喝是不是?”男人的声音如冰凌,可以瞬间冻死人。 “还可以。”安芮继续吃东西,没心情搭理他。 “为什么要替我挡酒?” “太渴了。” “你说你是我的人。” “Deluxe员工都是你的人。” 半桌海鲜吃下来,咸的要命,安芮忙拿起手边的酒又灌了一口。 易司城挫败地从她手里夺过酒杯,“你还喝!” “这家海胆做的不好吃,下次换一家。” 男人忍住火,定睛,这个女人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 犹豫很久,易司城讷讷道,“我骗你过来,你不生气?” 安芮放下筷子,拿起手帕印印嘴,转头,“易总,不知道你之前说的那个支票,还算不算数?” 男人怔住。 “睡一夜还你10万,可以?” 男人眸子凛下来,心已寒到极点。 看她刚刚为他挡酒,听她脱口而出的那句她是他的人,他差点以为她已慢慢接受她了。 没成想,她讨厌他的程度,丝毫不减。 心凉了,便不怕伤害,遂露出讨价还价的嘴脸,眼睛故意朝安芮身下瞄了瞄,“你那里的价值可是递减的,应该是……10万,8万,6万……直到——分文不值。” 安芮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只好捧起酒瓶,对瓶喝。 上好龙舌兰从咽喉一直涌进胃,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安芮才慢悠悠地转过脸,“呵,照你这么算,我是还不起了。”安芮不无遗憾地盯着易司城。 她的眼神,些许的飘忽不定。 易司城莞尔,“放心,若是你表现好,我可以赦你10万。怕就怕,没等到你还完债,我就已经对你没兴趣了。” 安芮想,这个男人的嘴,狠起来比刀子还要尖利。 本来她都妥协了,既然他不放她走,那么在Deluxe能混一天算一天,或许个把个年头后,凭自己的工资就可以付得起那60万。 却不成想,他硬生生地把陈迟拽进了她的生活。 她开始还心存侧隐,毕竟和陈迟算是旧爱的关系,再僵,也僵不到哪去。 加上彼此都是为了各自公司利益,公事上的合作关系,她还是拿捏得好的。 只可惜,易司城这顿居心叵测的饭局,倒成了逼她上梁山的导火索——她听什么不好,偏偏听到陈迟那通快要腻死人的电话? 一边怀拥美人儿,一边对前女友死缠烂打,陈迟,你算什么男人? 这也好,给足了她离开Deluxe的理由。 胃部的不适已经不算什么,安芮的后背早就开始隐隐发痛。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身上有伤,吃海鲜加喝烈酒……安芮的表情逐渐变得不自然。 牙齿轻咬下唇,终是把痛苦的情绪掩了回去。 她起身,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手搭上男人肩,垂眸,“你又不是没睡过我,上我的感觉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易总,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不会想亲手毁了?” 安芮觉得,能迫使自己说出如此媚骚劲儿十足又令她作呕的话,多半是酒精的作用。 陈迟,你伤了我的心不说,还让我愈发痛恨自己这般模样。 易司城肩头一顿,下一秒,就着她还没撤走的手,伸手箍住,大力拽过来—— 女人娇嫩的身子,柔弱无骨地瘫倒进他怀。 男人大手覆在她身后,狠狠摩挲。 背上伤口被他抚得钻心般疼,安芮却连眉都没皱一下,抬眼,轻笑,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易总,您这是……同意了?” 男人不置可否。 安芮暗骂,奸商!得了便宜还卖乖! “易总,您不说话,我就当您是默认了。”说着她欲起身,“支票我不急着要,明天下班之前给我就成。” 易司城却丝毫不给她起身的机会,抚着她背的手加重力道,恨不得将她揉碎进自己骨子里。 忍着痛意,呕意,还有恨意,安芮自知和他力量相差悬殊,便乖乖贴着他胸膛。 有那么一刻她在怀疑,陈迟,真的值得她这么做吗? 安芮,你到底是真的对陈迟恨之入骨避之惟恐不及,还是…… 男人胸腔的轰鸣直接打进安芮耳,一下一下起伏着,坚实精壮。 易司城在她上方笑,有那么点炫耀,又有那么点孤傲。 头微低,一手支起她的下巴,看进她眼,“今天我心情好,不如,今晚就赎掉你10万。怎么样,嗯?” 他的尾音带着特有的韵味,轻盈微挑,魅惑如温软的大提琴。 听进安芮耳,却如宣判酷刑。 惨绝人寰。 安芮略微摇头,脸上勉强扯出一抹笑,“易总,我看您今天也累了,不如改天?” 谁知,男人微迷眼,菲薄的唇毫无征兆地贴上来。 带着冰凉的触感,惹得安芮心尖轻颤。 他何时,如此温柔过? 安芮想,吻就吻,吻吻而已。 男人一手覆上她光/裸的大腿,另一手探进衬衫下摆。 四处逡巡试探的,是谁的渴望? 游移飘忽不定的,是谁的难耐? 背部的痛感渐弱,安芮不由惊异,莫非,自己神经坏死了? 不然,怎会对他的吻,处之泰然。 却不知,她的身子,早已配合地迎向他,皮肤微热。 安芮合上眼,如果躲不过,就心平气和地面对。 他的舌,终于撬开她的牙关,陷入一方温软。 蜜一样甜。 男人攻城略地的手,却猛然顿住。眸子里,凛冽如冷霜。 他恰好碰到她背后的纱布上,慌忙低眉,却见她淡然,似是不曾受过伤。 大力搂着她拧过身子,二话不说掀起衣衫,映入眼的,触目惊心。 上了药水的刮痕已经红肿,有几处还隐隐渗着脓水,纱布遮掩下的伤口他不忍再看。 放了衣服下来,忖度片刻,就势打横抱起。 女人的目光却迷上雾,些许游离。 “易总……你说话算话,今晚抹掉10万……对……” 第十五夜,虑 ( )她微醺的时候,总有一股无形的魅力,妖媚,却又浑然天成。 男人颦眉,这个女人是多大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 胡吃海喝不说,竟要逞能替他挡酒,到头来,不还得他收拾烂摊子? 窝在他怀里,女人的手抵上自己胃,却依旧一声不吭。 到了医院,闻到呛人的消毒水味,安芮才稍稍恢复点神智,“怎么……来这里了?” 男人搂着她趴到自己身上,帮忙掀着衣襟,易司城不乏焦急,“医生,严不严重?” 一旁的护士瞥了一眼,“既然这么着急你女朋友,就应该好好照顾她,别等伤势加重了才想起来要关心。” 那护士安芮认得,下午就是她给她上的药。 易司城一时语塞,深谙人家说的不无道理,便垂了眸子,接受批评。 医生拿来药水,“小伙子,女人是用来疼的,知道吗?” 易司城默默点头。 药水突然渗进伤口,安芮终是没忍住,“嘶”了一声。 男人的心也跟着一紧,忙拍了拍她肩,“再坚持一下。”接着抬头,“医生……能不能…轻点……” 一旁帮忙的小护士又瞥他一眼,不必挑明,他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责备他的虚情假意。他认了。 处理好所有伤,安芮额上已疼出豆大汗珠。 眼睛里,却依旧看不出情绪。 面无表情离开他怀,轻轻下了床。 谢过医生护士,安芮刚出处置室的门,便听屋内声音不大不小传进耳。断断续续,却分外真切。 “咳,现在这些年轻人,非要玩新奇的…… 偷吃禁果倒罢,就不能规矩点…… 为寻刺激把女孩子弄伤了也不管不顾…… 现在的男人哪……” 安芮脚步顿了一下,易司城在她身侧,也明显怔住。 半晌,安芮才咀嚼明白医生的话,偏头看易司城,男人表情也头一次不自然地微微发僵。 这更肯定了安芮的猜想。 莫非,那些医生说的是……所谓的www.bxwx.orghism? 也就是,俗称的——□? 也就是……性,虐,待? 安芮顿时发窘,呛得一口气没顺好。弓腰,捂着胃咳到小脸发红。 易司城举到半空想要帮她捋背的手,悄悄缩回来。 他不想让她伤上加伤。 干脆淡定,立在一旁等她咳完,拖着她按回车里。 易司城早已恢复从容,关了副驾座门后,上好锁,走远。 只留安芮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经刚刚那么一闹腾,酒劲过了大半,除了头隐隐疼之外,安芮已清醒异常。 及时从医生不着边际的瞎乱猜想中抽回神智,思绪飘回进医院前的那一幕。 自己怎么就那么猴急地答应了他? 到底该不该?安芮,你确定自己要这么做? 可她还有别的选择吗? 要想逃避陈迟的阴影,只有彻底离开Deluxe。除此之外,别无法他。 正思量,驾驶座被打开,男人伸腿坐进来。 手里被塞过一盒药,外加一瓶矿泉水。 安芮不解地侧目,易司城却不以为意,边发动车子边道,“不想胃疼死,就赶紧吃。” 他怎么知道她胃不好? 不理会她疑虑的目光,男人自顾自道,“值得吗?” “嗯?” “你还爱他。” “……” 安芮听得分明,他用的是陈述句。 该死的陈述句。 他凭什么断定,她还没有放下陈迟? 陈迟给她的伤害,还不够多? 安芮,莫非你骨子里就是个活脱脱的Bitch? 自心底袭来的疑问汹涌着浪潮,似是要把她淹没。 似是那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权利也被毁尽,她知道,身侧这个男人,可以瞬间看透她的心。 一览无遗。 她决定保持沉默,与他辩驳,只会更伤元气。 只微微向右靠了靠身子。 是不是离他远一点,就不会被看得太透彻? 驶了不远的路,车子半途停下,又把她一人锁在车里。 不多时,男人回来,手里多了杯热牛奶。 安芮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却被易司城一把扯过手,硬生生塞进掌心。 不等安芮发话,易司城便再次发动车子,驶上车流渐稀的马路。 上海的夜,纵然再华美,也有黯淡下来的时候。 正如爱情,不论曾经多么耀眼,都有疲惫的那一天。 直到发觉白昼再也赶不走黑夜,那么爱情,便走到了尽头。 相爱的时候,总以为彼此能给对方的爱,无穷尽。 却终在结束的那一天发现,彼此,不过陪着对方走了一程路。 下一程,你将会被另一个人牵起手。 也许,仍是互相搀扶着,走完一段美好的回忆而已。 也许,会一直相伴,直到世界尽头。 安芮苦笑。陈迟,你带给我的,不止是稍纵即逝的华彩。 更多的,是一望无际的幽暗。 我像找不到航向的船,孤寂漂泊了两年,终于要摸索着上岸了,你却再一次无情将我打回黑色海浪中。 惊涛拍岸之时,你可曾想过我的恐惧? ……我的绝望。 易司城及时将安芮从回忆里拉扯出来,车子稳稳停下,安芮掀了掀眼帘。 气派的华宅闯入视线。 俄而,安芮扭头,“我搬家了。”说着捧起牛奶喝了一口,“掉头。” 易司城举棋不定,该不该信她? 终于,感性战胜理智。男人打着方向盘,R8轻巧地扭过身子轰了出去。 他想,既然她信了他,那么他就也信她一次。 报上地址,安芮喝光牛奶,阖眼。 安芮,不要怕,拿到支票,你就可以尽快和Deluxe解约,立刻到新公司报到。 到时候,你就可以真正开始新生活——你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新工作,易司城也不会太快地找到你。 等你攒足了40万,再一并还给他。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躲债。 比起被陈迟纠缠欺骗着到窒息,东躲西藏,不算什么。 安芮已经暗自打好盘算,若是自己能躲过他的追讨,则是万幸。 若他坚持要她拿身体还债,她也心甘情愿——就当自己免费嫖了个极品牛郎。 她想,以她目前的经济实力,再以他易司城的身价,也算自己赚到了。 如是想,心情便轻微好起来。 车子停在一小片居民前,这个盘易司城认得,公寓式住宅,超高层。得房率低得惊人,物业常年没人负责。 男人眸子凛了凛。 “你……就住这?” “怎么?” 易司城犹豫了一下,终是把话咽了下去,“没什么。” 安芮下车,易司城也跟着下来,执意要送她上。 理由是,夜太黑,犯罪率高。 安芮笑,“我没钱美色,你操的什么心?” 男人顿时怔住,终于想到托辞,“我得留着你这个人还债。” 安芮不语,兀自下了车,匆匆走进道。 站到2拐角向下张望,车子没有丝毫要开走的意思。 安芮的目光一直投在下的车上,寸步不离。 等了不下10分钟,女人嘀咕,这男人是不想让她回家了? 半晌,手机响起,易司城的声音极具魅惑,“站累了?下来。” 狠狠跺了下地,感应灯蓦地亮起,安芮心里又是一惊。 气鼓鼓地下,再次打开车门坐进去,“挺有意思是不是?” 男人失笑,明明是她自己谎报地址,他堵在门口想要抓个现行而已。 没成想,却先被她反咬一口。 启动车子,易司城侧目,“还疼不疼了?” 俄而,安芮轻笑,眼里俱是冰“易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说实话,到底住哪?” “呵,怎么,连个房都不舍得开了?”安芮别过头,声音渐小,“无奸不商。” 男人也不恼,继续好脾气道,“你不说,我就把你带回我家了。” “停车。” 刷—— 车子划着迫人心弦的弧度停靠在路边,屁股后面一道长长的诡异痕迹。 有那么点瘆人。 男人很好奇,自己怎会对她的话没有丝毫抗拒力。 也罢,权当她今儿个受伤,让她一回。 念及此,嘴先脑子一步把话问了出来,“怎么伤到的?”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 安芮笑,“我也忘了那人长什么摸样,我只记得,他用皮带把我绑了起来,还蒙上我的眼。接着,就用鞭子抽我……之后……” 安芮的难以启齿,听在易司城耳里,犹如针扎。 细微的疼,却一下一下刺在心尖,不含糊。 “背上那些伤算什么?我的那个地方……”女人顿了顿,遂恢复神采道,“还好这次活儿挣得比较多,不然,我这苦算是白受了。” 说罢,偷瞄身侧男人一眼。 不出所料,一向淡定从容的他,额上隐约见得青筋暴露。 安芮一直想知道,如果他心心念念想要睡的女人是个婊/子,他会作何感想? 还会,不择手段想要她肉偿? 恶趣味暂时被满足,安芮勾唇,心情大好。 这是今天一整天,她第一次真心地笑出来。 或者说,是她离开悉尼后,第一次开心地笑。 安芮就像个偷到糖块的小孩子,一副诡计得逞而又顺利逃脱的得胜表情,晶亮的唇勾起微妙的弧线。 男人侧目,恰巧落进她扬着笑的小脸上。 那一刻,她的表情,纯良无害。 没有狡黠,没有隐忍的苦楚,没有孤独的酸涩。 易司城想,她这样开心的笑,恐是第一次。 良久,男人才轻启薄唇,声音没有温度,“你一共需要多少钱?” 他的身子,却毫无征兆地欺过来。 鼻息依旧不紧不慢,惹得她身上一阵痒。 安芮轻瞄他一眼,自鼻尖嗤出一丝笑,“你知道的。” 第十六夜,乱 ( )男人也跟着笑,额前碎发轻颤,“一百万?” 安芮唇角又勾了勾,抬眼,正对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我若要,你给吗?” 她的眸子,不偏不倚恰巧跳进他的柔情陷阱里,灼灼的目光,意味不明。 心跳偷偷漏了半拍,半晌,直到脖子有点僵,安芮才意识到她已傻愣了半天,忙嗤笑。 又怪自己自作多情了。 安芮,难道你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个贱毛病?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向后靠靠身子,离他远一点,标准的扑克脸再次回归,“开车。” 身侧温度渐低,易司城坐回去,手撑上方向盘,却迟迟不发动。 良久,大提琴声响起,夹带着一丝暗哑,“安芮,留下来……可不可以?” “……” “我会派其他人接手Image的项目,我只希望……能够替Deluxe留住你。” “……” “给我个机会……” “……” “我求你……” “……” 安芮确定,这是他第一次用这般语气对付她——深情却不矫情,认真却不强迫。 好像一切听在她的耳里,都是她的不对。 这样的气氛,压抑到让她想逃。 惊慌之时,安芮摸到车把手,却又缓缓收手。 声音冰冷,透着寒意,“我今晚就要支票。” 安芮想,如果她不快刀斩乱麻,再在这方诡秘的空间内待下去,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似是宣判了他的死刑,易司城知道,她的去意已决。 也罢,自己再坚持,只会闹得更僵。 打开遮阳板,抽出支票夹,一百万的支票塞进她怀。 安芮捏起来,表情有一瞬的怔忪。 “咔嚓”——车门解锁声,响在静谧的车厢里,轻微突兀。 他的意思是,放她走。 思索半秒,女人抬腿,身子却顿在他的拉扯里。 男人的掌,轻轻握过她的腕,女人身子一滞,下一秒,被他带进怀。 轻贴在他胸膛,男人的精壮与火热,悉数传进她的血液。 不想再陷进他温柔的陷阱里,安芮别过眸子,不去看他那足以搅乱她心智的眼神。 易司城的眉宇间,写尽落寞与不舍。 轻搂过来,他的唇,点在她的唇瓣。 似是蜻蜓点水,轻拂过她嫣红的嫩唇,带着眷恋和珍爱。 他在想,也许,这会是他最后一次,理所当然地拥着她—— 如此爱着她的他,怎会真的要她用身体来还债? 试问,情债,金钱如何能还? 而她的心,恐是金山银山,都买不来片刻的停留。 那一刻,易司城终于明白,世上还有很多事情,不是光有钱就可以的。 带着些许难过,男人仔仔细细描绘出她的唇形,似是吻醒了她每一个末梢神经。 女人的心跳,不争气地漏拍。 迷离前一秒,男人适时松开怀里的人。 身前突如其来的冰凉空气,惊醒了安芮。 女人的悔恨之意,全写在表情里。 慌乱开了车门,逃也似的跑出去几步,夜风也带着暖融融的暧昧气息。 胸口,心脏像是要蹦出来——安芮,你……回吻了? 茫然地招手,意志驱使,她坐上出租车。 目光呆滞地朝后视镜里瞥了瞥,铁灰色R8仍停在那里没动。 车外,一孑孤寂的身影,浅浅地映在心里。 女人眨了眨眼,捏紧手里的支票。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师傅,停车。” 打开车门,扭头望见R8还没开走,安芮快步跑回去。 直到喘着粗气立在男人身前,她才恍悟,安芮,你到底在干嘛? 你是中了什么邪? 然事已至此,便只好努力寻着台阶下,“易总……我忘了件事……那个……” ——她真的想不清楚,自己为何会不顾一切地跑回来。 到了梦醒时分才发觉,原来台阶不是那么好找的。 安芮绞着手指,脸上早已尴尬而又焦急地泛红。 男人的心跳自出租车停下那一刻起,便一直紊乱着频率。 面上,却依旧死灰样的冷漠,不开口,只是孤零零地盯着她。 似在等她,说出那个她所谓的忘了说的事。 漫不经心地抬眸,安芮的目光却怔住,再也抽不回来。 易司城眸子里的灰暗,她看得真切。 这个男人似是从第一眼认得起,便一直都意气风发。 不管是酒里的迷乱,还是谈判桌上的剑拔弩张;不管是暗夜里的缠绵,还是晨间特有的朝气……似乎他永远都洒脱着英气。 光彩照人。 如今这般,太不像他。 夜风,扫着股股暖流,袭向脱离了冷气庇护的人。 热到破碎,片甲不留。 许是他眼神里有着蛊惑人的毒气,隔着夜风吹过来,乱了心智。 女人的唇,突如其来贴上他的,微凉,带着蜜样的甜软。 凭着记忆,安芮学着以往他吻她的样子,从唇,一直细碎地啃咬到喉结,再到颈下裸/露的肌肤。 易司城怔住,却依旧不为所动。 安芮吻到浑身发热,便自顾自地脱下外衫,把脸埋进男人精锐的胸膛。 那一刻她在想,纵然她再冷漠,也需要一个情感的发泄点。 似是找到了那个可以出漏她脾气的点,便不再犹豫。 上身只着内衣的她,笨拙而又忙乱地吻在男人身上。 柔弱无骨的小手,从衬衣下摆袭进去,摸上壁垒分明的紧实,触感绝佳。 她的吻和抚摸,都无技巧好谈,更无章法可循。 却确定,她的所为,总归惹醒了男人骨子里的那股气息。 偷偷抬眸,她瞧见,那熟悉的戾气。 不出所料,她紧贴进男人怀里的身子,被无情拔了出来。 易司城鄙夷别过头,冷冷丢出几个字,“把衣服穿上。” 忖度半秒,眼波轻转,勾起唇角之时,纤细手臂又挂了上去。 “易总,不是说……今晚要……怎么,体力……不支了?”指尖点点那片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微烫。 女人声音很媚,似是能滴出水。 安芮听着自己那透着骚劲儿的腔调,只觉恶心。 却不得不这样做。 红唇更贴近几分,饱满的双峰,点火般压在男人身上,“易总……只有你的技术……才可以让人家满意……就今晚……好不好……嗯?” 低眉,自己的身子,就那么只着寸缕地呈在他面前。 幸是四下无人,加上路灯昏暗,否则,自己的春光,不知要被多少人看了去。 真是讥讽至极——自己这般引诱,做梦都想要了她的男人,却不屑嗤笑。 半晌,男人狠狠推开她娇柔的身子,“滚。” 踉跄几步,安芮险些跌倒。 他的一个字,足以践踏尽她所有的尊严。 低头瞬间,安芮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出微妙弧度。 男人矮身坐进车子,“砰”的关门声,带着怒气。 铁灰小跑,甩着一屁股的尾气,轰了出去。 良久,安芮才拾起落在柏油马路上的衣物。晒了一天的地面,还透着温热。 仰天,夜空,星辰璀璨。 安芮的心里,总算不再空落。 如果远离,就走得彻底,不给他留任何的念想。 也算,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 沿路走了很久,安芮也想了很久。 她到底是什么心情? 觉得对不起易司城?——自己怎会这样想…… 他睡了她的初夜,她不恨,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她不是那种撒泼不讲理的女人。 也许她对他的抵触,完全是因为自己—— 职场潜规则,虽让她不齿,但不至于逼她如此不入流。 倒是跟Image的合作案,把那个负心人再次卷进她的生活。 而当她决心摒除杂念专心工作时,好巧不巧的,让她看清了陈迟脚踏两只船的丑陋嘴脸。 或许,单单是这一点,让她再也无法容忍。 于是拼了命的想要逃出去,有点……不择手段。 至于易司城所说的肉偿那40万,她倒不再大为光火。 或许…或许…… 却越想越乱,脑子里尽是他那灰暗的脸,没有生气的脸。 像是被掏空了灵魂。 于是她才会像个夜店妓/女似的心急如焚,她只是想,如果他从此鄙夷她,会不会让他好过点? 安芮,你不是一直恨着他?怎么突然又为他着想起来? 安芮,你究竟是怎么了? R8里,骇人的低气压,足以迫人窒息。 油门踩到最底,心尖的恨意,却丝毫不减。 安芮,你是有多么恨我,才会变着法儿的想要推开我? 安芮,如果我的出现羁绊了你的生活,那好,我退出。 可是……请你告诉我,我要如何才能忘掉你? 这一夜,风太乱。 心太迷。 ****** 安芮坐在经理室,轻转座椅。这个位子,她还没有坐热。 把玩着席卡,轻拂过Deluxe那几个字,苦笑。 安芮,这就是命。 轻瞄一眼抽屉里那张一百万的支票,精心粉饰的小脸,不经意间变了色。 不停安慰着自己,终是收拾好情绪,起身去了总裁室。 “易总,我已经把和Image合作的设计细节全部整理出来,有哪些地方不清楚,我可以跟接手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细谈。” 易司城头也不抬,“知道了,到时候会下人事任免通知。” 辞呈递上桌,“我明天不会来了……违约金,我会打到公司账户。” “听说,陈总预约了你今天下午的时间。” “……” 男人抬眸,“安经理,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可以找其他人来接待陈总。” “多谢,不必了。” 安芮想,既然都要离开Deluxe了,不妨再帮公司做点事。 至于要见的客户是陈迟,她倒无所谓——清楚他是什么人,也清楚自己即将彻底躲开他,便不再害怕。 她的落落大方,她的泰然自若,让陈迟更觉窘迫。 昨晚那席鸿门宴,他见识到了她作为易司城的女人,独有的慑人魄力与气场。 只是—— “安经理,你的婚戒……忘了戴了?” 第十七夜,离 ( )陈迟知道,自己还是不死心。 似是非要看到她和易司城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他才肯信一样,对于安芮目前的感情状况,直觉告诉他,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事已谈妥,本来舒了口气的安芮,神经再次绷紧。 下意识地伸过右手,摸了摸光/裸的左手无名指,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借口。 恰巧,会议室的敲门声,掩去彼时尴尬。 陆希探头进来,“安经理,总裁找。” 匆忙离开会议室,闪身进了电梯。轿厢门合上那一秒,安芮低头,左手无名指已被自己搓红。 心,跟着滞了一瞬。 也就是那么一瞬而已,再抬眸,敞亮的总裁室映入眼。 信封递过来,陆希笑,“安经理,易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他不在?” 陆希颔首,但笑不语。 安芮坐回办公室,看着人事任免通知,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 一周后 “安总监早。” “Anrry姐早。” …… 安芮一个个“早”回过去,实在太疲,便只笑着点点头。 坐进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安芮想,这里的办公条件虽无法与Deluxe的奢华相匹敌,但至少,心情是愉悦的。 都说,好的心情,可以事半功倍。 这话是谁说的,她印象早已模糊。好像是……一个姓易的男人。 抛开谁说的什么话这种扫兴话题,总之,再也不用听那些闲言碎语,再也不用躲瘟疫一样躲着总裁室打来的夺命连环call。 更重要的是,她再也不用时刻绷住情绪,随时准备迎战陈迟那个虚伪的人。 安芮觉得,人生骤然有了光彩。 这天上午,她准备主持例会,却在接到项目通知的时候,呼吸滞了一瞬。 仅是一瞬。 公司上下全部一级备战状态。 ——新一轮的竞标迫在眉睫,能否中了Deluxe的标,事关良运今后发展。 站在圆桌前,安芮口若悬河。 “Deluxe拥有着一流的团队,从设计到施工再到后期宣传,全都无懈可击。Deluxe不乏顶尖设计师,此次招标,要的是精致完美的灵感创意……要想中标,只有一种可能——全力以赴……首先我们要了解Deluxe的设计风格……” 发号施令之时,内心某个角落悄悄复苏。 散会时,安芮第一个离开会议室,却还是将身后的窃窃私语听进了耳—— “听说安总监之前就是在Deluxe工作,混得顺风顺水……” “那她为什么要走?” “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私情……” “这么说我们这次胜算的可能比较大喽?……” “谁知道……不过我听说……” 勉强撑着早已发软的双腿走回自己办公室,吩咐助手,没什么重要的事暂时不要找她。 陷进沙发,她想,自己终究是躲不过易司城这个人。 本以为离开Deluxe投奔良运谋求更高职位,可以彻底摆脱迟的纠缠,可以彻底抹掉和易司城那层不光彩的关系。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彻底删除掉那些旧回忆。 人算不如天算,自己上任后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得到Deluxe的青睐。 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安芮双目紧闭,头隐隐作痛。 拿起手边的酒杯,猛灌一口,轻笑出声。 ——如果这个时候在Deluxe,她一定会怒发冲冠地闯进总经理室,找各种借口辞掉这个项目,然后再被韩轩捅到易司城那边。 几番论战下来,自己或许可以顺利脱身,就算最后自己还得妥协,但至少心里的怨气已撤了几分。 可此刻呢? 自己除了兢兢业业工作之外,再无他法。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何Linda她们要对她恨之入骨——有没有靠山,真的差太多。 助手进来之时,安芮刚好恢复完美笑容,无懈可击。 “安总监,梁总要您去办公室找他。” “知道了。” 良久,安芮见助手仍站着不动,便不解抬头,“还有什么事吗?” “……总监,这个是……”说着,不大不小的信封放在她桌前。 瞬间闻出信封上的味道,安芮颦眉,“嗯,下去。” 捏着信封,安芮眸子渐渐迷上雾。 一同烟雨迷蒙的,还有谁的心? ****** 竞标前一晚,安芮不出所料地失眠。 干脆下床开电脑,整理文件。 安芮有个习惯,定期删文件,定期归类整理。 她的目光,就那么直愣愣地定在那几张照片上。 照片里的他和她,都在笑。 好似感受到江边的风吹过来,带着水潮湿,黏腻腻地附着在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难以磨灭。 放在删除键上的手,终是没有按下去。 安芮想,自己今晚定是紧张过度,不然,怎会对他,再也生不起恨? 她一直都痛恨他的霸道与毒舌,痛恨他那颗没有温度的心脏,痛恨他那精壮却没有血肉的躯体。 他的一切,那时在她看来,都虚无而又残忍地存在着—— 他不仅睡了她的初夜,还接着睡了第二夜。 他不仅见到她和陈迟分手时她的痛不欲生,还硬生生地再次把陈迟塞进她的生活。 他不爱她,却要跟她做/爱。 她恨他,却恨不起。 他的手里,握着她的身体。像是工具,只是用来满足他。 仅此而已。 ——然而。 他却不是她离开Deluxe的直接原因。 他的恶毒与乖戾她她可以忍,公司的流言蜚语她也可以装作没听见,但陈迟的丑陋令她作呕,让她无限鄙夷自己。 安芮,你骗不了自己,明明就有那么一刻你在怀疑,我是不是错怪了陈迟? 你的潜意识里就在希冀着,也许有一天,你的旧爱会再次把你拥紧。 如果不是那通无意间听到的电话,你是不是又要犯贱了? 安芮,你不后怕吗? 躲进浴室冲了个凉,安芮才被猛地惊醒—— 爱,早已渐行渐远。 你,早已无权奢望。 ****** 进到会议室那一刻,用后来助手的话说,惊艳全场。 安芮笑,“嘴真甜。”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安总监,我绝对没夸张,您都没看那易总的眼睛,从开始一直盯着您看到最后……” 安芮的心,似是被人悄悄碰了一下,微颤。 抽回神智,安芮佯怒,“这么说,你也盯着易总看了全程?” “……” “行了,通知下去,今晚总经理请客。” “真的?庆祝我们中标?” “嗯。”安芮笑,那个梁天,倒也真会笼络人心。 一顿会餐,便可以顺利收买军心,让手下继续拼死拼活替他干。 当初安芮离开Deluxe寻下家的时候,就是被良运老总梁天身上那种霸气吸引。 算不上青年才俊,但也算得上青年励志的典范。 一步步爬到良运设计院一把手的位置,又惜才如金,早已成为建筑设计界的传奇人物。 安芮进到KTV贵宾包房时,一片黑。 摸索着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开了瓶酒,自顾自喝。 前面不知道谁在唱,《死了都要爱》吼得声嘶力竭。 安芮轻皱眉,最近头疼严重,最受不了这鬼哭狼嚎。 喝了几口酒,起身去洗手间。 出门左拐,捂着胃,走了几步,恍觉眼前一暗,撞进一片阴影中。 抬眸,轻笑,声色有那么点慌,“呵,真巧。” 世界好小。 男人却依旧声线平稳,情绪不闻分毫,“又喝酒了?” 安芮撇撇嘴,“易总,您好像越界了。” 男人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缩紧。 两个人就那么僵着,谁也不先有下一步动作。 最后还是易司城缓缓开口,“安芮,合作愉快。” 伸出的手,被安芮忽略在空气里。她擦着他的肩走过去,眼里,冰一样冷。 只在一瞬间—— 不大不小的钝响,冲进耳膜。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带着分外尖锐的轰鸣,划破了记忆,划亮了过去。 安芮轻咬下唇,这个男人,终是改不了霸道的戾气。 被他圈在双臂间,安芮抬眸,逼着自己勾出一抹笑,“易总,今晚想做了?” 她的目光,弥上一层雾,“直说就好了,没必要这么……”说着,向身后瞄了瞄,“劳心费神。” 她身后紧贴的,是华丽斑斓的装饰墙,两个人的身影,交叠相映。 不出所料,易司城的表情,开始不自然。 难道,她没有收到他重新给她的支票?更没有看到他写的那句:从此两讫? 心里狐疑,嘴上却依旧死撑着欠扁的乖戾恶毒,“今天心情好……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是该运动运动了……” 呕意,伴着怒意,一股脑儿袭过来。 安芮白了他一眼,嗤笑,“那恐怕易总得等了,今晚公司聚会,我一个给别人打工的,走太早了不好看。” 说罢,两手把住男人手臂,使劲儿扒开。 ——安芮从没想赖账。 她想,既然他说话算话放了她走人,她便也应该信守承诺,陪他睡光那40万。 只是,易司城在地下停车场等到凌晨,也没把这个女人给等出来。 他只是想,可以和她在一起呆一会儿。 哪怕就是一会儿,心中也觉踏实。 直到停车场里,只剩下两辆车子。 另外那一辆易司城依稀认得,良运老总的座驾。 不期然间,脑海猛地划过不祥之念,反复安慰自己,是他太多心。 易司城,那个女人对你不投半点感情,何必那么上心? 你和她的关系,仅仅维系在那单薄的口头承诺上。 她若毁约,你也得认命。从此干系全无,一刀两断。 更何况,你不是已经说了要“两讫”? 易司城,早点断了对她的念想,到时候,还可以少些痛苦。 第十八夜,救 ( )心里这样劝自己,腿却由不得大脑支配。 眨眼间,男人蹿出车子,火急火燎地奔向电梯口。 数字却稳稳停在顶层,易司城暗飚国骂,下一秒,扭身跑进道。 空旷的梯间,只听他蹭蹭的皮鞋声,伴着愈加粗重的呼吸,响彻每个角落。 安芮,你若敢有事,我准让你好看! 这边厢,安芮跌坐进KTV包房柔软的沙发里,对面的超大电子屏上,字幕滚动,不停歇。 吵人的歌声盈在耳畔,安芮的厉声尖叫,悉数湮没进那片聒噪中。 梁天的脸,放大在她面前。 “安芮,跟着我,你不仅可以坐拥荣华富贵,更可以手握良运大权。如此美差,何乐不为?” 安芮喘着粗气,恶狠狠道,“梁总,我当初来良运,是为了能有更好的发展,而不是您所谓的金钱与权势。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内工作,请您不要误解我。” 男人狂妄地笑,“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多少女人排队想要上我的床?不要挑战我的忍耐极限,懂吗?” 女人别过头,躲开他正欲欺上来的嘴唇,眸子里的凛冽,又深了一层。 梁天早已心痒难耐,加上安芮脸上泛出的轻微红润,心中邪念再次击垮理智。 两手猛然伸过来箍住安芮的头,梁天再次对准安芮的唇,一副誓不罢休的气焰。 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讥笑,安芮眯了眯眼,梁天,我安芮不是你说碰就碰的—— 右手抡上来,清脆的响声,被吵闹的音乐淹没。 左手再次抡上去,力道稍减,却不含糊。 这两下掌掴,却似惊醒了梁天,情/欲弥漫的眸子里,多了份不着痕迹的邪恶。 愤恨着抹了把嘴角,欺身过来,“安芮,你不提醒我倒忘了,你这么烈性子的女人,倒是要好好调/教一下。” 说罢,男人一把扯下颈间领带,两手扯过安芮胳膊,三下两下,便死死绑在她身后。 安芮苦笑,终于还是栽在自己手上了。安芮,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下场。 咬着下唇,安芮逼着自己不能哭出来。 他能把自己怎样?大不了先奸后杀。 如是想,心便平静下来,异常冷静地开口,“梁总,我只求你,做完你想做的一切之后,顺手把我杀了,可以吗?” 男人被欲/火攻了的心,顿时冷了下来。 奈何自己早已剑拔弩张,如何能停下来? 大手伸过来捏起她下颚,恶狠狠看进她眼,“莫非……你是处?” 安芮笑,“梁总,没想到你强/奸的要求还挺高。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男人放肆的笑,打进耳膜,“那你怕什么?只是成人之间做个爱,有那么抵触?” 那一刻,安芮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世间竟有如此不要脸的男人,连强/奸都可以说成是做/爱。 手腕被勒住,别在身后,早已麻木。 一同麻木的,还有谁的灵魂? 安芮,两年前的你,会想到今天的这一幕? 离开Deluxe之前的你,会料到此刻的绝望? 安芮,都是命。 她拼了命,终是勉强止住眼角的泪,却在门被撞开那一刻,决了堤。 熟悉的那抹身影,孤傲。站在光亮处,挺拔依旧,颀长依旧。 男人身后的电子屏上,嬉闹玩乐的MV画面,变换着五彩的光。 那一瞬间,安芮觉得,生命里,好像突然有了色彩。 斑斓,陆离。 两个男人是怎么扭打在一起的,她没有看清。 她只闻到鼻尖的腥味,带着烟酒味,混杂着钻进她的骨髓。 后来怎样,她亦不清楚。 她只知道,熟悉的味道,带着温热的气息,萦在周身。 抬眸,易司城的嘴角,血微凝。 她被他抱在怀里,匆匆走过金光璀璨的走廊,一路颠簸,最后进了车子。 熟悉的一切,再次袭过来。 男人扯过来几张面巾纸,塞进她手。 女人抽泣渐止,眼泪,却落地愈发无度。 易司城见状,心尖火气又冒上几分,却又悉数忍下去。 梁天,这笔账不算完。 “要哭就大声哭出来,别憋着。” 下一秒,男人只觉颈间微湿,女人的呜咽,全部掩进他的西装。 她因悲戚而起伏的身子,浅浅靠在男人怀里。 抽泣间,他能感受到她胸腔的轰鸣,隔着衣料,悉数传进心脏。 皱眉轻笑,伸过手,捋捋她的背。 安芮,你知不知道,你受苦,好比在我心上划刀子。 安芮,如果你想要远离我,可以,但我只求你,别再让自己受伤。 就算我没有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资格,也请你,好好照顾自己。 顺势将她的身子搂紧,男人的眸子,大雾弥漫。 安芮,我爱你…… ****** 脱下抹满了鼻涕眼泪的西装,男人走进浴室,放水,调水温,点起香薰。 做好一切出来,回客厅,找到那个蜷在沙发里的人。 “安芮,别哭了,去洗洗。” “……” “你这样我不放心,今晚先住我这儿。” “……” “我睡客厅,你睡卧室。” “……” “我把钥匙给你,你可以锁上卧室门。” “……” “……” 男人罕见的好脾气,终于被她磨尽。 本念着她今晚受了惊吓加委屈,应该好好哄着她,奈何这个女人根本不把他放眼里,自顾自盯着自己脚趾头看。 精致的红色,妖冶张扬,却又透着可爱。 竞标前一晚涂的,排解压抑。 女人笑,她是压抑,还是……不知所措? 见她依旧我行我素,易司城二话不说,长臂一伸,抱起她,放进浴缸。 “要不要我帮你洗?” 话音未落,但见安芮身子慢慢下沉,直到全部没进水里。 男人一惊,迅速将她捞出来,声音都快变了调,“你疯了?!” 女人的眸子,终于瞥向他。 易司城怔住。 她的眼里,找不出丝毫神采。 灰一般的死寂。 指尖划过她光裸的背,男人又是一滞。 冰冷。 寻不见温度的痕迹。 易司城的手足无措,悉数写在脸上。 忙抱住她,慌乱地晃,“安芮?” 抹了把脸,半晌,挤出一抹笑,眉心却皱着,目光朝他手捏着的地方偏了偏,“疼。” 易司城不放心地收了手,撑在浴缸边,“安芮,看着我。” 眸子垂了垂,她手臂上被男人紧握出的红痕,经久未消。 呵,他是有多大的力气。终是听话地抬眼。 “就当是个梦,一觉醒过来,就什么都忘了。” 女人再次低下头,目光停留在手臂的红痕上,心里某个角落,悄然融化。 却嗤笑,一贯的冷嘲,“我看起来真有那么脆弱?” 易司城愣住,却好歹放下心来。至少,她的声线里依稀带着情绪。 这就是好的。 嘱咐了几句,无非是“为那种烂男人不值得”云云。 他候在浴室外。 耳朵贴着门板,听里面的动静。 易司城觉得,他为这个女人花的心思,自己都觉动容。 却仍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如果他没有放任她去良运工作,如果他派些人手暗中保护她,也许,此刻的她便不会此般失魂落魄。 一个小时以后,到底是不放心,敲门,连声说了几句“我要进来了”,推门而入。 却见女人立在梳妆镜前。 白色浴巾裹在身上,长发湿漉漉地贴着背,还滴滴答答落着水珠。 见他进来,安芮也没扭头,照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面色些许红润,眼眸早已恢复神采,嫩红的唇,亦如往日的鲜嫩欲滴。 易司城也被她这般摸样骇住,一个小时前,她的脸上还血色全无。 这么说,他都是白担心了? 如是想,加上他清楚安芮向来对他不感冒,今天又受了惊吓,便不想再打扰她。 正欲出门,却顿住步子。 光裸的手臂,迅速抻过来,温热的小手,怯生生地拽住男人的腕。 易司城回身,分明看到了她睫毛的轻颤。 “易总。”她的声音有点空旷,带着些微潮湿。 黏黏腻腻的,附着在他周身难以驱散。 安芮朱唇轻启,声色如浮萍般飘渺,“陪我。” 他的心跳,不经意地漏拍。 ****** 浴室的光,暖融融地照在两个人身上。 易司城不懂,大夏天的,为何要待在热气升腾的浴室里。 重新点了香薰,安芮起身,坐到浴缸边沿,笑笑,“最近还好吗?” 男人扬眉,一瞬间,他没有参透她的态度。 他仍记得她离开的那晚,夜风吹着白日蒸腾出的余热,连着他的眼眶,都时不时地发红。 她关上车门坐上出租车时的毅然决然,他看的清楚。 她为了离开他,不惜贬低自己为下流女人。 她所作的一切,他都猜得透——无非是想要他对她生厌。 他承认,良运能够中标,少不了她的关系。但也不得否认,她安芮名下的设计图,的确无可挑剔,力盖群雄。 但要说缺陷,也不是没有。 大概就只剩一点。 用陆希的话说,就是没有情感。 易司城却记得清楚,安芮早在跟进驰裕那个案子的时候就明白,建筑也是有情绪的。 她那日做的www.bxwx.org,他犹记得。那时候的她,眉宇间都透着职业女性特有的精明与干练,却又不失温婉。 恰到好处的情绪拿捏,帮Deluxe顺利拿下驰裕,然而这一次,易司城却看出来,她的身上少了什么。 那一丝神采。 念及此,好奇心驱使,男人作恶般回一句,“一直挺好,韩轩帮我找来的妞儿,个个人中极品。要不要叫过来一起看看?” 安芮握在浴缸边沿的指节渐次发白,小脸却依旧平静,波澜不惊道,“易总,我没那个雅兴。” 第十九夜,拥 ( )男人却偏头看她,好整以暇。 终是被目光灼得脸发烫,安芮起身,走出去几步,摆了摆湿发,掩饰掉眼里的尴尬。 身后却被一片温热包围。 安芮愣了一下,随即旋了旋身子,躲出去。 易司城借由给她醒酒药,才进的卧室。 女人窝在床里,眼里清明澄澈,根本就没醉。 安芮对他这个烂借口,没戳破,也没表态。 男人就那么顺理成章地坐到了她床边。 或者说,他的床边。 眼里闪过明媚,这个女人,似乎很配他的床。 安芮接过药汤,乖顺地喝下去一口。 男人眉梢都溺着笑。 却在下一秒,怎么都笑不出来—— 女人娇嫩的唇迅速堵在他的唇上,不留缝隙。她温润的舌,第一次如此娴熟地撬开男人的牙关。 苦涩的液体顺着唇舌的递送,悉数淌进他的胃。 皱眉,被松开的唇上,还停留着或甜或苦的味道。 甜的是她的味道,苦的是那该死的醒酒药。 女人面露微笑,“易总,既然那么喜欢给没醉的人喝醒酒药,你是不是也该尝尝这味道?” 她说的不温不火,却着实让他尴尬了一阵子。 “你想说什么,。”女人一反常态的心平气和。 易司城想了想,看着她的眼,“安芮,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覆在床单上的手,再次握紧。 她目光里的躲闪,被他悉数看了进去。 “没有。”女人偏了偏头,呼吸些微急促。 “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心痛?” “你……”安芮瞬间扭回来的头,却被他箍在掌心。 “我什么?” 安芮知道,她终是斗不过他。 论力气、论心智,她都不是他的对手。 她却又负隅顽抗的权利。 他的脸,离她太近。 细到连肌肤下暗流的血液,都透着莫名的暧昧。 安芮只好嗫嚅道,“你神经病。” 其实她想说,你敢。 易司城,你敢死! ****** 易司城把卧室钥匙放在床头柜,出了门,带上锁。 安芮盯着那把钥匙思来想去,终究是边骂着自己贱,边趿着拖鞋溜出卧室。 单薄窗帘只浅浅遮住夜色的明亮,却将大片魅惑洒进来。 不可名状的情绪。亦如此刻安芮的心。 下到一客厅转悠了一圈,没见到人影。 她记得他说过要睡客厅的。 狐疑着上,却在书房里寻见他。 抬腕看表,已是午夜。 一抹亮光透过门缝漏出来,安芮恻隐之心泛滥,敲了门,走进去。 男人眼睛泛红,瞄她一眼,复又盯着笔记本,“怎么没睡?” 轻咬下唇,终是大着胆子绕过书桌,走近一点,刚要看到屏幕,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合上。 “咔哒”的声响,清脆。静悄悄的夜,愈发迷离。 易司城向后仰了仰身子,“想当商业间谍?” “……”安芮恨。 为何自己在他面前总是语塞,嘴巴笨到令人发指。 “回去睡觉。”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他。 易司城却始终猜不透,她的眼里究竟写着什么。 但是他知道,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她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两年前,两年后,她都是以一种不屑而又排斥的眼神将他推远。 就算两个人滚乱床单负距离接触,他也没有见过,今夜的温柔。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像是要把他陷进去的泥潭。 不可自拔。 犹豫了很久,安芮终是讷讷开口,“易总,今晚你……可不可以……去卧室睡……” 闻言,男人眯了眯眼,好奇道,“那你呢?” 女人绞着手指,低眉,不语。 “你不怕我要了你?” “你不是说……两讫了……” 安芮蚊子嘤嘤出几个字,却着实把男人惊了一惊。 易司城想,估计他这辈子都猜不透这个女人了。 他以为,她继续和他处处别扭是因为还惦念着40万肉偿的事,害他兀自后悔没写得再清楚一些,更腹诽当今邮政部门的低劣服务水平,正合计着什么时候再跟她讲清楚。 现在看来,她不仅知道了“从此两讫”这事,更收到了其它的银行卡—— 自安芮去了良运之后,易司城便几次三番寄给她挂号信,每次都是一张薄薄的银行卡,每张存款十万元整。 他前前后后寄了不下五次,内附密码加简短留言,从“祝工作顺利”到“注意身体多休息”。 易司城觉得,他追女人的手段,高明到了家。 他知道她现在手头紧,所以寄给她匿名的银行卡。 他知道她要强爱面子,所以寄信人写了个Y先生。 他觉得,是个人都会知道那个Y先生就是易先生。 可她对此绝口不提,又是什么意思? 见他变幻莫测的眼仁,安芮轻笑,“易总,莫非……您怕了?” ****** 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各居大床一隅,背对背,中间隔着不小的距离。 男人不仅暗自悔恨,早知当初不买这么大的床。 安芮睁着眼,看正前方的光景——模模糊糊的光影照在室内家具上,单调乏味。 遂转过来身子,目光投在窗帘上。 迷蒙的夜色被挡在那片轻薄的阻隔外,带着些许遗憾。 很多时候她在猜,若是没有帘布的遮拦,月色,是否撩人心弦。 不能寐。 她想,她之所以会把他叫回卧室,无非是觉得,这是她前任上司的家,让人家睡客厅,有些太说不过去了。 况且……况且,他们又不是没睡在一起过。 再说今天是他救了她,作为感恩,她也应该善待他一回。 再退一万步,他都把卧室钥匙给你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的思想活动,似是被男人听了去,轻巧地翻了个身,捉住她正欲闭上假寐的眼。 “我知道你没睡。” “……” 眼睛认输般睁开,却好巧不巧地,陷进前方一片温软。男人的眸子,堪比月色,闪着深情的光。 安芮看得眼睛发涩,眨了眨,别向他处。 她听到,他的叹息。 在心底问了自己无数次,此时此景,你能说些什么? 安芮,不要骗自己说你只是同情他感谢他。 安芮,不要骗自己了。 安芮,承认,你…… “你的银行卡我会全部还给你。” ——她还是不应景地说了句极其扫兴的话。 连她自己都觉扫兴。更何况他? 易司城的的确确愣了一秒。果然是安芮,一语便能把人逼进死胡同的安芮。 “你可以扔掉。”他的话里,带着不着痕迹的愠怒。 安芮自知那话不该说,煞风景。 怎么想都是自己不对在先,便不与他辩驳。却是本能驱使,朝男人那边挪了挪身子。 他的目光,如愿地晦暗不明起来。 安芮想,夜色撩人,夜色欺人,夜色害人。 ——她把一切的一切都怪罪在这贪婪而又矫情的夜色上。 不然,她怎会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我害怕……” 再不然,她怎会乖乖地被男人的长臂圈进怀。 她的心跳,毫无征兆地加快,漏拍。 甚至,些微地窒息。 可是,她是真的害怕。一直伪装着坚强,可她终归还是一个寻常女人而已,受了委屈会想哭,觉得孤单了,会想要个依靠。 那一夜,他们相拥而眠,以一种情人间最普遍而习以为常的姿势。 那一夜,她睡得很香,他却彻夜未眠。 ****** 第二天,安芮依旧回到良运工作。 同事对昨晚那见不得人的一幕,毫不知情。 安芮亦清楚,若是自己硬要撕破脸了捅出梁天的恶习气,无凭无据,也是自己吃亏。 更何况,他梁天断不是一天两天如此,能一路稳稳走下来,定有他手段的高明之处。 自己不过是一条小鱼,能掀起什么轩然大/波? 如此开明的想法,其实是易司城开导的结果—— 一早,她醒在易司城的怀里。 眨巴着眼回想昨晚发生的每一幕,的确是自己把他“勾引”到床上来的。 以他的性格与兴趣,没把她吃个尸骨无存算是她的幸运。 如是想,便在心里把他感激了一遍,眼睛受心驱使,逡巡在他熟睡的俊颜上。 安芮撇撇嘴,连睡个觉都要迷死人,怪不得Deluxe那帮小妮子要恨她入骨。 他睁开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她的小脸。 映着美好晨光,春意盎然。 “看够没?”男人心情大好,便不忘揶揄她。 安芮的眸子依旧没有挪地方,面无表情,声音却略泛温柔,“这梁天下手还真不轻。” 易司城反应过来,皱着眉问,“能留疤?” 安芮探过手,轻轻碰了碰他嘴角那块痂,“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接着又没心没肺笑起来,“留疤最好,省得以后霍霍女人。” 男人不觉轻笑,这女人睡一觉醒过来,战斗力恢复不少。 “那敢情正好,我这样了没人要了,不如,你要了我。”他的脸,又朝她凑了凑。 安芮定睛,唏嘘,这个梁天,真不是个东西,连Deluxe老总都敢下狠手。 见她似是走了神,便吻了吻她唇,“不去上班了?” 这一吻,才把她从神游中吻回来。 小脸微胯,“今天就去辞职,不给那人面兽心的当手下。” 男人觉得事态有些发展的不对路子,便揽过她,进行一番思想教育。 听罢一席话,安芮只觉得,奸商之所以为奸商,就是无奸不商,无毒不丈夫。 她虽态度强硬,最后还不忘边推开他作乱的手边来句“易总请自重”,但他的话却悉数听了进去。 第二十夜,恼 ( )若非易司城嘱咐过安芮,对于梁天,防着即可,不必撕破脸。按她的性格,不可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依旧对其恭恭敬敬。 安芮照着易司城的话做了,第二天照旧来工作,意气风发。 倒是梁天,直到临傍晚时才挂着彩来阅文件,一脸郁闷。 安芮走到总经理室外,听梁天在里面敷衍助手,“昨晚喝高了,不小心摔的,没事。” 安芮想了想,终是敲门进来,“梁总,Deluxe的合作案,请您过目。” 见老板面露尴尬,助手只觉蹊跷,但又不好乱猜,只能欠了欠身,识相地出了办公室。 扣上门时,助理恍悟,昨晚他们撤的的时候,只剩安总监和梁总还在对酒当歌。今日见两人各怀心思,莫非…… ****** 安芮把文件放到桌上,表情很自然,看不出破绽。 梁天倚坐在老板椅里,支着下巴,仔仔细细打量了安芮一番,终是开口,“你和Deluxe的易总什么关系?” 他的额头贴着纱布,左眼角泛青,两个唇角也结着痂。 她不禁嗟叹,这易司城也倒是过了点儿,怎么说人家也是一靠脸面吃饭、泡女人的热血青年,就这么给挂上彩了,估计要吃一阵子素。 蓦地想起昨晚易司城唇角的那块血渍,安芮的心又跟着揪了揪,低眉瞄瞄梁天,揍死你活该。 心里面哼唧了好一会儿,安芮才两臂环抱,恰到好处地微笑,“梁总希望是什么关系?” 桌子后的男人但笑不语,意有所指的眼神,却说明一切。 安芮忖度,这梁天,倒也有城府,明明看出自己和易司城的不正当关系,却不挑明。随即浅笑道,“易总,我和您是什么关系,和易总就是什么关系。” “哦?”梁天明显的不置信。 安芮心里早把他从头到脚鄙夷了个遍,嘴上却盈笑,“梁总,Deluxe的易总是个念旧情的人,老员工遇难,怎会束手不管?”顿了顿,接着反问,“想必,若是您遇上了,也不会冷眼旁观?” 梁天终是扯出一抹尴尬而又纠结的笑,“嗯。” 安芮拢了拢鬓角碎发,“梁总,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说罢转身,走了两步却又顿住,扭过身子,“对了梁总,要不要给您拿点云南白药过来?” 安芮猜,此刻的梁天恐是恨不得一拳给易司城打破相,以解心头之恨。奈何面前只有弱不禁风的安芮,男人隐忍着摆摆手,“没事,去忙。” 出来的时候,安芮回味梁天那副憋火憋到内伤的表情,实在是极具喜感。 踩着一路的好心情回了办公室,助手递给她一个信封。 猜着又是易司城给她邮银行卡,便漫不经心地撕开,撑了撑,却顿住。 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淡香,里面却空空如也。 安芮的心,不经意地一怔。 **************************** 安芮接到出差通知的时候,助手刚好又送过来署名Y先生的信。 盯着依旧空空的内囊,安芮兀自走了会儿神,再抬起头的时候,情绪已经掩饰好。 加班查了些资料,翌日,早早赶去机场。 看见公司几个高层时,安芮已把此行的行程安排熟记于心。她明白,此次法国之行,重头戏都在她这里。 ——她不清楚Deluxe是怎么找到了个想和法国第三方合作的借口,非要良运飞到法国去竞个什么标。 Deluxe这般拐弯抹角的做生意,有些太不按常理。 最后一个上了飞机,不必安芮细查座位号,她的位子早已空出来。 早在机场大厅见到几个副总级人物时,她就隐约预料到梁天也能跟过来,所以当梁天“负伤”坐在头等舱的时候,她没怎么惊讶。 倒是易司城的出现,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易司城和梁天坐在一排,梁天旁边坐着公司副总,只有易司城的身侧,空着位置。 安芮皱眉,不置信地拿起机票对了对,却只能感叹,定是老天要故意捉弄她。 礼节尽施,安芮欠身打了个招呼,“易总。”接着,心照不宣地坐下。 隔着走道,梁天在她右手边,隔空冲她笑了笑,意味不明。 安芮只是略微点头,她终究是听信易司城的,于内于外,都不要让梁天下不来台。 环顾一周,良运几个高层均在,倒是甲方代表易司城,只带了助理陈浩过来。 早些时候,韩轩在总裁室交涉,一番软磨硬泡之后,终究是甘拜下风,乖乖回自己地盘打理公司事务,把这趟有免费好戏看的法国游压到屁股底下。 用他的话说,一个屁崩臭了,谁都不用暗度陈仓了。 ——韩轩最清楚易司城的“良苦用心”,软硬皆施地攻下法方代表,就是为了能让他和安芮的关系有个质的飞跃。 不都说了吗,在法国,想不浪漫起来都难。 所以易司城此行,多半是为了身侧这个能将他一招毙命的女人。 至于所谓的WM公司竞标,都是幌子。 几天前,Deluxe和良运讨论决定,此次合作案拿到法国WM公司的竞标会上,主要负责人是安芮。 若能顺利拿下WM最好,不仅为Deluxe宣传造势,更能凸显良运的设计团队;若是拿不下来,就当出了趟公差。 加上两位大老板陪同,此等美差,落一般人身上不是要美翻了。 安芮却苦水连连,坐在舒适的头等舱软座椅,看似惬意,岂不知早已如坐针毡—— 她的右手边是现任上司,非礼她未遂,却一直死性不改。但人在他手下,怎能不忍气吞声,更何况他脸上的彩到现在还没消; 她的左手边是前任上司,自愿被他强/奸过两回,至今关系暧昧不明。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前任和现任为她出手相向见了血。 两个男人出手都不轻,她犹记得易司城嘴角的血痕,手上也有大片的淤青。 思及此,正假寐的安芮霍地睁眼,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向左下方。 男人覆在腿上的手,修长,却有渗怖人的大片青色。女人的心,骤然缩紧。 而她的小动作,却被易司城抓了个现行。 “往哪偷看呢?”他的声音很轻,呵在耳畔,似是只有她才听得到。 经他一说,安芮才不自觉地向上继续瞄了瞄,好巧不巧就停在某个部位。 “流氓。”女人小声嘀咕一句,红着脸移了移目光。 她的眸子,落在黑暗纹西装领口上,做工精致考究,领带颜色搭配完美。 紧贴着她的,是柔软的面料,鼻尖萦绕的,是迷蒙的AmaniNight男士香。 她似乎都能感受到,衣料层层包裹下,他那紧实的身子。健美而又性感。 ——终于赶在自己彻底陷进春梦前,安芮及时踩住了刹车。 唯有暗自唏嘘。尴尬地摸摸脸,要死的烫。 男人却不合时宜地扭过头,盯着她绯红的脸,半晌,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安总监,病了?” 你才病了。安芮暗骂,却缄口不语。 玩味地鉴赏着她红一阵白一阵的脸,玩心骤起,覆过来一点,声音压到极低,却又字字入耳,“怎么,又思春了?” “你……”安芮终是被他激怒,碍于在公共场合,只好愤愤扭过头。 却正好对上梁天的目光。 梁天痞气十足地扬着眉,意味深长地笑笑,“真没看出来,我们安总监和易总的关系不错呢。” 安芮却一扫方才和易司城间的扭捏,大大方方道,“梁总,我和易总什么关系,您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不出所料,梁天吃了个哑巴亏,只好悻悻作罢,不再多嘴。 易司城在一旁听得直呼过瘾,她这一句,是生生把梁天嘴给堵住了。 她的意图很明显,梁天若猜他们有什么不正当关系,那正好让他端正自己位置,别再觊觎她;他若猜他们只是工作关系,那更好,自动消灭一条绯闻。 安芮这个小妮子,别看平时讷讷的话不多,狠起来,却牙尖嘴利,一句话即可毙命。 他易司城是吃着安芮枪子儿过来的,脾气被她磨平不少,就连耐性也日益加深。 念及此,易司城不禁含笑偏头看她,女人也侧头,却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安芮对于前任、现任把她夹馅饼这事儿,兀自烦恼了会儿,刚要冷静下来,却又兀自把烦恼加深—— 看易总和梁总继续隔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对话,友好和善,合作愉快。 安芮不信,自己被梁天非礼了,易司城就放心继续让她回虎穴。 这不要紧。可看他现在和梁天谈笑风生,煞是惬意,她就心尖蹿火。 他易司城,还真就忍心? 可是话又说回来,安芮,你凭什么认为,易司城理应为了你,记恨梁天? 安芮,你算易司城的什么人? 会不会,你太自负了? 阴郁一点点漫上来,安芮心里堵,正欲阖眼浅眠,却在一段突如其来的颠簸后,警报声骤起。 遭遇强气流。 空乘人员安抚乘客,同时做好一切准备。 安芮轻笑,习以为常。 倒是后面“哇”的一声大哭,吵坏了安芮本就堵的心绪。 产生耳压,小孩子捂着脑袋哭。飞机不平稳,空乘一路摇晃地走过来。 终是把孩子哄好了,舱内渐渐安静下来。 亦如安芮的心。 她飞过多少个国家城市,遇到多少次强气流,天空的白昼和黑夜,景色被她看了个尽,却都只是她一个人。 只有这一次,身侧,有个温暖的源头。 只有这一次,她轻微俱惮了。 警报声起那一刻,她不自觉的,把身子朝易司城那遍靠了靠。危机时分她在想,自己会不会后悔,一直伪装成刺猬。连她都被自己刺得遍体鳞伤。更何况他? 奈何命运捉弄,直到快要失去才懂珍惜。 平静下来转念一想,又或许,她根本就不曾住进他的心里。 不然的话,他怎会对梁天的事网开一面? 加上连续几封空囊信,带着易司城身上的淡香,频繁出现在安芮手中。她不明白,他这番暗示,又是想说明什么。 安芮渐次握紧的手指,被易司城看在眼里。 第二十一夜,宴 ( )易司城猜不到她方才的一通胡思乱想,但却深信,她不过是个女人,需要男人疼的小女人。 强硬的外壳,许是她的伪装和武器。 “别怕。”身侧响起干净纯粹的嗓音。 这个声音最近总是在她耳畔响起,时间长了,便觉习惯。 然而此刻的安芮还浸在烦闷中走不出来,嘴上便也不留情面,“劳烦易总担心了,我承受不起。” 男人挑眉,细闻之下,有轻微醋味儿加火药味儿,随即正色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安芮假装没听见,扭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哪有什么风景。 白花花的云,白花花的天,偶尔透过云层射过来的日光,恐是要把眼睛刺瞎。 撇撇嘴,阖眼,做个白日梦。 梦里,她遇上了对的人。 从此,天荒地老。 ****** 一行人在法方招待下,在www.bxwx.orgL酒店下塌。 第二天做完www.bxwx.org,结果还没出来,但中方这边已觉轻松。正如易司城所说,就当是带薪假,运气好了还能多赚笔钱。 当晚,法方代表在www.bxwx.orgL宴客厅开酒席,投标公司悉数到场,俱秉着买卖不成仁义在,朋友多了路好走的宗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安芮站在宴会厅入口,草草向里望了望,除了那些个坦胸露乳、竞相媲美的洋妞儿之外,气氛都很融洽,也相当和谐。 唯有她,似是协奏曲中的刺耳杂音,不入流。 ——安芮来的时候只带了几身职业装,对于晚宴这种场合,明显的准备不足。却又深知,各公司投标时拼的是头脑,而酒会时,拼的是女人。 怀着无比歉疚之情,安芮拨了梁天的手机,跟他讲明情况:事关公司声誉,不出席,总比出席献丑强得多。 梁天考虑片刻,忍痛放她一晚上的假。 安芮旋了身子走进电梯,在8停下来,走到房门前划卡,却被人扯住了胳膊,进不去屋子。 温热的气息盈在身后。 安芮缓缓回过身,并无讶异,随口问道,“你没去酒会?” “等你。” ****** 所以当安芮出现的时候,梁天是最目瞪口呆的。前脚刚说好了不出席,后脚就惊艳全场? 安芮挽着易司城,浅笑,脸上略施粉黛,卷发随意拢起,耳鬓碎发下依稀露出点点璀璨。 ENZO限量版耳环,映着颈间项链,熠熠生辉。 安芮不清楚易司城是从哪变出这一身装扮的,从头饰到高跟鞋,堪称完美。 在场人士无一不赞叹安芮的明媚动人,操着各国语言,冲着安芮叽里呱啦一通,安芮一一回过去,“Thankyou.” 易司城轻揽她腰肢,微微覆过来一点,低语,“没想到,你这么……” 安芮扬了扬眉,“这么怎么?” 男人欲言又止间,被助手林浩打断,“老大,伦敦E公司的老总要跟您谈谈。” 易司城点点头,松开圈着她腰的手,临走前嘱咐道,“我先过去一下,照顾好自己。” 安芮看着他的背影,咀嚼着他那句说了一半的话,她这么怎么样? 不觉间,身侧已有温度,再定睛,酒杯已擎在面前,“安总监,不打算跟你老板陪个不是?” 安芮偏头看了看梁天,接过酒杯,“梁总,您的意思我不大明白,望明示。” 梁天嗤笑,洋酒一饮而尽,“安总监,你若觉得易司城那颗大树比我更好乘凉,尽管直说,无需找那些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何必呢?” 安芮摇摇手里的酒,轻笑,“梁总,原来您就是为了这事儿?我先前说不能出席,的确是因为没有准备;现在又来出席了,是因为有人帮我准备了。”女人顿了顿,饮尽杯中酒,“我总不会,找棵枯树来乘凉?您说呢,梁总?” 梁天瞄了瞄她手里的空酒杯,缓了缓神色,“安芮,你怎么知道,我是棵枯树?你又凭什么断定,我没为你准备?” 女人脊背微僵,指尖不经意地颤了颤。 ****** 安芮跟着梁天出了宴会厅,进电梯,直达贵宾区。 踩在舒软的地毯上,脚下只有细微声响,却更让她心里发痒。 自己的耳根子什么时候变这么软了,梁天说要给她看他准备的晚礼服,她就跟着上来? 安芮,你忘了他是衣冠禽兽了? 脚步却由不得自己控制,亦步亦趋地,她踩着细高跟,无声无息地行走在一片虚无中。 走廊莫名变长,安芮越走心越慌,加上没来由的憋闷,额间竟渗出细微汗珠。 易司城给她准备的晚礼服是抹胸设计,胸部勒的尤其紧,这会儿,安芮更觉胸闷气短,心跳要死地加快。 安芮终是赶在梁天开房门前,倚到门板上,气息不稳,皱着眉道,“梁总,送我下去……” 梁天的手,却很自然地袭上她的肩头,眼角染笑,“热了?” 若放在平时,安芮早就会打掉他的咸猪手;然而此刻,她只觉肩头那一丝冰凉直抵心肺,甚是舒适。 混混沌沌间,她点头,“热……不想待在这儿……” “可是……你还没有看……我特地为安总监你准备的呢……” 房门应声推开,安芮一个重心不稳,不禁趔趄了几下。 男人的胳膊及时伸过来扶住她,顺势一带,安芮直直贴近男人胸膛。 她的脸,蹭在梁天的西装布料上,终是舒适几分,却又在隔着衣料感受到他的体温后,再次皱起眉。 将将巴巴从男人怀里直起身子,安芮努力眨眨眼,奈何眼前景象总是交叠,天旋地转。 “梁总……我要回去……” 话音刚落,便觉自己再次陷进一片滚烫中。 梁天嘴角噙着笑,死死箍着安芮,嘲弄地撇撇嘴,安芮,你也有失算的时候? 迷蒙的人影晃在安芮眼前,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她只知道,自己很热,很渴,很难受。 她,很想他。 脑子里全都是易司城的影子,他的霸道,他的恶毒,他的冷漠,他的乖戾。 他的占有过她的火热,他的吻遍她全身的薄唇。 他的指,他的发,他的眼……他的心。 安芮嘴角勾了勾,此刻紧紧拥着自己的人,是他吗? 易司城,是你吗? 恍惚间,她的下巴被男人挑起,眼见着吻就要欺下来。 安芮的泪,却在下一秒溢出。 自己是要死了吗?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爱自己? 不然,怎会在快要吻上她的时候,又无情地松开她? 身前突然空出大片冰凉,安芮身子不稳,勉强撑了几步,终是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迷离前一秒,安芮死死咬住最后一抹清明。易司城,你到底爱不爱我? ****** 安芮是在豪华间醒来的。她睁开眼时,太阳刚好识相地晒过来,朝阳明媚,好天气。 她却不吃那一套,只觉阳光针扎般刺眼,慌忙阖紧眼睑,眉微皱。 翻个身,想要继续睡,却在翻腾中,感到脑袋炸裂般的疼。 窝在床里想了几秒,终是撑着身子坐起来,她这是怎么了? 回想,努力回想。 昨晚法方设宴,她全身上下价值百万的跑去丢人现眼了,易司城临时被叫走谈事情,接着梁天拿着酒过来找她,再接着…… 眸子渐渐紧起来,恐惧和悔恨一点点漫上来,梁天那个畜生,不会是……给她下了药? 愤恨间偏头,却见易司城撑在她身边,一瞬不瞬盯着她,好整以暇。 “你……”安芮不出所料地语塞,怎么是他? 易司城扬眉,朝自己身上瞄瞄,意味深长。 ——男人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红痕,深浅相间,力道有的放矢。 安芮眼底闪过疑惑,难不成,她喝了梁天下的药,却…… 大大小小的吻痕挂在易司城身上,似在宣布她的罪行。看看,你看看,你还当真如狼似虎了。 安芮吞了口口水,终是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易总,你身上这……是我弄的?” “你说呢?” “……” 她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她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自己傻愣愣地跟着梁天那个王八蛋进了贵宾区,却为什么,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易司城? 转念一想,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却为何要这般维诺。如是想,便负气般别过头。 男人却悠然开口,“吃干抹净了,就想推卸责任?” “我……” 安芮明显一怔。 暂且不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她昨晚真把易司城睡了,他又凭什么恶人先告状? 不管谁睡谁,结果都是一样的—— 叫的要死要活、喊破喉咙的是她; 被压在下,绞着床单、求死不能的是她; 腰酸肉裂、骨酥腿软的也是她。 他还恬着脸要她负责? 床下她还能勉强和他斗上几个回合,可战火只要一蔓延到床上,她自知自己的能力,必死无疑。 不期然间,脑海又划过那些个悲戚的念头,自登上赴法飞机那一刻起,这纠结感就缠着她不放。 现在被他反咬一口,心中更觉堵,如此一来,安芮嘴也变得伶俐起来,“易总,就当是我还债了。” 安芮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头却恨不得掏出他的心好好问问,易司城,你是在玩我,还是动真格的? 你到底爱不爱我? 易司城早料到她今晨情绪不能好了,但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好法。 他以为,她顶多问问昨晚发生了什么,是他救了她,还是她没忍住睡了他? 他竟以为错了。 原来安芮对和他上床这件事,果真当成了件芝麻大的小事。 在她看来,自己就这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有难的时候帮你,重要时刻舍身相救,结果却被一句“还债”给打发了? 易司城很不开心,抬眼瞥了瞥她忽明忽暗的瞳光,顿时欺近几分,“怎么,发现不是梁总,不高兴了?” 安芮终是被他这句话彻底激怒,嗤笑道,“你说呢?真没想到,易总这么喜欢夺人所爱。” 男人眼底袭过弥天大雾。 两个人这一来一去,火药味渐次加浓。安芮不愿再和他费口舌,穿了衣服,起身回自己房间。 易司城撑在床里,愣愣地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发呆,手机响了很久才接起来。 “还好意思说,你丫这什么烂招?出事了你负责?” 第二十二夜,爱 ( )易司城愤愤挂了电话,想了几次,终是忍住去找安芮的冲动,点了烟闷头抽。 这边厢,安芮气鼓鼓摔上门,再把自己摔进大床里,伸手揪过枕头,闷在自己脑袋上。 气,实在是气。 她根本都没来的及细问昨晚的事,就被他几句不着调的酸言冷语给堵回来了。 她就不信,易司城是因为不知道她中了梁天的招儿,所以才步步紧逼讥讽她。 委屈多过疑惑。 兀自闷了几分钟,大脑飞速转了几个圈儿后,安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易司城,滚蛋!让姑奶奶为了你这样的人劳心费神,你还不配! 下床开手机想要联系莫然,却见十几条短信见缝插针挤进来。 短信内容惊人一致,公司高层去观光游,邀她同去。安芮一条条回过去,歉疚婉拒。 回到最后一条时,手指蓦地顿住,眼角突突跳了几下。 昨晚她把包扔在房间,出席酒会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易司城发来的短信自然没看到。 简简单单两个字,在哪? 8点多发过来的,那个时间她在干什么,她现在已经记不得了。 再三思量,终是没忍心按删除键。 留着也好,反正前几条短信她都留了,不差这一条。安芮如是安慰自己,心情却不自觉地转好几分。 开了电视,无聊换台,临近中午叫了www.bxwx.org,再继续换台。 午后的大太阳,不费吹灰之力勾起她的困意,加上昨晚没睡好,安芮干脆把自己埋进床,补眠。 这一觉,睡到傍晚。 黄昏时分,斜阳西下。余辉洋洋洒洒漫进落地窗,屋内暖黄氤氲,些微暧昧的味道。 酒店纯白大床上,安芮睡得酣。 她做了个冗长的梦。 梦里面,有个男人在她面前单膝下跪,举着钻戒款款道,“芮芮,我爱你。” 未及梦到自己的回答,安芮骤然睁开眼。不禁懊恼悔恨,早不醒晚不醒,非要这个时候醒。 刚闭上眼睛希冀着把结局梦出来,却听www.bxwx.org不请自来。 安芮眯着睡眼下床,狐疑着开门,朦胧中,恍觉推着车子的人是—— 易司城。 安芮不小地惊讶了一下,揉揉惺忪睡眼,再定睛,“易总,你在这兼职挣外快?” 男人清楚,她虽嘴硬,心却软,易融化。 生蚝,鹅肝,牛排,红酒,巧克力蛋糕…… 还有,摇曳生姿的烛光,可耻的暧昧。 安芮盯着眼前的手推车认真想了想,这个男人玩心还挺重,却不得不暗叹,从来还没有哪一个男人,能够像他这样。 出其不意,搅乱她的心。 安芮及时安抚住内心的波澜壮阔——安芮,你上午不还在跟他怄气?这么快就投靠敌军了? 耻辱! 如是想,小脸顿垮下来几分。 易司城早已打开红酒,水晶酒杯举在她面前,“不赏个脸?” 红色液体,荡漾着微妙的弧线,媚惑诱人。 浅笑,接过杯子,轻摇,漫不经心道,“易总,您今儿个是来要我负责的,还是……跟梁总抢人的?” 她的瞳光很清澈,说出来的话,却晦暗不明。 男人亦笑,“都有。” 安芮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太贪心可不好,嗯?” 易司城但笑不语,碰了碰她手里的杯子,正欲一饮而尽,却被安芮夺过来—— 吃过一次亏,安芮可不想吃第二次。 她抢过易司城手中的酒杯,轻啜一口,接着把自己手中的酒递给他,微笑,“Cheers。” 男人恍悟她的意图,举杯示意,滴水不剩。 这酒也敬过了,女人的疑心也消除了,接下来就该好好吃顿温馨而又浪漫的晚餐了。 易司城却在这时候卡了壳。 他看着她,一瞬不瞬,不说话,也不笑。只是那么看着她。 安芮也不动声色,静静陪着他看。心里却腹诽了一阵子,我就真有那么好看? 易司城细细端详安芮的脸,她的神色里,看不出任何的情动之色。淡然依旧,冷漠依旧。 难不成,是怪自己电力不够足,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还是说,是她抗体太强大,以至于他注定要在她这儿栽跟头? 易司城不信,自己这么极品的男人,向来都是女人趋之若鹜的对象,而她会对他毫不心动。 可昨晚,她嘴里含糊不清的,明明就是…… 气氛就这么被他们弄得诡异起来,空气似乎凝结住,悬在二人头顶欣赏这场好戏。 时间静止的好戏。 两个人就这么握着酒杯僵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安芮最先败下阵来,这么耗着太没劲,遂趿着拖鞋走进客厅,陷进沙发里,开电视,换台。 留着男人站在玄关处,呆呆愣了很久。 半晌,易司城才近身,夺过她手里的遥控器,“去吃饭。” 被易司城牵着手跟在身后,看他伟岸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安芮轻微怔忪。 究竟什么是爱情,她有点忘了。 谁来告诉她,这种胸口微烫的感觉,就是——爱上了吗? 不会不会,安芮,不会的。 错觉,一定是错觉。你睡觉睡多了,脑袋发涨思路堵住了。 他是易司城,就算你爱上,也不可能被爱。 就算被爱,也不可能幸福。 还是和他偶尔斗斗嘴比较好,和他斗,她似乎永远都精力充沛。 餐桌前落座,安芮欣赏着眼前美味。本来一觉醒来心情就好了些,再加上他这般殷勤服侍,心里顿时敞亮许多。 她想清楚了,不管这个男人心里有没有她,她都要泰然处之。 不就是男人么。 不就是易司城么。 她安芮,还没挫到这个份儿上。 想必是易司城自觉早上说的话太不中听,过来赔个不是,自己就卖个人情给他,又赚个好心情,何乐不为? 再说,眼前良辰美景,装个傻,好好珍惜一番才是明智之举。 安芮清楚,男人若是对你无爱,自己再怎么纠结怨念都没用。 倒不如卖个乖,赚得个好念想。 ****** 这顿烛光晚餐吃得气氛融洽。席间,两个人都很默契,关于昨晚的事,只字不提。 温度渐次升腾。 安芮时不时轻笑,目光偶尔撞进男人眸子里,心跳漏拍。 冷静下来,女人再次警告自己,安芮,你若是再被他勾去魂儿,今后就别想在他面前耍威风了。 爱不爱你是一回事,留不留尊严就是另一回事了。 被他几次三番睡,难道还要自己倒贴? 最后一杯酒,易司城帮安芮斟上,却“噗哒”一声闷响,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从酒瓶里掉出来,直直落进酒里。 安芮定睛,大颗钻戒沉在水晶杯底,渐渐静止下来。 想了一秒,女人拿起酒杯,喝光酒,只留钻戒与杯子的清脆撞击声。 钻石的耀眼和水晶的璀璨,交相辉映。似是完美的匹配,经得起推敲,受得住考量。 抬眼瞄了瞄易司城,男人目光灼灼,堪比桌上的蜡烛。 安芮不说话,只静静地看他,似在等他先开口。 易司城咳了咳嗓子,沉吟片刻,终是打破沉寂,“安芮,早上我说的话……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 慢条斯理勾出杯底钻戒,安芮边咀嚼着他的话,边细细端详戒指,沉默照旧。 “芮芮,我爱你。” 男人再次开口,却是将深情又弥上一层,听在安芮耳里,每个字都直抵心灵最深处。 难以抗拒。 ****** 当晚,也就是易司城表白成功的当晚,二人战争颓然由明转暗—— 安芮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精神倍儿足,明示加暗示要易司城陪她去看看浪漫巴黎的浪漫夜景。 而吃了将近半个月素的易司城却打着歪主意。 他的理由很多,归根结底就一点,要逛街可以,白天去。晚上夜太黑,风太大,不宜出行。边说还不忘眼神勾引以及肢体猥亵。 这若放在以前,安芮可以据理力争,再惹毛了就胡搅蛮缠,就算最后自己赢不了,也要在过程上享受暂时得胜的快感。 然而此刻,左手食指上那钻戒还没戴热乎,她安芮就要开始再次触其逆鳞了? 其实安芮也不是个玩心重的女人,是巴黎她没来过,还是凡尔赛她没去过? 拖他出去逛,无非是想像对寻常小情侣一样,勾勾手,搭搭肩,溜达溜达压压马路,体会一下真实的恋爱感。 没错,她到现在都觉得,这一切,太虚幻,太不真实。 细想一下,几个小时以前,她还在跟他怄气,无外乎是因为他嘴巴毒了点,说话不中听了点,脾气臭了点。 但说到底,她还是被他勾住了心,难以自拔,见到他就跟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心跳咚咚咚的,喘息无力。 而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爱,似乎都是一路崎岖,羊肠小径般七扭八歪又狭窄冗长。 安芮的梦幻感一直迷蒙着消退不下去,从来都冷言恶语、恨不得对方掉阴沟里的两个人,恋爱了? 她总怀疑这是错觉,或者是白日梦,再者就是昨晚的药劲儿还没过,她仍在情动之时努力发春。 但事实就是——两个人真的闪恋了…… 确定关系了…… 敢看着对方眼睛笑了…… 安芮这番庸人自扰当然没说给易司城听,但男人倒也识相,软磨几句见她没有妥协的意思,便起身换衣。 安芮窝在沙发里,遥控器被她无情地拿来当做泄愤工具,手上动作不轻,双眼失焦,只是盯着液晶屏,看了什么,根本不知道。 耳朵却把男人换衣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分一毫都听了去。 不得不说,经过初恋那一劫,安芮能顺利地再次点头答应一个男人,已是历史性的胜利。至于她在不在状态,暂且不表。 很长时间以来,她几乎忘了什么是恋爱的感觉。 所以当易司城跟她表白的时候,她依旧用职场上的利落干练,劈头就是一句,“先把空信封的事解释清楚。” ——安芮是真被他那接二连三的空囊信折磨到了。 单有个署名Y先生,不熟悉的人断然猜不到寄信人是谁。 但是安芮知道。信封内估计是被撒上了AmaniNight香水,不消安芮细闻,便知谁的杰作。 前几日寄的是银行卡倒好,安芮可以理直气壮送还给他,可现在呢?让你根本找不到半点可以驳回去的理由。 而她能做的,就是望着抽屉里逐渐增多的空信封,绞尽了脑汁也参不透这个男人的真实用意。 坦白说,他这一招,的确给安芮降住了。 男人见她瞳光忽明忽暗,一副智力心力一齐跟他交战的架势,忍俊不禁,兀自笑了一会儿。 安芮等他笑完,缓缓道,“可以说了?” 易司城自知此刻事关重大,他今后是打光棍儿还是抱得美人归,在此一役。遂正了正神色,深情款款道,“芮芮,没有你的日子,我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你体会过那种茫然,无助,惊慌失措么。” 安芮想,她的确在接连收到空信封后,茫然失措了会儿,但完全是因为猜不透他的想法。 如今知道了他不过是想来个深有寓意的示爱,那她前几日死掉的那些脑细胞,不是白白牺牲? 好一个为爱牺牲。 安芮深知此刻若是再跟他回几句嘴,这好端端的暧昧气氛岂不又要搞僵。 她不是笨女人,自诩还有点聪明劲儿,所以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跟他理论,什么时候,见好就收。 她以前不是这样。至少2年前,还不是这样。 自从她人生的词典里多出了“背叛”这两个字眼,她便学会了恰到好处地掩盖情绪,该笑的时候笑,该恼的时候恼。 该爱的时候,爱。 作者有话要说:美人儿们中秋假期快乐~教师节快乐~念书的童鞋更要快乐~ 蓝今早6点就爬起来码...只是为了给各位来份中秋厚礼~~还满意不?嘿嘿~更满意的在今晚哈~ 法国定情喽~法国要那啥喽~节日特惠,你懂的~ 午间小故事:说,从前有个小孩纸看文不霸王,结果...作者跑去她家送月饼了......(想象力欠抽,乃们无视我......) 中秋小假期哦~小霸王们都出来冒泡喽~ 第二十三夜,情 ( )安芮见易司城一身休闲衣在自己身前站定,挡住了屏幕里的花花绿绿。 他,肯让步了? 难道,这就是恋爱中的易司城?听女人话,吃软不吃硬,脾气好到连安芮都自愧不如。 不像啊不像。 他不是最霸道而又乖戾的资本家么,不是从来都由不得她占上风么,不是生平最大乐趣即打压她欺负她么? 见她发愣,易司城伸过手揉揉她头发,声音里透着百般宠溺,“想什么呢,不是说要出去走走?不想去了?” 安芮眨了眨眼,行动快过脑子,未及回他话,自己先把屁股抬离沙发,蹿回里间换衣服。 当然要去了,这么好的机会逃避肉刑,傻子才要放弃。 ——好歹她安芮也是跟他上过几次床的人,会不知道他的那些小把戏? 诱敌上床,哄敌躺倒,骗敌宽衣,攻至敌军彻底打开城门,捣入深处,直抵敌人死穴……到最后,又是她的一番鬼哭狼嚎。 他的高/潮,她的低谷。 其实并不是低谷,反而应该是——在云端。 安芮跟在易司城身后,暗自忖度着,现今这敌我关系发生了进一步的改变,可以说是历史性的飞跃,那么,战势是否也该随着大趋势变一变? 比如说,被压在身下的不是她而是他。 再比如说,痛不欲生要死要活的不是她而是他。 再再比如说…… 易司城及时把安芮拉回现实里,“芮芮。” “啊?” 男人的手覆上她滚烫的脸颊,咬牙切齿却又憋着笑道,“又想什么不该想的了?” 安芮抢先一步出了电梯,至于么,“又”字说那么重,跟她是个惯犯似的。 ****** 徜徉在塞纳河畔,易司城牵着安芮手,自顾自道,“十年以后的今天,我们还要来这里。” 气温微低,安芮拢了拢身上外衫,“为什么。” 男人揽过她的肩,“纪念日啊。” “酸不酸?” 易司城摇摇头,“其实我还可以更酸。” 安芮笑,“得了,省省,我又不是青涩懵懂的小女生,需要甜言蜜语来浇灌。” 她觉得,自己这颗枯木能逢春,也算是这几年来唯一一件幸事。 先不管身侧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对的人,最起码,她现在有了两年来第一次的快乐,感受到了满满的幸福。 这就够了。 也许,这就是爱。 安芮把埋在心底的那颗爱情种子重新拾起来,细细端详一番终是发现,自己真的恋爱了,并且无可救药的爱上他了。 不管对错,事已至此,唯有继续爱下去,才能源源不断地给自己幸福的勇气和力量。 ****** 两个人一直逛到半夜。 从塞纳河到埃菲尔铁塔,从卢浮宫到香榭丽舍,安芮被易司城拽着,东奔西跑。 终是被他拖着走到没力气了,安芮蹲下来,也不说话,只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 男人无奈地折回几步,“累了?” “我想回去了。” “这可是你先说要出来玩的啊。” “现在我反悔了。” “……” “……” “上来,我背你。” 男人已弓好腰,就等安大人上马。 半晌,见安芮没动静,易司城扭头,“愣什么,快点啊。” 看他完美的侧脸,女人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 很异样,很不正常。 就像心脏突然供血加速,浑身暖流汩汩地涌,似是要冲破她的理智。 安芮承认,这是她平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和陈迟恋爱那会儿,牵手拥抱都觉理所当然。虽然也会脸红会心跳,可她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不正常过。 就仿佛,自己已不是自己。 看着他背影,安芮想,这个男人,不是陈迟。 这个人,睡了你的初夜。 这个人,给了你第一份工作。 这个人,让你第一次体会做女人的幸福。 这个人,你明明就爱得不可自拔,却一直刺猬一样地恶言相向,冷语以对。 可是……太快了,这一切都太快了。 她记得今早两个人还在斗气,时隔十几个小时而已,他们就…… 可是安芮,什么叫快,什么叫慢。 你和陈迟的确慢,你追了他三个月,你为了他放弃国内优渥的生活,你孤身一人只带一颗心去了南半球,你用尽所有力气去爱他。 结果呢? 你被甩了,被踹了,被抛弃了。 所以,按着套路来的爱情又怎样? 按部就班的爱情终是抵不过男人的**。 女人,永远都是受伤的那一个。 她不要。 安芮起身,在他身后伸出手。易司城的身子,僵了一瞬。 仅是一瞬。 她的小手环在他腰间,身子紧贴他的。 她的耳,覆在他宽厚的背,听不到心跳,却感受得到呼吸。 易司城慢慢站直,转过身子正对她。安芮深情而又迷蒙的眸子,落进男人那一方温软。 见她有些不对劲,易司城低头又看了看她,“怎么了?” “司城。” “……嗯?” “我爱你。” ****** 安芮还是趴在了易司城的后背,男人背着她,走在并不黑的巴黎夜色中。 走过几片街区,男人停下来,抬眼看了看路标,扭头问,“几点了?” 安芮抬腕,“快到12点了,司城,回去。”说着她就要挣脱下来自己走。 易司城不肯,又向上颠了颠她身子,加快步子。 安芮拗不过他,只好认命地待在他的背上,心里绞着一丝一丝的疼。 她怎会不知他的用心良苦? 见她穿着高跟鞋,知道走长路会脚疼,所以说什么都要背着她看风景。 他说,体会一座城市,最好的方法就是走上街道,穿过广场,踏进地铁,感受城市里的每一寸呼吸。 在他的背上,安芮看了一路的好风景。 不眠的夜,扉糜的情,沿路看过来,安芮的心竟也跟着浪漫起来,又紧了紧搂着男人脖子的手,安心地笑。 易司城把安芮放下来的时候,巴黎圣母院的钟声刚好敲过12下。 安芮惊觉,“你不会是…..特意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迎接新一天?” “我有那么俗么?” “不一定,反正你的情商远远低过你的智商。” 男人看了看那座宏伟而又神圣的建筑,拉住她的手,正色道,“芮芮,我想以这座教堂为证,我易司城,从此,只爱安芮一个人。珍惜她,保护她,宠她,爱他……一辈子。” 女人的脸,悄悄变红。 安芮想,定是巴黎的夜太魅,要不然,她才不会那么容易就鼻子发酸,眼圈泛红。 哽咽着,女人嗔怪道,“你真傻,跑这么远,就为了……” 她剩下的话,悉数吞进了男人的嘴里。 风,吹着。肆意而又温情地吹散每一片阴霾。 再凝重的云,也抵不过爱的吹拂。 没了云层的羁绊,星辰的光,璀璨,夺目,永恒地挂在天上,照耀着地上幸福的人。 安芮觉得,有那么一刻,心跳,好像停止了。 是不是如果从此世界毁灭了,她都不觉遗憾。 ——此生无憾。 ****** 出租车在www.bxwx.orgL酒店前停下来,夜风带着冷度,安芮却觉体内一阵一阵的热。 从进了酒店电梯开始,她的唇就没有离开过易司城的身。 女人水蛇一样缠在他身上,静谧的电梯轿厢,只听得到她的吮/吸声。 甜腻得诱人,暧昧得迷蒙——安芮已然迷离不能自已了。 其实从易司城跟她表白那一刻起,安芮身上的所有伪装,由内而外,全部在那一瞬轰然坍塌。 溃不成军。 电梯门开,安芮勾住男人脖子,双唇贴紧,密不可分。两个人缠绵着踉跄在走廊里,履步维艰。 扉糜的肌肤相亲,微妙地响在空气中,透着融融春意。 行至房门前,安芮身上外套早已丢在走廊的某个角落,难觅踪迹。 亦如她心底那层最后的防线,本来就了无痕,这回更是悄然消失,彻底远去。 忙乱中,易司城掏出房卡,关上房门那一刻,女人身上最后一丝遮拦应声而落。 她想,她终究是逃不过他这一劫。 她注定是要被他吃得死死,想逃都拔不动腿。 干脆主动一回,大胆一回,任性一回,放肆一回。 干脆,彻底地爱一回。 起码,这个男人能勾起她所有的爱/欲。能让她,暂无烦恼,独享欢爱。 就好像是……罂粟。 猛然蹦进安芮脑中的这个词,像是带着灼烧的炽热,烫得她心里发焦,滋滋啦啦的声音听在心里,丝丝入扣。 男人的身子被她压着贴在门板上,她光/裸的身子蹭在易司城的西装布料上,微冷,皱眉。 安芮眯了眯眼,易司城,你果真是个危险的男人么? 爱上你,难道真的会沉沦? 她不信。 片刻的迟疑被火辣的热吻取代,女人的唇从男人的唇上移开,却急转直下,来至领口,行至胸膛,移至他周身的每一寸。 像是漫无目的的逡巡,又像是精制细做的诱惑,易司城被她吻着,胸口暗暗发紧。 这就是她爱的样子?最真实的样子? 干净纯粹,澄明清晰,想爱,就放心大胆地去爱。 思绪刚刚转了个弯,男人一不留神,安芮的唇便猖獗地停在他的小腹,柔软的唇随着娇嫩的手,一路煽风点火,终是碰到了最不该碰的地方。 粗喘开始在易司城的喉间蔓延,他克制着一切生理反应,却终究抵不过他爱的那个人,做所的一切。 安芮抬头,用迷离的眸子看了他一眼,遂埋头,湿嗒嗒的吻再次覆上来。 女人想的很清楚,既然爱了,就要占据主导地位。 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拥有主动权的那个,永远都不会受伤害。 这道理是她那个莫大小姐八百年前讲过的,起初她根本没往心里去,谁知现在竟派上了用场。 安芮此刻才深觉莫然所授经验的高明——看看易司城现在被折磨的痛苦模样,安芮吻得更加卖力几分。 一直处于被动的易司城见她来势汹汹,心底暖意更涌上几汩,两手轻扯,繁复的西装终是卸下,只留最真实的自己给她。 滚烫的肤,濡湿的吻,安芮的唇似是可以燃火的源头,带着情/欲,不差分毫地哄热他的身,搅乱他的心,迷乱他的夜。 她很努力。 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女人,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可以让自己男人满意的女人。 起先,易司城对安芮的主动很是满意,他似乎颇为享受这一切。 他想,今天定是他的幸运日,表白成功不说,还有心爱女人的精心服侍。 直到明显感到腹部的异样,易司城才从闲适而又刺激的享受中恢复神智,微低头,却怔了一怔。 半晌,男人一把捞起安芮,咣当一身闷响,女人一丝/不挂的身子贴上墙板。 他压在她身上,紧紧地,空隙全无。 男人声音些微沙哑,“能耐了,嗯?”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易大人要反击了...能反扑成功木? 再预告:安小妞到底会不会知道真相捏...一切的真相...... 明天继续~ 第二十四夜,颤 ( )安芮正欲开口辩驳,却在下一秒仰了脖子绞住眉。 ——他的手指猛然探入,一根接着一根,出入频率犹如她的心跳。 紊乱,而又渐次加快。 她的口中,破碎出第一声嘤咛,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瞬间唤醒潜在两个人体内的所有爱意。 迷离中的安芮只剩最后一丝力气去怨念——怎么还是他赢? 她努力了十几分钟,吻得满头大汗如火如荼,却终被他的一秒钟扭转了乾坤。 也罢,谁叫他是男人,她是女人。 伟大的造物主决定了男女分工的不同,男人负责爱女人,女人,负责被男人爱。 所以像爱/抚接吻这类体力活,交给男人做,也不失为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如是想,安芮的挫败感便消退几分,遂勾手搂住易司城的腰,偷偷伸进衬衣下摆,精壮紧实的肌肉,触感上佳。 他的唇,远比她的要会吻、会调/情,会抚/弄,会轻而易举地让她生生咬碎每一声娇喘。 灼烧,带着爱的味道,漫遍她的四肢百阖。 冰凉的墙壁,透着不近人情的寒气,却远远盖不过安芮身上的火热。 男人的吻,似是带着脾气,跟他人一样的脾气,霸道,乖戾,不留情面地侵袭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大力的吮吸,似是要把她的皮肤吮出水来。她的身子,在他怀里轻抖。 安芮渐渐四肢无力,根本抵不住他这番唇齿攻击,终于在瘫软之前清醒了回来。 “司城……去……床上……” 男人的眼角,染着从未露过的迷蒙,鬼魅,却又纯良。 抱着她走进卧室,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却像历经了百年。 他听她在自己身下叫他“司城”,分外心欢。 他也是头一次深觉,原来单单少了一个姓氏,真的差了这么多。她的嘴里不断嘤咛着“司城”,听在他耳里,就好似听她在他耳边呢喃,“我爱你。” 很久以来,他对安芮口中的“易总”习以为常,他以为,他永远都没有机会让她改了这个称呼。 他以为,他会和她相见于人海,再匆匆错过。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也许,这就叫爱有天意。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两个人,就算颠倒了日月,颠覆了黑白,都还是会再牵起手的。 勾唇看着身下的人,易司城想,她和他,不是遇见。 而是注定,是永恒。 安芮被他压着,呼吸微滞,加上刚刚又被他撩拨得心痒难耐,只有扭扭身子以示提醒——他还在等什么? 却迟迟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易司城只是一味地吻她,吻遍身上每个角落,从后颈吻到到小腿,甚至连脚趾都不肯放过。 被他吻得神魂颠倒,安芮早已骨酥身软,却仍被他抚/弄着,身子一下接一下地轻颤。 女人抓紧了男人的肩,是痛苦,是窒息,是沉沦…… 她却想要的更多。 男人的吻回到她胸前,不及多想,安芮张着红唇贴上男人的胸口。试探几下,终是含住了他的那颗粉嫩。 娇滴滴的,比女人的要小巧而伶俐得多。 舌尖舔/弄了不多时,安芮干脆一鼓作气,贝齿轻咬几下。易司城不出所料地加重低喘,却同样加重了在她胸前揉捏的力道。 两个人的轻微低呼,齐齐打在对方胸前,魅惑而又迷人。 女人看着他皱着眉的脸,吃吃地笑,小手不忘四处游移,直至覆上男人紧实的臀,抓住,向自己拢了拢。 易司城身子一僵,这女人,倒是越来越开放了。 他明白,那是她情动之时的自然反应,她只是想要告诉他,她想要。 男人会意,带着剥茧的大手沿着腿部线条滑上来,在她的下面打几个圈,再沿着小腹一路上移,扳住安芮作乱的小手,弯折在她胸前,死死压住那方柔软。 一番动作下来,安芮早已溃不成军,眼泪都要滴出,“求……你了……司城……要了我……” 话一出口,安芮才猛然发觉,自己怎么就跟个荡/妇一模一样。 下一个念头划过她大脑,安芮,你昨晚不是跟他做了么,怎么……还是这么如饥似渴,欲罢不能? 刚要后悔,易司城却再次把她搂紧,唇齿不由分说地埋进她身下。 “别……嗯……司城……别这样……”她的手,绞进他的发,连着痛苦和难耐,一齐纠缠。 这回,她是真的清醒了。这男人哪里是在调/情,分明是在逼着她放浪。 安芮受不了他这似有似无的舔/弄,却不知,就在她最难耐的那一刻,已有汩汩蜜汁沿着内壁滑入男人的口。 易司城听话地退出来,身子欺上,安芮正欲松口气,却被他湿漉漉的唇堵住。 一嘴的粘稠和苦涩。 “你的味道,甜么。” 他的眸子,大雾弥漫。 安芮皱眉撇了撇嘴,红着脸躲过易司城火辣辣的目光,两手却抚上男人紧实的背。 易司城轻笑,这丫头,都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了。 ——他的进入,从来都会让她难以承受。 就像是他给她的爱,饱满,凶猛,而又热烈。却又要带给她痛苦。 零落着甜蜜的痛苦。 似痛非痛。 亦如罂粟,一旦染指,便在痛苦中幸福的沉沦。万劫不复。 ****** 都说爱情是良药,安芮不否认。 爱情是治疗寂寞的良药,是缓解疲惫的良药,是重拾快乐的良药。 而做/爱,则是为了证明爱情。 安芮趴在易司城怀里,额间汗珠还未消,碎发贴在脸上,眼神渐渐回过几丝清明。 男人的心跳,有力地传进她的耳,一下一下,扣着她心底的浪花。 似乎他的一个细微动作,都可以激起她内心的千层浪,惊涛拍岸。 抬眼看看易司城,安芮轻声道,“司城,我觉得我很没用。” 男人好奇,挑了挑眉,“怎么讲?” 安芮换了个姿势,枕在他怀里躺好,娓娓道,“我觉得自己亏了。” 想了想,她继续,“之前你一直欺负我,误解我,甚至怀疑我。可我呢,除了偷偷喜欢你,暗暗折磨自己,再就是想着法儿抵抗你的打压。可最后,还不是被你几句甜言蜜语给收买了。不行,我不能这么没出息……” 安芮还在怨念,易司城却笑了出来,胸腔震动的轰鸣不减分毫地传进安芮耳。 女人微怒,气鼓鼓地撑起身子,“你还敢笑我。” 男人伸手捋了捋她的发,随即哄道,“好了乖,不生气。要不……我弥补你。” “怎么弥补?” “嗯……加强健身,争取一晚上多做几次。” “……” “不喜欢?那……以后每晚都做?” “……” “还不喜欢?那怎么办……要不…… 今晚再做几次……” 安芮想踹死身上这个男人,但她如不了愿。 不仅仅是因为体力相差太悬殊,而且他上她下,不利于力道发挥。 其实说到底,她安芮断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瞧瞧,你瞧瞧,飞向云端欲仙/欲死的,不是安芮是谁? ****** 这一晚,两个人一直折腾到凌晨。 天已蒙蒙亮,安芮却困意全无,缠着男人陪她说话。 易司城跟跑了个马拉松一样,体力虽没透支,但怎么说也是大量运动过,需要好好补充体力。 安芮见他实在太困,便放了他补眠。而自己又被他捣得浑身散架,力气全无,只好跟他一起窝在床里。 安芮愣愣地盯着窗外的天,跟回忆说声晚安。 她想,她也应该睡个好觉,因为天亮了,因为爱来了。 只觉心安。 正欲阖眼,却听易司城手机响。 见他太困,安芮不忍心吵醒他,探过身子够手机,看清明明灭灭的屏幕。 来自“梁天”的短消息。 安芮皱了皱眉,梁天找易司城? 猜是工作上的事,安芮也没在意,放下电话准备接着睡。 却再次被短信声勾了回来。 依旧是梁天的。 怕是有急事,安芮心里狐疑,犹豫再三,擅做主张点开了短消息。 下一秒,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 易司城睁开眼的时候,阳光晒着好看的光泽投进窗子。 法国之行的最后一天。 昨晚两个人折腾太晚,待他醒过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男人慢慢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安芮,那个他深爱的女人,终于成为了他易司城的人。 心中喜悦漫上来几分,翻身想要揽过她,却发现,身侧早已空空。 唯有枕头陷下去的凹痕证明着,昨夜不是幻觉。 脑海划过几丝不祥的念头,男人裹上睡袍就往客厅走,安芮,你不要吓我…… 方一抬眼,他的脚步便顿住。 女人只裹着纯白睡袍,腰间带子系成精致的蝴蝶结,白瓷餐具一个个摆上桌。 安芮抬了抬眸子,“醒了?”说着走近他,“我叫的www.bxwx.org,也不知道对不对你胃口。” 男人恍惚了半秒,仅仅是半秒。 他觉得一切都不怎么真实,太虚幻,太美妙。 女人瞄瞄他变幻莫测的眸子,“想什么呢?快去洗洗,过来吃饭。”说罢推了他去卫生间。 男人大清早的欲/望,被她这一推,稀稀拉拉全都推了出来。 安芮刚要转身走,却被易司城箍住了胳膊,稍一使力,女人倒进他怀。 冰凉的唇吻上她发顶,再一路向下,额头,眼,鼻尖,唇—— 就快要吻到她唇的时候,安芮身子怔了一怔,旋即伸出食指挡在嘴前,点了点男人的唇,扯出一丝笑,“又要乱来?快去,饭要凉了。” 不舍地松开她,易司城又在她额上吻了吻,心情大好地进了洗手间。 安芮叹口气,回身去餐厅,把剩下的菜悉数摆好。 ****** 易司城洗好出来,见安芮已在餐桌前坐好等他。 走过去搂紧她,“今天去图尔转转,怎么样?” 安芮避了避身子,浅笑,“好啊。” 低下头,安芮嘴角轻扯,能把戏演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恐是只有他易司城能做得到。 ——他不该做商人,而该涉足演艺圈,完美的外表加上完美的演技,定会大红大紫。 又是一颗实力兼偶像派的天王巨星也说不定。 鼻尖嗤出一丝笑,微不可查,易司城,我倒要看你还要怎么玩,我安芮悉数奉陪。 席间,男人随口提了句要她回Deluxe,她差点一句话没憋住骂出来,好歹是逼着自己忍了下去,只漫不经心答了句,“我在良运挺好的。” 安芮也不抬头,只闷头吃东西,说出的话却清晰无比。 易司城欺近几分,“你就不怕,那个梁总再……芮芮,我担心你……” “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芮芮,上一次我让你回良运,是为了你的事业着想,这回,我不能再容忍了。回Deluxe,回我身边,好不好?” 安芮终是抬起头,仔仔细细看清他的表情,真诚,关切,十足的好男人形象。 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易司城,你到底还想把我怎么样? 深吸一口气,安芮甩了甩头,“司城,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顿了顿,“我是说,我和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易司城目光里的闪躲,被她悉数看了去。 安芮笑,身子向他靠了靠,“司城,那么紧张干嘛?”旋即靠进座椅里,“我决定回Deluxe,但是,工资应该是我在良运的两倍。” 安芮一副商场交涉时的正经腔调,易司城愣了愣,“干嘛,跟我还这么认真?我的钱今后不都是你的?想要多少随便拿。” 安芮拿起手边酒杯啜了一口,挑眉,“我不想被人说是睡老总的女人,所以司城,我们以后在公司……应该尽量渐少私下的接触,你说呢?” 易司城明显感觉到安芮态度的转变,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先点点头。 ****** 两个人说好今天去图尔,安芮却在临出门前说有急事,让他先去,自己到时候跟他会合。 男人前脚走,安芮后脚就回自己房间收拾行李。 临过安检前,安芮给梁天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先回国。然后握着手机,似在等电话。 果然,安芮发送完信息不久,易司城的电话就打过来。 男人声音不乏焦急,“芮芮,你在哪?” 安芮笑了笑,“易司城,你不是知道我在哪么……怎么,梁天没告诉你?” “芮芮,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回来,我们慢慢说清楚。” “先说哪一件?是说说把我绑起来是什么心情,还是说说……给我下药有多么过瘾?” 愤恨地掐断电话,关机,过安检。 坐在候机厅,安芮阖眼。 她以为自己这回可以幸福了。 她以为陈迟是最让她恨的人,他给她带来的伤害,是刺骨的疼。 可现在她才知道,那都不算什么。初恋的殇,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陈迟背叛她,她不可以原谅,所以偶遇上易司城拉他演那出戏,谁知男人演得神形具备,骗过了陈迟不说,差点连她也骗了过去。 易司城,你不知道我安芮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 易司城,你让梁天去欺负我的时候,怀的是怎样的心情? 算了安芮,他口口声声说爱你,是真是假,你该清楚了。 ****** 安芮是听到机场广播后睁开的眼,登机提醒。 起身走向登机口,脚步却蓦地顿住。 身后响着空旷而又悠远的声音,那个声音,她听得太频繁,只觉厌烦。 她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做到的这一切,也懒得去猜。反正他无所不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安芮想要抬腿,却悲愤地发现,自己怎么也拔不动腿。 像是被灌满了铅,生生扼住她的脚步,逼着她听进他的话。 这是她第一次听易司城说法语,却是用这样的方式。 机场人流攒动,渐渐地,人们停下脚步,细细听响在上方的那个男声,低沉悠扬如大提琴,深情而又婉转。 他的法语说得很纯粹地道,安芮听了,嘴角抽了抽。安芮,不要再被他骗了。 终是狠狠地抬起腿,刚向登机口迈进一步,却听身后的声音再次焦急地响起来。 “芮芮,我知道你听到了,我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听我解释…… 我承认都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是我太卑鄙。可是…… 我是因为太爱你,只有出此下策…… 芮芮,昨晚我说的话,每个字都是真的…… 芮芮,请你原谅我…… 芮芮,我爱你……” 登机口的服务员低头看看手中的机票,又盯着她看了又看,善意提醒她可以登机了。 安芮抽回神智,一把从那人手中夺过机票,“抢我机票干嘛。” “Sorry?”服务员一脸迷茫。 安芮摇摇头,恍惚着转身,踱了几步,终是掏出手机,声音冷彻骨,“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安小妞是打给谁?易大人的命运会怎样?安小妞就是提前回个国而已,易大人为毛这么抓狂?他素肿么想滴捏~~ 重感冒……头疼……苦逼一天码出这些……自己都不鸡道码了些神马……神智恍惚了嘤嘤嘤…… 明天就素尊正滴中秋,蓝气若游丝吼一声:中秋快乐啊美人儿们~~流鼻涕扭动ing~~ 那个,明天还要继续么……但愿orz...俺滚去躺倒碎觉觉了妞儿们~晚安吻~mua~~ 第二十五夜,顿 (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安芮从浅眠中醒过来,要了份哈根达斯。 易司城覆在她耳边,“不怕胖?” 安芮舀了一口,送他嘴边,“怎么,胖了就不要我了?我可告诉你,你现在还在考察期,表现好一点。” 男人搂过她低低地笑,“你就是长成个胖妞儿,我这辈子也要定你。” 安芮白了他一眼,却心情大好——安芮,如果还爱,再给一次机会,也无妨。 ****** 一行人下了飞机已是深夜,气温低,安芮被易司城搂在怀里,梁天跟在身侧。 此次法国之行收获颇丰,先是拿下了法国的第三方合作,更重要的,是Deluxe老总从此名草有主。 而这种消息,往往比工作上的辉煌业绩传得快。 刚出机场,见韩轩和陆希早已等在那,人手一捧鲜花,笑容明媚。 安芮正欲和韩轩打招呼,却听他口中大喊一声“Eric”,接着涎着笑脸跑过来。 易司城轻咳一声,低头摸摸鼻子,“芮芮,我们先走。”说着就要拥着她继续前行。 安芮的脚步却顿住,好奇心赢了一切。她愣愣地立在原地,眼神盯在韩轩身上,目不转睛。 ——好奇害死猫,一点不假。 只见韩轩韩副总兴冲冲地跑到出口处……鲜花奉上……然后大力拥住的…… 不是梁天是谁? “司城……” “嗯?” “韩总怎么和梁天……关系……那么好?” 易司城窘了半秒,挠挠头,“咳,其实……我跟梁天关系也挺好的,我们几个都是哥们,哥们……” “不对啊司城。”安芮一把拽住男人的手臂,“我……我怎么看见……韩总他……” 易司城暗骂韩轩一句没出息,然后快步拥了安芮走出,“陆希,等很久了。” 陆希看看易司城搂在安芮肩上的手,眸子紧了一瞬。白天虽在公司略有耳闻,然而见到事实之后,心中仍不乏惊讶,脸上的笑却无懈可击,“易总,安小姐。” 易司城紧了紧安芮的肩,“Lucy,有空把公司最近签下的设计单子给安经理一份。” 陆希迟疑了一下,遂恍悟过来,“易总,您是说……安经理回Deluxe了?” 安芮从韩轩和梁天的天雷中抽回神智,扯嘴笑了笑,伸出手,“陆秘书,合作愉快。” 陆希不愧是易司城的得力助手兼久经沙场的老将,所有的疑虑和不解都迅速掩饰在那双明媚动人的眸子里。 她欠了欠身,给这对情侣让路。 坐上limo,安芮终于舒口气,刚刚见到陆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却说不出理由。 车上只剩她和易司城,安芮倚上男人肩,“所以说,你当初找梁天来折磨我,就是认准了他不喜欢女人?”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没让他去折磨你……就是……小手段而已。还有,下药那事,你得让我跟你解释多少次?完全是梁天那小子的馊主意,根本没过我耳……是韩轩提醒我,说梁天要报仇……” 安芮瞬时出了一身冷汗,“报什么仇?” 想着梁天连续两条短信里的那句“易哥,招都想遍了,再不成就没辙了……你也真忍心嫂子受苦……” 安芮死活都不信,梁天那么对她是要报仇,怎么看怎么像是易司城狠心把她往火坑里推。 男人吻了吻安芮发顶,“我死活没让韩轩来法国,狠心拆了这对鸳鸯呗。” 安芮吞了口口水,是鸳鸳…… “行了,芮芮,不生气了好不好?”易司城不放心地搂紧她,他那宠溺而又俱惮的声色,安芮听了心情大好。 女人吃吃地笑,“易司城啊易司城,你说你身边都是些什么狗头军师啊,合着你的左膀右臂都是断臂。” 男人无奈,“改明儿撤了他俩职,给你个副总的位置坐坐,怎么样?” 安芮支起身子,“得了,你就是嘴甜,我有那么小心眼儿么。不过……” 安芮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女人的眸子里闪过半分迟疑,半分迷惑,终于还是放弃,“没事么,困了,我睡一会儿……” 安芮想,对于陆希,就算是女人的直觉,也不能这么妄下定论。况且,男人最喜欢的女人,不就是该装傻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装个傻么。 ****** 安芮回到Deluxe后,一切得心应手不说,更觉舒心自在,游刃有余。 她和易司城的关系,已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他们在公司虽然只有公事上的接触,但私下里,还是免不了过多的眼神交流。 高层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安芮这颗设计界奇葩,只要能留在Deluxe,便是公司一大幸事。 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设计界异军突起的良运集团前设计总监,回到Deluxe继续担任设计部经理—— 说来说去,都是安芮给足了Deluxe面子。 安芮这招出得的确好,在一个拿得出手的专业设计公司任高职,再降降身价回到Deluxe卖命。安她这一来一去,职位没动,更说明她对Deluxe的耿耿忠心。 论谁都不忍心再去嚼她的耳根。人家若真是谁老总上位的女人,现在早就是创意总监或者副总经理了。 而Deluxe老总牵手设计界新锐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同在商界奋斗的莫然。 莫然严刑逼供无数回,她是真想知道,易司城到底是怎么力挽狂澜,把她这头小倔牛给牵回来的。 别人可以说他俩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莫然清楚安芮的性格,易司城这追女友之路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 安芮终是嗤笑出声,“他跑的快。” 说罢,继续头也不抬地看杂志,上面的易司城专访写得感人至深,若是放在以前,安芮定会鼻子泛酸。 可现在安芮学坚强了,哪里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青年才俊,多半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就好比易司城,乍看之下觉得他一表人才,行事果断,掌控Deluxe大权,花边新闻不多,桃色绯闻近乎无迹可寻。 可实际呢,细细接触下来才知道,他不过就是一长得好看点、头脑睿智点的西门庆罢了。花言巧语、软磨硬泡、鲜花攻势……总之怎么庸俗怎么来。 莫然听了,抢过安芮手中杂志,“俗怎么了,俗你不还是一样陷进去了?” 安芮自知理亏,低头搅了搅眼前咖啡,“我那是心软,恻隐之心泛滥。” “得了,换谁能3分钟跑到你跟前,你说?” 安芮咣当一下扔下银匙,“这不是重点。我当时主要是看周围盯着他放骚的法国小娘们太多,怕他掉虎口里出不来,就……” “行了,说正经的。真打算搬他那儿去?” “嗯。” “你可别像我当年……” “我已经搬去了。” “安芮。”莫然一脸正色,“易司城不是华晟晞,我家那个虽然肚子里黑水儿多了点,脾气臭了点,喜怒无常了点,可是……怎么也要比易司城憨上几分。姓易的可是商场精英,耍手腕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你可要想清楚了……” 没等安芮回话,手机先响了起来,易司城的短消息。安芮看罢,神色不自觉地变得紧张起来。 易司城正在公司那边谈项目,有份文件落在家里,别人他不放心,只有让她帮忙送去公司。 莫然要送安芮过去,安芮也不推辞,坐上车,恍然间想起莫然方才那通“教诲”,不禁眉角染笑,“然然,你老公要是知道你这么诽谤他,会把你怎么样?” 莫然换档加速,“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把我吃了。” 安芮撇了撇嘴,但凡是男人,都逃不过吃女人这一俗招烂招。不行,他还在考察期,得想个办法,让他思想净化一下,争取升华到一个高度…… 安芮正暗自憋着坏水儿,却被莫然一个脑袋给拍醒了,“到了。” 憨笑一声,安芮从一副饿狼啃草的画面里抽回神智,手刚覆上门把手,却意外地顿住。 就连几秒钟前那不怀好意的憨笑,也定格般静止住,忘了收回。 莫然察言观色的能力并不比安芮差,见好朋友神色突变,也觉出点不正常,却又不好立即点破,只有静静看着车前方。 窈窕婀娜的摩登女郎,高马尾,黑直发,一身职业装干练利落。只见她手里拿了份文件,神色匆匆坐进自己座驾,绝尘而去。 莫然并没有看到那女人从易司城住处走出,却也猜出点什么,不放心地看看安芮。 “那是她秘书。”安芮未问先答,冷静异常。 只有她自己知道,握着把手的指节,握得有多紧。 莫然右手覆上安芮的左手,指尖相触,轻微冰凉。莫然眼角跳了几下,尖锐,却微不可查。 “然然,走了。” “……不进去了?” 安芮扯了扯嘴角,“嗯,易司城总这样,怕我累,才想叫秘书过来拿的。” 莫然暗自轻咬下唇,狠劲儿打了几圈方向盘掉头。她眉头皱着,这个易司城,到底是真心对安芮,还是又在耍女人? 再想想,似乎这姓易的,也不像是玩安芮的主儿。像他那种轻勾手指就大把女人往上贴的钻石王老五,两年前就在苦寻安芮,甚至为了得知有关她的信息,不惜和华晟晞做交易,把王安搞垮。 莫然想着只觉头疼,再转睛,见安芮早已恢复淡然,心里更疼了几分。 “然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安芮突然开口。 莫然瞥了她一眼,不语。 “你放心,我安芮是谁你还不知道?” “就是因为了解你这性格,所以不放心。” 莫然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安芮是什么人她最清楚。要强得要死,打掉牙硬往肚里咽,明明难过要命还要强颜欢笑…… “然然,没有送到眼前的完美爱情……爱情的路,都是曲折的。需要沟通,理解,和包容。” 安芮说的很理智,可眼里,却早已大雾弥漫。 莫然兀自轻笑,那些大道理,谁都懂,任谁都会说的头头是道。 可真搁自己身上了,哪有说的那么好听,若都是这样,世上不都是开明而又识大体的完美女人了? 更何况是安芮,这个早已陷进爱里的女人…… ****** 然而莫然却错了,彻彻底底猜错了。 她回家还没来得及跟华晟晞说易司城这事儿,就被老公拽了出去,“司城说要出去聚一聚。” “聚?” “说白了就是跟咱俩显摆显摆,他总算阶段性胜利,把安芮给纳为己有了。” 华晟晞一路都乐呵呵的,莫然却怎么也乐不起来,却终是在见到安芮之后,情绪稍微好了点。 相隔白天不过几个小时的光景,安芮却似换了人,华丽小洋装穿在身上,脸色红润,明艳照人。 莫然起先还不放心地瞄瞄安芮,她知道安芮在装,强打精神装开心,生怕她一个破功垮下脸来掉眼泪。 可饭局过了大半也不见安芮有什么异样,照旧的幸福喜悦,跟易司城也是旁若无人般你侬我侬,看得华晟晞两口子老脸通红。 两个男人这时候也不忘谈公事,华晟晞正好有个项目想要投资,冲着Deluxe这块金字招牌来的。而易司城也不放过这个讨好莫然的机会,加上两家合作多年,一口应承下来。 见正事谈得差不多,安芮借口去洗手间,莫然要陪她去,却被安芮按了下来,“看着你老公,让他轻点灌酒,易司城明天还有会要开。” 莫然笑,“心疼了?” 安芮但笑不语,走出包间。 ——她这一走,就再就没回来过。 还是易司城最先发现的问题,却早已喝得微醺,“安芮去洗手间还没回来?” 莫然刚刚也光顾着和他们谈公事,完全忘记安芮出去已经很久,不免慌了起来。 回想安芮走出去时看她的眼神,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莫然,坏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提问:安小妞到底肿么了肿么了肿么了? 摊手……伦家尊地不是单纯为了虐而虐……因为伦家根本都木有在虐……碎碎念N遍:我是亲妈…… 感冒初愈,鼻子依旧不好使,咳嗽不断……好歹头不疼了~小得瑟地扭动一个~~美人儿们想我了咩想我了咩~~ 咳咳,那个,明天开始伦家要上课鸟~祝我能够遇到个大帅哥童鞋哈~颜后再跟伦家一起出去念书哈~木哈哈哈哈我介个大俗女啊……摔! 嗯,祝不霸王的好孩纸都会遇到个极品帅哥可劲儿宠自己哈~ 霸王我这个大病初愈的,哼哼~情银节木有男银陪~╭(╯^╰)╮ 邪恶地飘走…… 第二十六夜,纠 ( )易司城第一个冲出去的,边打电话便挨个洗手间找,喊了无数遍,依旧不见安芮踪影。 她的手机始终是该死的关机。 莫然站在包间门外,看华晟晞和易司城分头找安芮的焦急身影,撇嘴笑了笑,果然是安芮,内心强大,脾气来的自然而不矫情,说是在闹别扭,却让男人找不出把柄。 看来降男人的本领,她安芮是要比自己强出许多。 两个大男人急得一头汗,莫然却放下心来,安芮这条感情路,看似荆棘丛生,却不知到最后遍体鳞伤的,究竟会是谁。 也许会是易司城,也说不定。 后来是莫然提醒易司城,会不会安芮已经先回家了,这才让两个急猴子冷静了下来。 莫然知道此刻安芮一定在床上躺着,她心情不好的时候、累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家睡觉。 不哭不闹,一觉醒过来,什么都好了。 华晟晞要跟着去易司城家,却被莫然阻止了,“晞,就别打扰人家了。易总,合作愉快。” 易司城关上车门,下一秒,车子轰了出去,留下一屁股尾气。 华晟晞瞥了瞥莫然,“,他俩怎么回事。” 莫然坐进副驾驶,“什么怎么回事?” “别撑着了我都看出来了,从你一进家门我就看出来了。”说罢顿了顿,“你脸上都写着呢。” 莫然想了想,终是笑了出来,“你还真觉得自己挺懂我的,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今晚吃素。” “……” 莫然再一次被自家老公噎到,她纳闷,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安芮那样,面对爱的人时再淡定些,再从容些,再强大些…… ****** R8里,气压降到最低。易司城挂上蓝牙耳机,拨了家里的电话,彩铃响到男人耳朵快要起茧,却仍是无人接听。 又拨了几遍安芮手机,还是关机。 易司城的眸子,凛冽到了极点。安芮,你到底在哪? 两年前让我匆匆地遇见你,从此便在心里烙下了你的痕迹。我寻了你两年,终于金城所致,上苍让你出现了,可你打算再次消失么? 他开始怀疑,那个女人,到底爱不爱他……他于她,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易司城满心欢喜地接起,听到的却是—— “是易司城易先生吗?这里是静安区派出所……” 掐断电话,易司城打给韩轩,关机,再打给梁天,同样关机。 男人不禁捶了拳方向盘,啐了一口,今天都他妈跟老子玩关机。 思来想去,终是右打方向盘,迅速掉头。 * 易司城把陆希领出派出所的时候,路上的车流已经减少了大半。刚刚出来的时候瞄了眼挂表,10点多了,也不知道安芮到底能在哪。 男人的心不在焉悉数落进陆希眼里,她盈满歉意道,“易总,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在上海没什么信得过的朋友……只好麻烦您……” 说着,她的手自然而然地覆上男人胳膊。 不动声色地旋开她的碰触,男人依旧冷言冷语,“知道麻烦我了,就再别酒驾超速。” 他的不耐烦,不加丝毫掩饰。 易司城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安芮,这会儿更是着急得紧,一心想要快点找到她。可他刚要坐进车里,却又被陆希拉住,语气里全然不见方才的敬畏,直呼其名,“司城,我的车被他们扣了……能不能再麻烦你一次……送我回去?” 男人一只脚踏在车内,另一只脚撑在水泥地面,迎着凉凉的夜风,西裤料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他斜着身子瞄了瞄她,语气不乏鄙夷,“陆希,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跟我承诺过什么?” 女人怔了一怔,却随后附上明艳的笑,声色愈发温软,“司城,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呢……我很好奇,她若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你会把我怎样?” 易司城重新回到她身前,身后车门咣当一声摔上,“陆希,钱我已经给你了,还想怎么样?嫌不够就直说,别在那妖言惑众。” 陆希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忍了又忍,终于把怒气一点点吞进肚里,脸颊挂上几分凄婉。 “司城,两年前你只一句话,我二话不说,乖乖地跑去医院……可那是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如果当初没有打掉,现在也两岁了……司城,你想没想过我的痛苦?” 他的耐心在方才已然被她耗尽,正欲打发掉她走人,却终是被她这一通泪眼婆娑给挽留了下来。 他不是绝情的男人,听了她的话,易司城心里也是一颤。 两年前的那一夜,他终是没把持住自己和陆希发生了关系,却不曾想,自己这一个失误,会酿成不可逆转的后果。 当陆希兴冲冲地拿着怀孕报告单给他看时,他刚从澳洲回来。那个时候,他的心里早已被一个叫芮芮的人填满。 再无空隙。 无奈之下,他要她去做掉孩子。 精明如陆希,她知道易司城轻易不会对女人薄情,纵使她再哭再闹,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倒不如乖乖地顺着他,还可以留的个悲情角儿在他心里,时不时拎出来,总能剜剜他的肉。 瞧见他微怔的神色,陆希知道自己这主意打对了,不禁窃喜,顺势又柔了几分声色,“司城,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可我今天心里堵,陪我喝一杯,行吗?” 男人扭头瞅了瞅她,眼眸里的瞳光闪着水泽,纯良无害,更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女人,在祈求一个男人的施舍。 加上安芮无缘无故的玩失踪,男人心里也漫上几分哀怨,却仍是不松口,“今天没空。” 说着易司城就要坐进车里走人,陆希眼疾手快,身子一闪贴到车门前,一剪眸子平静如水,“易总,我突然想起来要跟你打听个人……蔡韵如……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这一句话,不轻不重,却着实让易司城心中轻颤。男人眸子紧了紧,陆希怎么会知道她? 再三思量,易司城还是无奈妥协,坐进车里不耐烦地吼了句,“再不上来我开走了。” 女人眼底的笑,粉饰精良,却终是没有溢出来。 * 两个人坐进酒。 “。”男人刚一落座就俨然一副交涉的姿态,“你怎么会认识她?” 陆希笑,“司城,你对我就一点也不怜悯?看来我连一个陌生女人都不如……”说着,陆希掐着自己手指甲,自顾自道,“易总,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的告诉你?” 易司城知道她不可能说出来只言片语,却又不能把事做绝,便嗤笑出声,“陆希,你倒真不把我当上司了,有点过了啊。” 女人的纤纤细手倏地覆到男人手上,“司城,你当初若是对我和我们的孩子好一点儿,我定会一五一十把知道的全告诉你,至于现在还在这玩猫捉耗子的无聊游戏?” 男人无心与她多费口舌,起身出去打电话。 他知道,陆希这人若是杠起来,任你磨破嘴皮子都不会眨一下眼。 易司城还是找不到安芮,他不免无奈,只好打给自家小区保安,让他帮忙看看家中究竟有没有人。而后又不放心地打给华晟晞,“兄弟,帮个忙,若是有安芮的信儿一定告诉我。” 电话那头的男人顿了顿,“司城,你不是回家了吗?人不在?” 易司城知道这事儿若再说下去,必定要从莫然嘴里传到安芮那儿去,他和陆希本没什么,可事情若是传几圈、描几笔,说不准就变了味。 易司城只好打了个马虎眼,“公司临时有急事,我待会儿再回去。” 华晟晞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说男人若是让女人失望一次,再想让她全心全意信任你,难上加难。 易司城自知华晟晞这是旁敲侧击,同为男人,谁还不曾风流过?却又都是在遇上生命中的那个她之后,彻底收心,一改顽劣。 易司城揣着心思回到台前落座,陆希明亮的眸子朝他瞥了瞥,方才的讥讽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温柔乖顺。 男人轻啜几口,心想这陆希也不是下三滥的女人,对付男人最懂得如何拿捏力道,该撒娇的时候撒个娇,该狠的时候绝不心软。 足可谓张弛有度。 陆希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一饮而尽,眼里泛着血丝看着他,“我最后一次见到蔡韵如,已经是三年前的事……” * 安芮窝在床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家中座机来了不下十通电话,每次她都迅速掀起被子跳下床,拖鞋都顾不得穿,跳脚跑过去看来电显示。 全部都是易司城打过来的。 她咬咬牙,狠了狠心,无视掉。 电话响到第二十几通的时候,她干脆蒙上被子装作听不见。 后来电话铃终于不吵了,她的心却愈发平静不下来。 安芮煎鱼一样在大床上前前后后翻滚了几遍,终是跟心底那股别扭劲儿拗了过去,披上外套趿了拖鞋,进厨房。 翻了翻冰箱,煲汤的食材勉强够用。安芮围上围裙,抬眼看了看表,时间应该来得及。 她知道易司城今晚喝的有些多,华晟晞自己滴酒不沾却要劝他酒,口口声声说他抱得美人归,理应多喝几杯。 不过,他今晚那般喜悦,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细细回味席间场景,那空气里的味道,似是被蜜浸过一般甜,丝丝缕缕沁出的香,萦在鼻尖,挥之不去。 安芮不禁撇了撇嘴,自己是越来越没出息了,明明是为陆希来家里拿文件的事怄气,却怄着怄着自己先败下阵来。 安芮边想边切葱,刀法虽不精,却也拿得出手。 在澳洲和美国那几年,她虽贵为安氏千金,穿金戴银开豪车,却在生活方面从不让他人介入,洗衣做饭完全凭自己。 这也不完全是陈迟的关系,虽然那时候她想的更多的,是用自己的手,抓住男人的胃。 尤其是在莫然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发现对于小两口来讲,家里面多一个哪怕是洗衣煮饭的阿姨,都会觉得碍眼。 还是说,她安芮的排外心理太强,眼里融不进沙子? 可保姆又不算什么沙子,能算上咯人的沙子的……怎么也该是陆希那样的人—— 安芮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想出这么可怕的念头,如此刻薄而又醋劲儿十足的胡乱猜疑,太不像她。 安芮正经的心惊,手一抖,刀锋划上指甲顺势一偏—— 干干脆脆在左手食指上切出个口子。 看着案板上滴滴拉拉的血,安芮的心跟着一抽一抽的,不会是……易司城出了什么事? 根本顾不上疼,安芮用水简单冲了冲伤口,拿出纱布匆忙包了几下,跑去客厅抓起电话就拨他的手机。 ……关机。 安芮又拼命抑制着颤抖打给莫然,被告知,华晟晞一个小时前还跟易司城通过话。莫然在电话那边好说歹说,终是把濒临崩溃的安芮给稳住了神儿。 “我和华晟晞出去找找,你别急,在家乖乖的。” “然然,我也去。” “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说不准他一会儿就回去了,啊。” 安芮放下电话,却怎么也放不下自己的心。 原地踱了好几圈,恨不得骂死自己,安芮啊安芮,你没事闹什么别扭玩什么失踪!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你一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 安芮越想越怕,最后她干脆冲进厨房,继续熬汤。 不想了,什么都不想了,反正易司城一会儿就回来了,再不快点煲汤,他的胃喝了那么多酒会受不了的…… 安芮围着灶台忙活着,心里反复暗示自己,司城很快就回来了,很快…… 突然电话铃响,安芮想都没想,扔下砂锅就往厨房外跑。却是脚底一滑,手臂划拉了几下,砂锅连着滚烫的汤一股脑倾倒下来。 安芮的手臂顿时红了一片,却似乎忘了疼,她只想着电话,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竞猜:最后这个“夺命”电话是谁打来的? 叹息一声:介个数据不给力啊……挠墙啊…… 我要是说明天继续的话,美人儿们素不素该表示表示啊~ 霸王的孩纸明晚木有新鲜出炉的《夜太魅》看喏~~~ 第二十七夜,醒 ( )安芮终是赶在铃声停止之前抓起来,不及细听,话筒甫近嘴边便急切地喊了句,“司城?” 若是身前有面镜子,安芮则可大饱眼福——贵为安氏千金的安大小姐,此刻竟如落魄的寡妇,头发乱糟糟不说,身上衣服也七上八下。bXwX.Org 笔下文学小说网 更要命的是,负伤在身。 安芮却顾不得那些,她只想提早一秒知道易司城的消息。 她只想着那个叫易司城的男人。 ——却往往事与愿违。 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安芮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这才觉得手臂被烫的生疼,语气更加不耐烦起来,“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迟温软地笑,“打你手机一直关机,后来不放心,只好翻出你的座机打。” 安芮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去质疑陈迟怎会知道她住进了易司城家,而是匆忙地掏出手机开机,心里不断骂自己,都怪自己关机,一定是司城联系不到自己…… 陈迟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安芮只知道傻傻地看着手机屏,看着一通通来电提示,视线渐渐模糊。 她是有多幼稚?跟他怄得哪门子气?如果他有什么事,让她如何面对? 女人头一次这么不冷静,心像是要蹿出来一样,“咚咚咚”的一下一下地抵进她的灵魂。 安芮,你这个罪人! 电话那头的男人聒噪了很久,安芮终于抽回一点神智给他,“你刚刚说什么?” 陈迟无奈,重复问一遍,“我问你一个人在家呢?” “嗯……没,他也在。”安芮强颜欢笑,骗着陈迟,也骗着自己。 “真的?” “骗你做什么?” “……那就好……” 陈迟一直绷紧的眸子松了松,某非,真是自己刚刚看错了? 他跟几个朋友聚餐,酒足饭饱之后决定步行一段路,却在步道上见到了易司城。看样子,易司城应该是喝到不省人事,被一个女人,还有貌似酒店里的人搀了进去。 那女人绝对不是安芮,这点陈迟还能看出来,却又隐隐觉得那女人他在哪里见过。 夜太黑,而他又离他们太远,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思来想去终是不放心,才打了安芮的手机。 安芮想,自己也许太不适合撒谎,况且面对陈迟,她也的确无话可说。终在她决心再回他一句“晚安再见”的时候,暗了许久的手机屏,骤然亮起来。 安芮迅速抓起手机,心想终于有了消息,却在下一秒,手中听筒,骤然而落。 陈迟只听电话里“咣当”一声脆响,之后,只剩空气的声音。寂寞而空远。 “安芮,安芮!” 男人冲着手机喊了喊,得不到回应后,一把推开车门,奔跑的脚步却顿了顿。 立在易司城家下,陈迟望着那扇亮着的窗,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跑上前按门铃…… 安芮握着手机的指节,颤抖,冰凉。 她想,也许这就是惩罚。 惩罚她一直以来的骄纵任性,惩罚她的盲目自信、过分乐观。 原来,她真的不配拥有爱情…… * 易司城醒来的时候,阳光刚好洒进窗子,明媚的好天气。 男人揉了揉惺忪睡眼,头有些疼。撑坐起来,他低眼瞄了一下自己,上身□,□却留着西裤。 按着太阳穴想了又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算高档的酒店房间,米色墙纸,纯白床被,窗帘被全部拉开,外面的天,湛蓝的透明。 过电影一样,昨晚的画面一幕幕打马而过,他找不到安芮,半途被派出所叫去领人,后来被陆希拉着去酒,期间陆希提到了蔡韵如,再后来…… 记忆空乏。 恍惚了片刻,易司城想到什么似的四处寻起来。 毫不费力地在床头柜找到手机,下面压着的纸片映入眼。 娟秀却隐隐透着力道的字体,“易总,您昨晚喝多了,弄脏的衣服我已拿去干洗,柜子上有新买的衬衫。——陆希。” 易司城将信将疑,自己从来没有喝醉到这般地步过,难不成,是因为……安芮,安芮! 目光落在关掉的手机上,他什么时候关的机?他记得昨晚自己打了无数通电话给她…… 就算在商场交锋唇枪舌剑命悬一线时,都不曾慌乱过的易司城,头一回乱了阵脚。 男人不知所措地嘀咕着,芮芮,芮芮…… 开了机,不出所料的,几通来自家里的未接来电,还有几个是华晟晞打来的。 不及细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拨回去,终是在绝望快要漫过来之前,电话接通。 “芮芮,是你吗?”男人已然迫不及待。 电话那头,却死一般沉寂。 安芮握着听筒,眼泪就快止不住掉下来,却不禁嘲笑自己,安芮,你的泪不早该在昨晚流干了吗? 你还矫情什么。 等了仿佛一世纪,易司城才听到那头的轻微喘息,“司城,是我。” 安芮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说话,总之那四个字,似乎耗尽了她所有。 男人后来说了什么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努力克制住哭出来的冲动,安芮只说了句,“我先去上班了”,便匆匆掐断。 坐在易司城和她一起睡过的大床里,女人扯着嘴角苦笑,安芮,这一切都是梦。 ——该醒了。 抹了抹脸上的泪,安芮又洗了把脸,化淡妆,赶在易司城进家门前出门。 * 两个人是在公司碰的面,不期而遇。 至少于安芮,多少有点冤家路窄的味道。她根本不想见到他,奈何人站面前了,心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嘴却丁点儿也狠不起来。 安芮挤出一抹笑,“易总,早。” 易司城左右环顾一圈,拉了安芮到一旁,低语,“芮芮,昨晚怎么了?” 男人眼睛一点儿也不钝,第一眼就瞄见安芮精心粉饰过的肿眼泡,重重的黑眼圈倒是勉强盖住,却被他看出来,那是不知抹了多少层遮瑕的成果。 安芮心里嗤了一声,脸上却笑容甜美,“司城,晚上一起吃饭吗?” 男人歪头认真想了想,搂住安芮肩,“芮芮,我今晚有个应酬,你先吃,我晚点回去。” 安芮点头,“好,那我先去忙。”说着就要转身走,却被易司城拉住。 “芮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安芮忍着那股窜上来的鄙夷之情,只稍微旋了旋身子,微微笑,“司城,你想多了。”说罢拍拍他的肩,转身进电梯。 铮亮电梯门合上那一刹那,强撑在脸上的笑,迅速落寞。 易司城,你果真是个好演员。 安芮回办公室,内线给Linda,告诉她自己同意参加晚上的聚餐。 一早来的时候,助理就跟她提了晚上设计部要请她吃饭的事,说是好不容易挨到周末,为安经理接风洗尘。 若放在以前,安芮定要找个借口委婉地辞了,可自从昨晚那一通闹,加上易司城所谓的“今晚有应酬”,她更觉得自己该出去释放一下。 她虽不想彻底和易司城断了这关系,但她的忍耐也是有底线的。先是陆希去了他家拿文件,再是昨晚那张照片,安芮怎么也想不通,易司城口口声声说爱她,就是这么个爱法? 思及此,手又发了次贱,翻出昨晚那条彩信。陌生号码发来的,却直觉,这是特意发给她的。 手机屏幕里,男人趴着睡。纯白床被,映着男人□的身子,很是刺眼。女人亦一丝/不挂,依偎在他精壮的背,春/色/诱人。 女人的脸被挡住,男人留给镜头一个背影。 那背影,安芮却再熟悉不过。 紧实而又性感的背肌,曾被她抓出道道红痕。那里曾经给过她无限的依靠和安全感,那里,似乎依旧残留着她的味道。 视线逐渐变模糊,直到助理过来提醒,安芮才慌忙抽回神智。 “安经理,Image的陈总想要见您。” 安芮慌忙收了手机,眸子却清明几分,昨晚家里门铃一直响,难道会是他? 按了按太阳穴,安芮随手翻开文件,头也不抬,“告诉他我没时间。” “可是……” 安芮抬眸,“可是什么?” 助理犹豫了半晌,刚要开口,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开。身着制服的小伙子捧着一大捧紫色郁金香走进来。“安小姐您好,这是陈先生特地从荷兰空运来的郁金香。” 安芮刚要制止,结果又有人走进,大捧的蓝色妖姬。后面跟着的人走马灯一般,红玫瑰,白玫瑰……林林总总只让人眼晕。 直到花捧依次摆好,直到送花的人稀稀拉拉走出办公室,安芮才想起来说话,恨恨地吐出几个字,“让他进来。” * 陈迟已经在安芮面前坐了快一个钟头。安芮不搭理他,陈迟也不急,悠哉地看着她,胜过看任何一处风景。 直到临近中午,安芮才从设计稿中抬起头,抓起手袋,起身,“走,我请客。” 陈迟不免讶异,却瞬间猜透她几分,便噙着笑,和她并肩走出。 两人找了间高档西餐厅,刀叉切得滋滋啦啦响。 席间安芮并不多话,只冷脸说了句,“把花都拿走。” 陈迟笑,“你不想要可以扔掉。” “懒。” 陈迟又凑近几分,“你敢说,你这不是在利用我?” 男人清楚,昨晚她和易司城一定有什么事,她这番作为,只是为了让易司城吃醋罢了。 安芮手上动作停下来,抬眼,波澜不惊道,“愿打愿挨。” 男人却不再紧咬她,仰坐进靠背里,语气舒缓,“昨晚哭了?” “……” “你不知道该不该爱他。” “……” “你在犹豫。” 咣当一声,刀叉落到桌面,“我吃饱了。”说罢起身,作势要走,却被陈迟一手拉住。 “你当初离开Deluxe,就是因为我,对不对?” 男人的话像是颗炸弹,轰的一声在心肺里炸开,将她杀得片甲不留。 安芮想笑。陈迟,你这是在做什么?妄我当初还期期艾艾放不下你,你却想要脚踩两船。如今我幸福了,你又要来搅合? 安芮思考片刻,俯下/身子,在陈迟耳边呵气如兰,“我劝你,永远都不要猜我……因为你已经猜不透我……” * 当晚,设计部的聚餐其乐融融,后来觉得不过瘾,有人提议去KTV续趴。安芮难得兴致高昂,“大家都想去就去。” Linda又把其他部门几个要好的朋友叫来,其中包括陆希。 陆希来的时候,安芮已经喝到微醺。陆希坐到自己身侧,安芮低眉瞄了一眼挨着自己的www.bxwx.orgs包,隐约露出领带一角。 那花色,安芮认得,心中轻笑,举了举酒杯,“来,陆秘书,一起喝。” “安经理,你喝多了。”陆希夺过她手里的酒。 “我没醉……我今儿个高兴……” 陆希犹豫片刻,拿起酒瓶斟了一杯给自己,“安经理,什么开心事儿?” 安芮笑,叹了口气,语气迷离而又混沌,“能回Deluxe,跟设计部这帮人在一起……也算我的福气……你看,我们设计部……蒸蒸日上……” 陆希扯了扯嘴角,大有皮笑又不笑之意。她知道,这绝不是安芮内心的真实想法,却也暗暗佩服,安芮,断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若是她装醉,那她的演技一流。 若是她真醉,而能把内心的真实想法掩盖得滴水不漏,却又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应有的真性情,则是她的高明。 她不信,昨晚那条彩信,她会视若无睹。 她不信,自己斗不过安芮…… 不经意时,陆希手一碰,杯中酒洒着巧妙的弧线落到自己身侧的包里。 陆希忙抽出面巾纸擦,“安经理你看我……笨手笨脚的……” 安芮也拿了面巾纸帮忙,“要不要紧?” “没事。就是……里面的东西湿了……”说着一样样翻出来抖搂。 陆希把易司城的领带翻出来时,安芮并没有过多的讶异,她的目光只短暂停留了片刻,便善意提醒,“回去记得干洗。” * 从KTV出来前,安芮已经躲在洗手间吐了几回,散伙的时候酒已醒了大半,却依旧摇摇晃晃地出来。 只有陆希知道她的住址,或者说,他的住址。 安芮迷迷糊糊进了陆希的车,嘴里还一直絮絮叨叨,“司城……渴……” 陆希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次发紧,直到指节用力捏到发白。陆希终是赶在自己的恨意彻底爆发之前,停在了易司城家下。 “安经理,到家了。” “嗯……司城……水……”安芮口齿不清地呢喃,却在陆希耳里字字清晰。 无奈之下,陆希只有拨了易司城的手机。 男人穿着睡衣匆匆跑出来,皱眉,语气里的抱怨不加掩饰,“怎么让她喝这么多?” 陆希低眸,不语。 男人随即从车里抱起安芮,只留了句“谢谢”,便头也不回地走远,只留一个宽厚的背影。 只留那方灯火,那方温热。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猜想:关注下集,你不会失望的~ 伦家周末大放送~吐血日更了捏~美人们儿就算为了下集的福利,也该多少表示点儿对~~ 霸王的孩纸,下集连肉沫都没得吃~╭(╯^╰)╮邪恶地遁…… 第二十八夜,绝 ( )在陆希车上时,安芮已经想清楚,争来抢来的东西,不会长久。www.bxwx.org 她确定自己爱易司城,却不确定,他爱不爱自己。 就算自己爱他又怎样?他的圈子太复杂,他的过去太模糊,他的心,她从来就看不懂。 她已经被陈迟伤过一回了,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现在重蹈覆辙,怨不得别人。只怨她自己定力不够,太容易陷进爱的泥沼里,弥足深陷,难以自拔。 或者,陆希才是真正适合易司城的女人,精明强势,同样的看不懂猜不透,像是永远有一层保护膜,将不该袒露的过去,统统包裹起来。 只留明艳华丽的外表,让人在敬畏之余心生喜爱。 哪里像她,遇到危险只会像刺猬一样躲起来,浑身竖慢刺,生人勿近,结果到最后受伤的是自己。 她把自己扎的鲜血淋淋,却鲜有人给她疗伤。 安芮在心里嗤了一声,她鄙夷自己,痛恨自己,却不得不边舔着伤口边为自己想后路。 易司城一路抱着她进卧室,小心翼翼把她放进绵软的大床里,又转身出去。 安芮翻过去身子,对着厚重的窗帘,克制着眼角莹莹的水泽。安芮,梦不是早就醒了么,你难过什么? 半晌,男人端着牛奶走进来,“芮芮,先起来把这喝了。”说着作势要扶起她。 安芮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坐起来。她眯着依旧氤氲着水汽的眼,借着男人手,咕咚咕咚喝干净。 安芮身子泛起一股暖流,从血液一直散至每一个毛孔,胃里舒坦了,眉心也跟着展开,女人迷迷蒙蒙地笑,“司城……” 她的心里,却像有把刀子在绞,伶伶俐俐地割伤心脏的每一块肉。或许,这种恨不能死的滋味,就叫心痛。 忍着心里刀绞般的痛,安芮轻柔地贴上她那带着奶香的唇。 易司城动作一滞,从不见她如此主动,今日这般却像火种,轻巧一触即可燎原。 男人从她的嘴里,尝到了酒香和奶香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别有一番滋味,似是诱惑合着甜美,浑然天成的曼妙。 他馋了。 搂着她躺下去,易司城的唇迅速含住她的小嘴,他温软的舌尖,描遍她的唇形,再顺着那方湿滑探入,攻城略地。 她看进他的眸子,墨一样深,海一样遂,怎么也看不透彻。她不知道,那黑洞一样的瞳仁,是否也把她的灵魂一并吸走了,忘了自己,忘了呼吸。 安芮紧紧搂着易司城的脖子,异常配合地送出自己的舌,搅进他的嘴里。 唇齿相依,男人口腔里的唾液悉数纳进安芮的嘴,她用他的味道填满内心那份贪婪而又猖狂的**。 却是欲壑难填。 她贪心,她自私,她难耐,她寂寞。 她想要的更多,她想要全部,他的全部。 可是安芮,你真的是忘了自己是谁,忘了他是谁。 从你们相遇的第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这般结局。安芮,不要再垂死挣扎了。 归根结底,你们的关系不过是床伴而已。而你自己,不过是他花高价嫖的妓/女而已,你凭什么可蹬鼻子上脸? 他睡你,不仅付高额薪酬,还给了你优渥的工作,给了你地位和权力,给了很多女人挤破脑袋想要的每一样东西。 就算独独差了爱情这一样东西,那又怎样? 男人的一心一意能当饭吃?安芮,别傻了,好好跟他再睡一晚,然后忘了他。 现在的你,离开了他照样活的自在,你还难过什么,要死不活什么? 安芮,聪明一回,他这种人不是你爱的。 就连陈迟那么老实巴交的男人都把你给耍了,你还指望易司城这种玩人高手全心全意爱你?做梦。 安芮,知足,最起码这个男人还是说过他爱你的,怎么说自己也为将来讨得个好回忆了。 及时行乐,大概说的就是该爱的时候就爱,爱要被人抢走了时候就随它去,我自逍遥。 如是安慰着自己,安芮也想开了不少。她安芮也是个新时代女性,深知跟自己爱的男人睡个觉什么的还犯不着上纲上线,再说自己就快彻底对爱死心了,就让自己再放纵一回,开开心心做回爱,好好享受这个渣男带给她的极致体验。 想到这里,安芮的唇角不禁扬了扬,唇上的吮吸更用力几分,手也不甘寂寞,摸索着攀上来。 易司城只着睡衣,浅浅系住的带子被安芮一手解开,精壮的胸膛坦露无余。安芮低眉轻笑,冰凉的小手摸上那方温热壁垒,唇也迅速跟上来,稀稀落落地吻上那方紧实。 易司城被安芮吻着,不无讶异,他觉出今晚的安芮太不寻常。这两天,发生了太多。 昨晚她究竟去了哪,易司城无从知晓,而她今晚又酩酊大醉,想问都问不出来。 但她却在该乖顺的时候,听话如小孩子。 眉心不禁皱起来,芮芮,你真醉了吗? 还是我醉了?为何我在你身上感受到的,并不是全部的火热。滚烫肌肤下暗流的血液,到底是和表面一样的温热,还是……深藏不露的冰冷? 男人着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怎么会怀疑起她?难道说,她这般主动热情,他不喜欢? 自己的游离被女人一一瞧了去,安芮皱了皱眉,嫩唇啄了啄男人的小巧粉嫩,低低呢喃,“司城……你爱不爱我?” 一语问罢,不管答案是什么,安芮都觉得很多余。 管不住自己的心倒罢了,现在连嘴也管不住了。 难道自己真的还没酒醒?糊涂了,真是糊涂了。随即摆摆手,傻呵呵地笑,“不用回答我……我知道……” 虽然她一直就想问他这句话,从她的心被他无情搅乱那一刻开始,从她偷偷爱上他那一刻开始。 她知道他会说他爱她,可是事实呢?他有多少她不曾知晓的过去,又有多少个没层剪断的情丝?她安芮只是个平凡的小女人,在爱情里面会狭隘会计较,会贪婪地想要他的全部,她给不了宽广的胸襟和气度。 易司城,如果我说让你娶我,你会立马答应么? 一念思罢,安芮也被自己这想法惊了一惊,自己怎么会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个荒唐的念头?定是自己昏了,被他气昏了。 再转念想,他们两个,也着实经历了太多。时间的年轮碾过了苦楚,辗碎了青涩,从南半球到这东方之珠,安芮觉得,此生似是注定了要和他相见,相识,相恋……直到相残。 易司城,为什么我的爱,根本融不去你的心里?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 我安芮不是死缠烂打的女人,给过你太多斩断旧时情种的机会,你却一再让我失望。 陆希,不过和我一样,是个爱你爱的太深的女人罢了,我不恨她。 我恨的只是你的欺骗,你的左右逢源,你那藕断丝连的情丝,你那滴水不漏的谎言……我恨你,却又爱你。 我恨我爱你。 此时的安芮觉得,自己要被自己折磨死了,爱不够又恨不起,像是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咬,拼了命地啃噬着她的心脏,破败不堪。 直到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安芮在回过神来,那虫咬般的难耐,原来是他的手指作祟。却不得不承认,他在她身下的进出,让她的身子瞬间湿润。像是近日来的眼泪,说流就流,真怕哪日自己被榨干了。 易司城温软的声音像是响在灵魂里,他轻含住她的耳垂哄她,“芮芮,我当然爱你……而且要爱你一辈子……” 他的话,像是妖冶的罂粟,艳丽到惊世骇俗,难忘到刻骨。 同样刻骨铭心的,还有那暗无止境的沉沦与堕落。 似是毒品,轻易绞住她的灵魂,丝丝缕缕地缠着,从脚底一直蜿蜒着缠遍全身,最终被缠住了咽喉,在那边无尽的虚无与幻境中死去。 ——绝美地死去。 安芮笑,捧起他的脸深深吻下去。易司城,你就是我的罂粟么? 粗重的呼吸喘在两个人的身上,肌肤相贴,暧昧地摩擦出股股爱的味道。 安芮使了使力,一个翻身跨坐到易司城腰间,下一秒,仅留的文胸也悄然而落。她的身子,雪一般嫩白,凝脂般的肤透着莹莹的光。 他的指,依旧停留在她的身体里,她并不觉异样,反而更配合地轻轻动了动身子,眉眼透着笑,能滴出水的笑。 易司城的眸子紧了紧,能拥有这样的完美女人,此生无憾。 安芮俯□去,娇嫩的唇似是要把他的身子吸出水来,认认真真吻遍每一处。她体会着他的紧实,他的炽热,他的滚烫。 她想记住今晚的感觉,她想把他的味道、他的摸样都烙进自己的骨髓,她想,如果做不成一辈子的爱人,哪怕拥有着残存的可怜记忆,也是值得的。 安芮被自己如此伤感的念头吓了一跳,她不是一直都恨他的虚与委蛇么?怎么会想要他施舍来的最后一次爱?也罢,谁敢说她不爱他?那种剥皮蚀骨的疼痛,又怎么不是爱的证明? 眼角的泪险些流出来,安芮别了别头,两手紧紧搂住男人脖子,“司城,我爱你……” 说着,女人微微起了起身,再摸索着坐下去,一坐到底。 她想,愈疼愈完美,愈疼,她愈清醒。 第一次,她像是要耗尽自己的全部,在男人的身上慢慢律动,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散出美妙的弧度,绝美翩跹,似是绝唱。 * 她以为,这最后一次的爱,她会占据一次主导地位,没成想,到头来被压在身下求死不能的,还是她。 不免觉得遗憾。今后恐是再也不会如此放浪了,也更不会轻易爱上哪个男人,何谈做/爱? 也好,让他主动,她可以好好看尽他的样子,可以悉数体会他的进入,可以完整地纳下他的火热。 他的眼,深深看进她的眸子,情动之时的迷蒙,带着情/欲蔓延的火热,一丝一毫传进她的血液。 安芮娇喘出声,更给男人莫大的鼓舞,一下一下,像是要把她捣碎了才肯甘心。她如扁舟,飘摇着,泛着层层涟漪,心迟迟地静不下来。 司城,我爱你…… * 易司城睁开眼的时候,晨间微光刚刚移走,换上了明媚而刺眼的大太阳。 闭着眼睛回想昨夜发生的一切,唇角扯了扯,第一次见她如此主动,回味无穷。 男人翻了个身想要搂搂身侧的人,却意料之外,扑了个空。 就跟在法国那次一样。 心底隐隐透出一丝不祥的预感,易司城瞬间打了个挺坐起来,忖度半秒,光着脚丫跑出了卧室。 他走过了每一个房间,满怀希望滴打开一扇扇门,再失望地合上。 晨间的清新气息一过,浊气慢慢袭上来,染坏了人的心情。 易司城终是寻遍了每一个角落,终于,他依着门框,身子无助地滑落至地面。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空号提示,再次将昨夜的一幕幕过了遍电影,易司城终于泪如雨下。 安芮,你真的走了么? ****** 安氏府邸。 秦雅欣笑脸盈盈,连眼角的细微皱纹都快笑平了。她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安建林则依旧面无表情,说出来的话虽严苛,却让安家两个女人听了,不由得心生暖意。 “安芮,你可知道你这一闹的后果?”安建林铁着脸问。 “爸,对不起。我知道这次损失的是安氏近两成的股份,所以……” “所以小芮已经决定接受联姻了,老安,你再去和亲家说一说,这事儿应该会有转机。”秦雅欣赶紧接过了话茬,生怕女儿再一个反悔,这安家怕是她再也进不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和安小妞联姻的那个猥琐老男人要出场了嘤嘤嘤……再度声明,我是亲妈↖(^ω^)↗ 最近**抽的太**,这惨淡的数据看得我里心拔凉拔凉的,姑娘们,好歹按个抓,让俺知道俺的文有木有被看喏~~ 争取明天继续~~ 第二十九夜,底 ( )安芮低了低头,两手紧紧地绞着,指甲抠进了肉里,却不觉得疼。 安建林嘴上不表态,但他罕见的沉默表明,这事情他算是答应了。他就是想给安芮一个警告,身为安氏千金,哪有她胡来的道理? 可不管怎么说,女儿也算同意了这桩婚事,股份倒是小事,亲家那边一遍又一遍地催问早把他催烦了,安芮这一进家门,倒是真给他解了心头之烦。 老爷子挥了挥手,“行了,我再想一想。”末了不忘补一句,“安芮这几天就现在家里住。” 安芮点点头,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跟着母亲来到自己的房间,直到和上门的那一刻,安芮才垮下脸,“妈,这段日子辛苦您了,对不起。” 秦雅欣摸摸安芮的脑袋,搂了过来,“傻丫头,见到你平安无事就好,听妈的,再别说走就走了……” 母亲一直克制着的眼泪终是没有控制住,没出息地流了出来,安芮却是听了那句“说走就走”,心里微微一怔。 说走就走,真的是她一贯的毛病么。 她对易司城也是这样,说走就走,却不知道,会给他留下怎样的痛苦。 ……疯了?安芮,有陆希陪着他,你操的什么闲心?都被那个男人伤成这般模样了,你还有暇顾忌他? 还是想想,怎么面对这桩恶心死人的婚事,今后的日子,你都要对着个不爱的人,孤苦终身。 报应,安芮,这就是报应。 * 安芮在家里过了个不温不火的周末,周六那晚安老爷子兴致高,拖家带口去了盛世国际的新品发布会,安芮自是作为安氏未来掌门人的身份出现,惊艳全场。 酒会甫一开始,安建林就拉着安芮去敬酒。安氏与盛世更是私交甚好,安芮不免多喝了几杯,秦雅欣在一旁暗暗替女儿捏把汗,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他们家先毁了这婚约,想要再续前缘,谈何容易。 安建林持着酒杯走过去,“老哥,我可是把闺女给带来了,怎么,令郎今儿个没出席?” 盛世的老总虽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身子骨却依旧硬朗,笑声爽朗洪亮,“真是要给老弟、弟媳和千金赔个不是,我家那个臭小子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间闹了场病,这回儿正在家歇着呢,改日定要他去登门谢罪。” “唉,都是自家人,说的什么见外话。”安建林意有所指地看看安芮,转而继续道,“老哥,不知几日前我们商讨过的那门婚事……” “我倒是一百个同意,不过……我回去得问问犬子的意思。”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安建林陪着笑,看在安芮眼里,心里跟针扎一般疼。 若不是自己当初的任性,或许爸就不用在这边低声下气,都是一样的结局,为何自己不能让他们省点心? 安氏一家人走后,盛世老总才吩咐助理,“去告诉少爷,婚礼最晚下个月举行,别让他整日跟丢了魂儿似的。”接着又自顾自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人,竟能把他伤到这步田地,真希望这安芮,能医好他的心病……” * 过了这个几年来最乏味而又无聊的周末后,安芮似乎已经把自己的伤口掩饰得很好,至少人前她不会再眼睛失焦、目光呆滞,唯有那隐隐肿起的桃子眼,无声证明了她曾哭过而已。 仅仅是哭过而已,哭一场与哭几夜,都是此般后果,没什么区别。 是日,安芮照常去Deluxe上班,这回她连墨镜都懒得戴,有好奇的人问了,她只说是养了多年的狗死了,伤心过度。 安芮从电梯里走出来,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却好巧不巧的,被人截了去路。 易司城堵在她眼前,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安芮也不恼,眼皮都没稀罕抬一下,低低地哧笑出声,“易总,有事吩咐?” “芮芮,这几天你去哪了?手机换了号码为什么不告诉我?芮芮,我……我做错什么了?” 男人近乎祈求的声音,在安芮耳里,只觉聒噪。 而若此时安芮抬起眼,便可觉欣慰,起码这男人为了她是受了点苦的。仅仅是几天的功夫,他的下巴上已泛起青青的胡渣,嘴唇一丝血色也没有,干裂发白,往日那深邃却明亮的眼眸,此刻竟如被污水弄浊了一般,混沌而又晦暗,看不清焦点。 然而这些,安芮早已无心观赏,她此刻想的,只是尽快离这个男人远一些,否则眼泪再次掉下来,到时不知道要丢多大的人。 “易总,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去忙。”说着安芮就要绕过他进办公室。 手腕却被男人箍住,易司城使出的力道不大不小,正好能却了她的步子。 她的眉却紧紧皱起来,嘴里自然而然地“嘶”了一声,却依旧作势要挣开他的钳制。 易司城迅速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那丝痛,换了个位置握她的胳膊,“怎么了?” 安芮这才冷静下来,心底不由又笑了出来,他又要扮演温软贤德的好男人了? 如是想,安芮倒也不再挣脱,只静静地由着他捏着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 易司城眸子紧了紧,下一秒,大手一次掀起她的西装袖子,右手臂上猩红的疤痕鲜活地呈在他眼前。 他的心,顿时绞在了一起,声音也跟着发抖,“芮芮,你这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看没看医生?” 悠然抬起头,看了看易司城惊慌失措而又痛苦万分的脸,安芮差点一个破功笑出声,只好勉强忍了下去。 轻巧躲开他的手,放下衣袖,安芮冷冷道,“易总,您当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弄的了,况且,您那晚跟我做/爱时,哪顾得上我的感受?我不过就是你花高价买来的小姐罢了,您不需要担心,这点小伤并不影响我做生意。” 她将易司城脸上的复杂表情一一溶解,渐次风化,随着记忆散了。 安芮顿了顿,觉得不过瘾,又伸出自己的左手食指到他面前,“哦对了,忘了告诉易总,我这里,也是因为您……少了一块肉……不过易总您当然不会在意了,对?” 说罢,安芮绕过易司城,擦着他的西装布料,怡然自得地进了办公室。 男人心跟着一下一下地抽紧,绝望的窒息带着莫名的疼痛呼啸而来,将他击得溃不成军。 易司城知道,她的一切,都不再属于他。她换了香水,换了发型,换了妆……换了心。 她为他受伤,他竟然不知道;她离开他,他更不知道原委。易司城,你究竟是怎样的混账,才会把她气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易司城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男人,足足窝在家里哭了两个晚上。现在进去他的家,会发现一片狼藉,空酒瓶子倒了一地。他食不下咽,于是喝多了就吐,吐够了回来接着喝。 易国昌不知怎的得知了他这般狼狈,接连让管家来了两趟帮忙打理,却都被他醉醺醺地轰走。 提到易国昌,易司城心里又堵上几分,这老狐狸,薄情寡义倒罢,竟还想晚年留的个好名声。 假慈悲,当真的猫哭耗子。 当年抛弃他母亲的时候,怎么就不仁慈一点,念旧情一点?哪怕是装出来的重情重义,起码也能让他少些悲愤。 很多时候易司城都在惧怕着,他怕自己有一天到了非要谈婚论嫁不可的地步,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给她幸福。 毕竟自己身子里流着易国昌的血,基因这个伟大的东西,总是由不得他选。 他怕,如果有一天真的把安芮娶进了家门,他会不会像许诺她的那样,给她一生一世的完整的爱。 可是现在再想这些有什么用,人已经离他而去了,再想也只能徒增烦恼。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易司城也是够觉窝囊的,女朋友一声不吭地甩开他走了,连个理由都不给。前一秒两个人还你侬我侬的,下一秒就彻底形同陌路。 易司城想不通,安芮应该不是这么莽撞轻率的人,会不会,有哪个环节他疏漏了…… 易司城回到办公室又开了一瓶酒,兑都不兑,直接对瓶吹。烈酒灌进胃,再灼再烈,都抵不过失去她的痛苦。 易司城很快就喝的醉醺醺,正当时,林浩风风火火闯进来,“老大,不好了。” 易司城眼都没抬,下巴磕在瓶口,嗫嚅道,“怎么了?” “老大,听说安小姐……要接受家族联姻了。” 易司城的眸子依旧混沌,嗤笑出声,“关我什么事……” “听说是盛世国际的二公子……上周末酒会上两家人刚商讨过此事……” 易司城抬了抬眸子,摇摇肿胀的头,“那你知道……盛世的二公子是谁么?” 林浩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晚二公子没出席,不过……据说这婚事是板上钉钉了……老大,你快想想办法……” 易司城起身,眼里的混沌一扫而空,他迅速收起桌面上的几个空瓶子,悉数塞进林浩怀,“知道了,去忙。” “老大……”林浩欲言又止,他跟了易司城多年,知道易总对安芮是来真格的,两个人不过是有了些误会而已,怎么就闹到这番不可收拾的地步? 几日来,易总酗酒成性,接着酒劲儿麻痹自己,他看的出来,安芮的离开给易总带来的,不仅仅是痛,还有绝望,深入泥潭般的绝望。 第三十夜,战 ( )有的时候,安芮真心觉得自己一点也搞不懂男人,丁点都不懂。 先是被易司城的口是心非气到,现在又被陈迟这般死缠烂打恼到,果真是流年不利。 安芮从一圈花捧中走进办公室,着实无奈,只好抓起电话打给陈迟,“你再这样我就告诉保安限制你出入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心情却甚好,正色道,“真的是荷兰空运来的,不信你闻闻,还有天空的味道呢。” 安芮气结,却又不好隔着电话为了些花发怒,只好叫来助理,对着电话道,“把这些花都扔了,从今往后在我办公室不准见到花。” 陈迟不怒反笑,“安芮,别生气,你那些小助理给你打工也不容易,何必面目那么狰狞。” 安芮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生生噎在哪里。 陈迟接着笑,“对了,听说……你要结婚了,敢问……新郎哪位?” 安芮接连着几次的语塞,终于把自己逼到了情非得已的份上,她想,该和陈迟好好谈谈了。 坐进Deluxe办公对面的咖啡厅,安芮毫不留情道,“陈迟,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我们早就分手了。” “所以呢?” “所以,以后对于我的事情,请你不要再过问。” “那你为什么又突然要约我出来?” “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义正言辞一回,陈迟我告诉你,新郎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就快嫁人了,所以麻烦你以后把那些花送给别人,我这里,不是垃圾回收站。同时,也请你不要再来干扰我的生活。” 安芮气得小脸一鼓一鼓的,其实她不光是在生陈迟的气,更多的,是气自己的婚姻就这么儿戏了,她兜兜转转大半圈,结果还是和最开始的结局一样,成为家族企业的棋子和牺牲品。 也许在父辈眼里,真爱根本就一文不值。所谓的婚姻,不过是为了强强联合,互利共赢。 早知自己能有这番命运,她就不那么拼命地离家出逃了,若是先前就从了父母的意愿,乖乖答应了这联姻,自己还能赚得个乖巧懂事好女儿的美誉。 陈迟笑,搅着眼前咖啡,“做朋友也不成?安芮,何必把事做那么绝。难不成……你还对我有感觉?” 这一次,安芮没有那么快回话,只愣愣地喝了口咖啡,其实陈迟说的,也不无道理。 分开的两个人,若是做不成朋友,则只说明一点,那就是情尚在,但偏偏在她这里,根本是南辕北辙。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的真心,却知道,她的心里,再也容不下陈迟这个人了,那又何必让他费心费神地鲜花攻势? 安芮不想被他抓住这个把柄,只好仰脸笑了笑,“陈迟,当初是你背叛我,我是因为恨你,所以才……” “那你就是因爱生恨。” 安芮自知再跟他贫下去,吃亏的定是自己,遂步入正题。直了直身子,开口问道,“你……了不了解盛世国际?” 陈迟放下手中咖啡,换了个姿势,“你自己未婚夫的产业,问我做什么?” “……你怎么知道的?” 安芮的确免不了一番惊讶与猜疑。他们的婚事是昨晚刚定下来的,盛世国际那边点了头,安氏自然也喜上眉梢,安芮却只觉得好笑,但任凭她怎么逼自己,都是扯不出一丝笑。 “呵,你问问业内哪个人不知道?但凡在商界混得有点来头的,都知道了这桩联姻,声势浩大呢。” “那你知不知道……盛世的二公子……是谁?” 这回换陈迟彻底呆住了,他以为安芮在跟他开玩笑,直到安芮作势拎包走人,陈迟才拉了她坐下来,“得,就信你。不过……听说那二公子鲜有露面,为人极其低调。” 安芮顿住,“再低调不也是应了这门亲?这种为了家族利益而跟着不认识的人结婚的男人,根本算不上男人。” * 这餐咖啡喝的安芮心里火气非但没消,反而更窜上几分。一想到自己这悲苦的命运,不免哀上心头,脸色也灰了几分。 两个人一前一后正欲走出咖啡厅,却被迎面而来的身影却住了脚步。 抬眸定睛,安芮心底骂了句冤家路窄,表面上却倒也自然,笑得恰到好处,“易总,陆秘书。” 陆希也是大方得体,说出来的话却让安芮恨不得咬碎牙,“听说安经理要结婚了?恭喜啊。” 安芮礼貌地点点头,“谢谢,到时候还要请易总和陆秘书赏个光。” “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出席的。不过……这一直不露庐山真面目的盛世二公子,难不成是陈总?” 安芮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陈迟,陈迟不置可否,倒是易司城,若有所思地看看陈迟,不苟言笑的他,竟眼角眉梢染上笑。 安芮本不想接了陆希的招,但易司城这一笑,倒是把她的那股脾气给笑了出来。她颇为自然地挽上陈迟的臂弯,嗔怪道,“迟,你看你,连易总和陆秘书都好意思瞒……” 说罢,安芮不忘偷瞄易司城一眼,却见他眉宇间笑意更深了一层,不免心里堵上几分。 陆希恍然,“呦,这么说,还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恭喜安经理了。” 安芮扯着嘴角又笑了几下,欠了欠身,挽着陈迟走出去。 陆希见二人离去,随即换上酸溜溜的笑,对着易司城道,“司城,真没想到,这陈迟其貌不扬,竟会是盛世的二公子……这安芮,未免运气也太好了些……” 易司城心情大好,虽对陆希更厌恶几分,却也没有打断陆希的意思,陆希便更变本加厉起来。 他只当是有只鸭子在耳边聒噪,若不是她还有些用处,怕是从她冒安芮的名发送内部邮件那 一天起,便让她彻底滚蛋。 * 安芮扳着脊梁骨,挽着陈迟走出去很远,才松开手,同样松了松一直紧绷的神经。 新鲜空气重新注入肺里,安芮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这陆希,当真的不留情面。 陈迟见了方才那出好戏,自是没有不称好的道理,“不错啊安芮,越来越有城府了。” “拜你所赐。” “可是……你不打算给我点报酬什么的?我可是为你牺牲了色相……” “滚。” 安芮把在陆希那受来的气悉数撒到陈迟身上,这男人倒也大度,似是知道了她心情不好,便由着她来,犹豫了许久,终是正色道,“安芮,若是心情不好,就跟我说说。” 安芮终于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陈迟,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跟你,不想有任何瓜葛。” 安芮恨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旋身踢踏着小高跟,快步走。 却不料,陈迟一个侧身窜到她面前,堵住去路,“安芮,跟我结婚,就那么难?” 安芮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陈迟又重复一遍,“我是说,如果你跟我结婚,就不用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了。” 女人单手叉上腰,笑吟吟道,“陈总,我劝您还是先把Vivi什么的哄好了,然后再出来泡前女友,OK?” 安芮说罢抬腿就走,再不走真的要被他纠缠着不放了,陈迟这回也的确没有追上来,他愣在原地,Vivi? 她怎么知道Vivi的…… 陈迟悲愤地上了车,看来这误会,是越闹越大…… ****** 隔日,安芮被父母叫去赴宴,秦雅欣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先回家把平日那干练又强势的职业装成淑女装。 安芮不用猜都知道,定是要与那盛世二公子、未来的老公见面。她不禁嗤笑,既然都是父母之命,这婚事又是完全的商业联姻,板上钉钉,又何必讨他喜欢? 难不成,那男人若是没相中自己,就可以矢口否了这门亲? ——那倒未尝不是个好办法。 安芮眼波轻转,计上心来,一个电话拨过去,“妈,你帮我侧面问一下,那盛世二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我也好……投其所好,您说是不是?” 安母一听,先是不可置信地愣了几下,随后被安芮几句胡掰给打消了疑虑,拍着胸脯告诉女儿,“包在妈身上了。” 安芮笑,“妈,还是您对我最好。” 其实安芮理解秦雅欣的苦心,联姻已是逼不得已,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寻的个好男人嫁了,地位、名望、权势……那些都抵不过一刻全心全意爱你的心。 若是安芮今晚能讨得女婿心欢,也算为将来的幸福铺了条好路。 * 安芮坐进发廊,跟理发师讲好自己的造型设想后,便拿起手机再次阅起母亲发来的短信。 上面只模糊地说,这盛世二公子,喜欢有自己性格的女人。 安芮暗自忖度,这么说来,这样的男人应该最讨厌矫揉造作又有公主病的女人,尤其是那种装嫩扮萝莉的伪处女。 安芮不禁笑出声来,抬眼之时,见造型师正对着安芮的一头秀发舍不得下手,便一挥手打趣道,“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弄,就买个洋娃娃回来,对了,发色要金黄,是金黄,金灿灿的那种黄,懂吗?” …… 折腾了几个小时,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完成了安芮的一身行头,她称之为必胜法宝。 安芮经常来这间发廊,里面的几个小伙子都认得安芮,见她今儿个这般作弄自己,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安大美女,你确定……要这样出门?” 安芮看看镜子里那个可以媲美洋娃娃的惊悚装扮,金黄卷发,粉红色洋装,裙子下摆夸张地撑出去方圆一米的距离。 安芮自信地笑,眼角眉梢都染进愉悦,“今晚化妆舞会,我扮芭比,像么?” * 安芮走进酒店大堂,环顾一周,见服务生俱是一副惊愕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锦华厅,谢谢。”安芮娇媚的笑。 领班吞了口口水,“这位女士……您确定……” “我确定,我是来吃饭的。” 安芮知道,此刻没有一个人不认为她是走错了地方,若说她是去上台表演或者参加舞会,倒还有几个人信。 安芮跟着服务生来到二包房,手覆在门把手上,安芮,你这样做,也是逼不得已。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今后是苦是幸,全看你的造化。 “啪嗒”一声,一室的暖意融融扑面而来。 安芮迈进去几步,笑意盈盈道,“各位抱歉,我来晚了。” 安建林方一瞧见安芮这一身行头,迅速拿来手边的酒猛灌一口,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自己这个女儿这么丢他人。 秦雅欣坐在一旁,桌下的手指尖瞬间冰凉发抖,她气,她恨,原来安芮白天那番解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她最终的目的,就是反其道行之,借此毁掉这门婚事。 安芮的目光一直落在父母身上,她不是不担心的。他们生他养他二十余载,一直把她当做大家闺秀来培养教育,没成想,在今天这么个关键的饭局上,如此出格。 她也不想。 可是她思来想去,终是觉得不甘。她知道,那个姓易的男人不一定爱她,可是她能确定的是,她的心,暂时还空不出来。 心脏的每一个缝隙里似乎都被那个叫易司城的男人填满了,纵然他伤害了她,可她就是没法忘掉他,没法去恨她。 她并不是想要把他等回来、寻回来、追回来,也许她要的,只是一段慢慢把心空出来的过程。也许这个过程不会太久,一个月、半年或者一年。抑或很久很久,直到岁月的尽头,直到心慢慢死去。 安芮抑制着眼尾模糊的水汽,扬起脸笑了笑,她想,就算这是她再任性最后一会,从此无憾。 方才还其乐融融的包房,此刻早已静谧一片,父母的羞愧,还有其余人等的惊愕,全部衬着着静到诡异的气氛。 安芮想,也许她这招算是奏效了,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就快要过门的媳妇,这么傻站着?安芮,你离幸福不远了…… “安小姐,好久不见。” ——似是从天边飘来了一抹声音,瞬间将她彻底推入谷底,永不见天日。 安芮回过神来,寻着声源望过去,愣了一秒,便提着裙角扭头就跑。 一桌人这才想起来,这个穿着夸张公主裙的女人本该是今晚的主角,却生生让人家在那边冷场站了好久。 对面那个略施粉黛的妇人违心着怨念道,“瞧我这老眼昏花,竟没认出儿媳妇来……” 秦雅欣气红了脸,却也得应付着干笑道,“唉,这丫头被我们惯出毛病来了,也不看清楚场合……” “这样的女人若是进了我们易家,还不得给盛世闹出更大的乐子?老易,你可要想清楚……”妇人转脸对身旁的男人递了递眼色,话中鄙夷,透彻露骨。 易国昌瞥了自家老婆一眼,叹口气道,“行了,先吃饭。” * 易司城在梯间跑得轰轰响,终于赶在安芮跑出酒店大门前,把人给堵住了。 “芮芮,你听我解释。” 安芮满脸全是泪,一口小牙恨不得咬碎,便挣扎便骂道,“易司城,你放开我!” 男人力气大,这回更是不容她再跑,便更使了几分力,“你听我解释完,我才放。” 安芮闻言,停下挣扎,抬起眼盯着他的眸子看了看,边掉眼泪边冷语道,“好啊,有屁快放。” 易司城捏上安芮手臂往里走,安芮另一手拽着身下的夸张下摆,踉跄几步,终是趔趔趄趄地随他走到大堂拐角处。 易司城身子靠近几分,低眉急语,“芮芮,两年前和你在澳洲相识之后,我便喜欢上你,那时候你说你要回国,我就一直在找你,终于寻到你的消息后,我便想娶你,便撮合了盛世与安氏的这桩联姻。没想到两年后,你就出现在了我的公司里……芮芮,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安芮依旧不为所动,理了理裙摆上的繁复褶皱,抬眉,“你说完了?” “芮芮,我知道这么早就跟你提结婚的事,太强人所难,可是……我是真的想给你一个承诺。” 承诺? 安芮心里苦笑道,易司城,你该承诺的恐怕是陆希,不是我。她才是你需要好好哄的女人,我安芮?高攀不起你。 见安芮依旧不语,男人脸色更急上几分,“芮芮,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说,我一定改……” 安芮抬腕看了看表,之后终于肯正视他,言语里不带情绪,“易司城,我配不上你,就这么简单。别费力了,我不可能嫁给你。” 说罢,安芮掉头就走。 她终是输给了他。 她承认,刚刚第一眼见到他时,心里竟是莫名的激动,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竟盖过了阴霾般久久散不去的怨念与悲愤。 可她毕竟不是青涩懵懂的小姑娘了,她记得这个男人给她带来的伤和痛,那种剥皮蚀骨的残忍与绝情。 她不恨他,却再也不敢去原谅他。 如果他是她此生的劫,那么她在劫难逃。可是她不愿再委屈自己、作践自己了,她已经爱得身心俱疲,更被他伤的鲜血淋漓,可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这般纠缠与磨难,莫非就是她的命数、她的灾难? 她不要,却寻不得出路;她不舍,却找不到苟延残喘的借口。 或爱或恨,都因他而起。这个叫易司城的男人,不仅夺走她的初夜,夺走她最后一丝爱的力气,更霸道地抢走她心房的最后一缝罅隙,逼她在他的漩涡里,沦陷,沉迷,不能自已。 他根本就不是她的救赎。 他是她的撒旦,爱上了他,她便在痛苦里贪恋着一丝和着血的甘甜,却依旧甘之如饴。 安芮,你如何能解脱?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解脱? 第三十一夜,释 ( )安芮拖着笨重而夸张的礼服跑出酒店,找到自己的车,就要坐进去,却被生生拉回来。身子贴在冰冷的车门,安芮皱眉,脾气不加掩饰地全部撒出来,“干什么你!” 男人的脸映在安芮眼里,俊颜上俱是生冷气息,泛在他周身的低气压将安芮惊了一惊,眼睛遂暗暗地别像其他地方,不敢再去硬碰硬。 他的鼻息,喷火一样打在她的额前,安芮身子软了几分,却依旧不言不语。 “芮芮,你闹我可以,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是你就这样不吭不响地逃走,是什么意思!” 男人最后几个字竟带出几分怒意,安芮听了,惊讶之余,竟有片刻怔忪。 这是他第一次冲她发火,虽然他看似冰冷乖戾,却从来都对她百依百顺,偶尔的声色俱厉,也是被她逼到了气头上。 今天这般,确是少见。 易司城见安芮似是听了进去,便更欺上几分,“芮芮,我易司城自认为对得起你……自从两年前你离开后,我就一直苦苦寻你、等你……” 易司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安芮一把推开。她似是使劲了全身的力,终于把罩在自己上方的那片诡异气息给推走了。 推得一干二净,丝缕不留。 易司城怔在原地,他不相信,这个女人究竟是对他有多大的怨恨,才会让他这般难以招架。 安芮这几天一直都是想笑却笑不出来,这下倒好,终于被易司城那句“自认为对得起你”给戳中了笑点。 这个男人一同戳中的,还有她的泪点。 两样一同袭来,一发不可收拾。 安芮叉着腰笑,笑到眼泪都快决堤,“易司城……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自认为对得起我是不是?对,你是对得起我,你对得起我就是跟别的女人睡!你对得起我就是睡完了别的女人又跟我在这邀功领赏,对不对!” 憋了几天的情绪,终是在这一刻爆发。安芮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她不是都已经心如死灰了么,哪里还有呼天抢地的本事? 女人气得脸通红,一双泪眼恨不得变成利剑刺死对面的男人,却又于心不忍。安芮着实是又爱又恨,爱不够,恨不起。 她只能接着夜晚黑漆漆凉飕飕的风,肆意任性着自己的情绪。再不发泄出来,她恐怕会忧愁致死、抑郁而亡。 爱,竟是这般伤筋动骨么? 易司城揪着心看着安芮的出离愤怒,他知道,此刻的他不能再说什么,至少她肯跟他吵,就还是有希望的。 只不过……是什么让她误会他……和别的女人睡了? 安芮被庞大的洋装勒得本来胸口就憋闷,这么一闹,更是呼吸不畅,小脸又红又涨,喘息如刚刚跑过八百米。 易司城静静地等她数落完,上前轻轻搂住她,“乖,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安芮贴在男人怀里,他的气息让她贪恋,逼她沉迷。 三秒过后,安芮及时推开他的怀,不满道,“别碰我。”却心想,差点就又中了他的圈套。 男人低笑,“好好好,我不碰你。可你总该告诉我,我犯了什么罪,非得给我判死刑?” “你胡说八道什么!”安芮蓦地抬眼,一剪眸子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这下却染上厉色,“呸掉!” 男人心里偷笑,面上却极其乖顺地“呸”了三声,接着又小心翼翼道,“这回可以说了?” 安芮想了想,既然都要从此再无瓜葛了,也不妨把事情都一次性说清楚,省得他再狡辩,便掏出手机,翻出那条彩信,举到易司城眼前,“易司城,你自己好好看看,看清楚,这就是你所谓的‘对得起我’。” 易司城夺过手机,眉头皱紧,眸子瞬间凛了下来。 他把时间地点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半晌,掏出手机,“林浩,有个号码帮我查一下,要快。”接着他念出那串陌生号码。 安芮一直在冷眼旁观,直到易司城把手机送还给她,才悠然开口,“装的倒挺像。” “芮芮,你不相信我?” 安芮别过头,不屑与他虚情假意,淡淡道,“我劝你,要查就查利索点,顺便跟你家老爷子解释清楚,不是安氏一再毁约,而是他儿子沾花惹草,撵走了就快到手的儿媳妇而已。” 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对了易总,到时候,您还得考虑一下……您那些得意爱将……是不是该换换了?” 安芮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易司城面前也有牙尖嘴利的一刻。从来都是她被他噎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现在风水轮流转,她安芮占尽了理,终于可以逞威风。 这理,却占的血泪交加。 安芮坐进车里,片刻不停地开远。 她知道,她宁愿自己没理搅三分,宁愿自己在他面前哑口无言,也不愿意像方才那样,冷颜看着他的手足无措,寒着心瞧着他黯然的神色。 他和她,究竟是怎么走到的这一步,她不懂。 * 盛世和安氏的这场婚礼,倒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毕竟最后两家都没拍板说吹了,这也不是什么小事,媒体早就大肆宣传,再传出去根本没谈拢,岂不要驳两家人面子,今后在商界,都不好发展。 之后的几天,安芮除了在总经理例会上能见到易司城外,也只是偶尔在电梯间遇上,点头示意,心照不宣,之后分道扬镳,两不干涉。 陈迟也消停了一阵子,安芮的办公室再没寻见花的痕迹,安芮正暗自舒口气,却被助理告知,偶然在下垃圾堆里发现上等郁金香。 安芮在办公室里踱了会儿,然后直奔总裁室。 见只有陆希一个人在易司城的办公室,安芮也不客气,“易总,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接着眼风扫过陆希,只轻蔑地瞄一眼,不做过多停留。 易司城大手一挥,“Lucy,你先去忙。” 陆希退出去的时候路过安芮身边,她步子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朝安芮瞥了一眼。安芮不接招,径直走上前,“易总,我希望你给个解释。” 易司城笑,“我也正想找你,跟你把一切解释清楚。” 安芮嗤笑,两手撑上办公桌,身子朝易司城覆了覆,“正好,您先解释清楚,凭什么扔掉我男朋友送我的花?” 安芮的眸子里不带温度,语气也似乎被灌上了冰,她抻着小脸,一派誓与易司城势不两立的架势,兴师问罪起来。 易司城眯了眯眼,唇角扬起笑,刚欲开口,又被安芮止住,“等等,易司城,你休想再跟我装无辜、装不知情。” 听闻安芮此言,易司城竟更舒坦地靠近椅背,两手一摊,但笑不语。 安芮被他这番不解释的行径弄懵了头,愣愣地站直身子,“你……承认了?你承认了哈。” 男人看着她那副怒火无从发泄的别扭表情,心里更笑上几分,转了转椅子,“我这是帮你扫清屁股后面的糊涂账。” 安芮别过头,声色稍缓,“你这叫掩耳盗铃。” “可毕竟让你眼不见为净了,不是吗?” 安芮自知理论不过他,便不做声,暗自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原路返回,却被易司城扯住了魂魄。 “安经理,有些事,我想应该和你说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你只管听,只管看,想要发表感想,可以下班以后单独找我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安芮虽嘴硬,耳根却软,既然他有事要跟她说,不妨耐着性子好好听。 易司城按下内线,“进来。” 接着男人又舒适地坐回去,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并示意安芮一同观赏。 半晌,身后飘来熟悉的香,安芮警觉地回头,但见陆希不声不响地走进来,眉眼间依旧是骄傲的神气。 安芮愣,易司城叫陆希进来……跟她解释?难道说,这个男人替她打压了情敌,踹走了小三? 猜了个**不离十,安芮略带欣赏地瞥了易司城一眼,更想瞧瞧,这易司城打算怎么胳膊肘朝外拐,惩治自己那个努力爬床的爱将。 陆希慢慢走到安芮身边,询问性地朝易司城看了一眼,见在他那依旧没有回旋的余地,便眉眼低下几分,对安芮讷讷道, “安经理,对不起……那张床照,是我发的…… 可是,那跟易总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晚我酒驾超速被拎进了局子,只好找易总来领人,之后我心情不好缠着易总去酒…… 后来,我偷偷在易总的酒里下了**药…… 我把他带到宾馆,拍了假床照给你…… 可易总对此毫不知情。 安经理,我不奢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你们之间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而闹僵……” 陆希说的声泪俱下,方才还娇媚万分的脸此刻早已皱成了包子。 安芮不是恶毒的狠女人,平日受不起别人哭,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眼泪绝缘体,但只要见了他人因为自己而哭的凄凄惨惨,便觉是自己犯了弥天大罪一般。 安芮扭头看了易司城一眼,这男人倒是不为所动,依旧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盯着陆希,安芮心里更不忍起来,看样子,这陆希说的倒像是真的,可是…… 安芮抽起几张面巾纸递给陆希,柔着声音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希盈着泪眼望着安芮, “安经理……其实我一直偷偷喜欢着易总…… 可是从两年前起,易总就对女人彻底断了心思…… 他说,他在等一个女孩……他们在澳洲相识…… 那个女孩把人生最美的东西献给了他…… 安经理……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觊觎易总…… 可是我……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辞职,从此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 陆希的一番话,似是戳到了安芮的痛处,同为女人,她知道不被爱却要隐忍着偷爱的凄惨与煎熬。 如今真相已白,纵然陆希她再怎么不入流,也不至于仅为此番冲动之举而丢了饭碗。说到底,她不过也是为爱牺牲的人罢了,和她安芮并无异样,只不过,她更会讨易司城的喜欢。 也许是当初陈迟的劈腿帮了她,让她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对男人死了心,于是乎初夜什么的,她也无暇顾及,这反倒给易司城留下了个终生抹不去的好印象。 可他易司城不知道的是,真正的安芮,会和所有的女人异一样,对爱斤斤计较,喜欢争风吃醋。 如今陆希这般,安芮倒也同情和理解几分。 她帮陆希擦了几把眼泪,柔声软语道,“陆秘书,我知道了。”说着瞄了易司城一眼,回过头接着道,“你先去忙。” 陆希边抹泪边出了办公室,电梯门合上那一瞬,终于卸下担子,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安芮,跟我斗?你还太嫩……这一回,你在劫难逃。” 铮亮的电梯门上,陆希那双盈满泪的眼里,自责与歉疚依稀可见,她的笑,却早已冷到彻骨。 究竟这是一次结束,还是一个新的开始? 安芮,同你的这场游戏,我陆希奉陪到底。 第三十二夜,变 ( )这边厢,安芮待陆希走后,犹豫片刻,终是对易司城开了口,“易总,苦肉计?” 思度半晌,易司城倏地从椅子里站起来,信步到落地窗前,抿了口杯中酒,“随便你怎么想。 笔下文学” 安芮冷笑一声,“易总,您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信了您?” 男人盯着窗外,湛蓝的天,云很淡,几间摩天大鳞次栉比。易司城回过身来,举起酒杯冲着安芮敬了敬,款款笑道,“我知道,你会信的。” 他那般自信,似乎安芮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已把她的全部窥探了个遍。更何况是她的那点小心思,他皆了然于胸。 安芮不喜欢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即使是易司城,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她也会觉得难堪。 安芮,纵然你再爱他,也该为自己腾出一些空间,留点后路。 是谁说的,感情的裂痕,虽不像瓷器般会留下怖人的伤痕,那道痕却会深刻地划在心里。 ——越撕越裂,越裂越疼,直到昏厥。 * 整个下午,安芮都完全游离于工作状态之外,脑海不停闪现的,竟全是陆希那梨花带雨的脸。她的字字句句,都似钉锤一般,叮叮咣咣凿进了她的心。 她说,一切都是她的错…… 也就是说,易司城毫不知情…… 再换句话说,她安芮,误会了易司城…… 无奈叹气,安芮,到底该怎么办? 再次相信他? ——安芮,不要否认,你还爱他。知道所谓“真相”的那一刻,你敢说你的心底没有隐隐的兴奋与雀跃? 还好,那个男人没有背叛你。 还好,你还有纵容自己任性的借口。 可是……安芮转念想,她真的就敢? 对于易司城,她了解得还太少。他就像远在天边的神,虽让她痴迷,却遥不可及。 他是不是还有很多她不曾知晓的过去,而他也没有向她倾心吐胆的念头。 婚姻,毕竟不是儿戏。 思来想去,电脑里的每个文件都快被她翻遍,头都要想破,也没想出自己该做什么决定。 安芮的这个一烦心就翻电脑文件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也许是离开Deluxe那回,她被梁天和易司城耍得团团转,第二天为了投Deluxe的标,当晚紧张焦虑得一夜没睡。 那个时候的她,虽觉得无力招架,但还是残喘着一丝锐气,面对易司城,也不会太过花容失色。 可事情是从何时起了变化? 她依稀记得在法国的时候,自己虽被梁天和易司城的勾当气得紧,甚至一声不吭就要离开他,可闹归闹,她知道,那只不过是易司城被她逼到了墙角,情急之下跳了墙而已。 那段时间,她的确拥有过最甜蜜的日子。 她记得他拉着她的手,漫步在巴黎每一条浪漫的街道,他们的手,牵得好紧。 她记得他背着她,一路飞驰,只为在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在巴黎圣母院前同她一起分享,暮鼓晨钟,天荒地老。 她记得,美好的巴黎,载满了美好的回忆,载满了她对这段感情的笃定向往。 可为何从巴黎回来后,一切都像偏离了轨道,一点一点,向着她厌恶的方向加速前进?当真杀得她的措手不及。 先是看到陆希从他家出来,再紧接着她收到陆希传来的假床照,再后来,她看到陆希故意放在皮包里的他的领带……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让她知道了一点——陆希在跟她抢男人而已。 曾有那么一刻,她想把陆希纳入情敌的行列中,命令自己时刻提防着她,甚至在易司城面前旁敲侧击几句。 可她所想好的计划,又再一次被陆希打乱。 她的抽泣,她的歉疚,她的落魄,都让安芮觉得无所适从。 如果陆希这般声泪俱下只是为了让安芮相信,这所有的误会都与易司城无关的话,她陆希又是得到了怎样的承诺与馈赠? 精明如陆希,她断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手。 同为女人,安芮最清楚不过,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便会倾尽所有,不遗余力。 且不说陆希今天这番究竟是真是假,但至少有一点安芮是深信不疑——陆希爱易司城的心,不比她差多少,她们两个不过是手段迥异罢了。 ——一个激流勇进,一个欲擒故纵。 安芮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套牢易司城的心,也许就是算准了,易司城这种年轻有为而又霸气外露的男人,最喜欢的女人,不过是可以和他一较高下的对手罢了。 安芮先前的冷漠与无视,倒真是戳中了易司城的要害。 可安芮再算也算不过,她爱上的男人,岂会如此简单? 此刻的安芮,就像掉进了一个漩涡里,看不清方向,更无力握住赖以生存的最后一丝希望。 混沌间,她不断地问自己,安芮,敢吗? 这婚,敢结吗? 未来究竟是真心实意,还是无休无止的虚与委蛇,这一赌,赌注便是一生。 * 安芮在办公桌前干坐着,手指点着鼠标,眼睛却一份文件都没看进去。直到助理提醒她该去开会,她才慌忙起身,掩饰掉眼里的呆滞与迷茫。 坐进会议室,安芮轻微环顾一周,埋下头。 如今在公司里,她已再次跻身话题女王之首,几个月前跟老总传绯闻,后跳槽到设计界亲贵任高职,再回Deluxe任劳任怨,现在又传出跟盛世二公子结婚的消息。 ——拜某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所赐,安芮即安氏千金的消息,一夜间便在Deluxe传的满天飞。 然而与以往绯闻不同的是,安芮这一次,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人们不再窃窃私语她的攀权附势,而是暗自唏嘘,安氏千金的气度不凡,才华横溢。职场战势,似是一夜间扭转了乾坤。 就连易司城宣布最新人事调整的时候,各部门经理也俱是一派欣羡而又祝福的神色——安芮的三级跳,完成的出色异常。 安芮接了Amanda的班,成为新一任设计总监,人事任免是董事会研究决定的,安芮却并不否认易司城在这当中的重要作用。 完成这场华丽的跳跃,安芮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 这意味着,安芮的到来,直接影响了Amanda的生存,终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Amanda被她挤出了战局。 而这更意味着,以后的安芮,在公司里会有更多的机会与易司城接触,总监级例会,几乎天天有。 然而此刻,安芮却始终在忖度着另一件事,那就是该如何跟Amanda解释这一切。 当初她刚来Deluxe没几天,被公司的流言蜚语逼得走投无路、恨不得辞职之时,是Amanda的一席话将她劝了回来。 那时候安芮虽怕她,也偷偷嫉妒她可以穿得起自己早就看中的Valentino最新款,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个惜才重贤的好上司。 可她怎么想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生生逼走Amanda。 安芮面对着周围投来的钦佩目光,心底那丝歉疚与无奈,无所遁形。 * 想了很久,安芮终是把Amanda请了出来,两个人坐在下咖啡馆,相视一笑。 Amanda先开了口,“Anrry,最近可好?” 安芮呷了口咖啡,匆忙掩饰掉眼里闪过的歉疚,笑道,“还好。Amanda姐,对不起……” 闻言,Amanda先是愣了愣,接着恍然,“傻丫头,你不会是认为,我是因为你才……” “不是吗?” Amanda拍了拍她的手背,轻笑,“果真还是个傻丫头,难道易总没跟你说,我现在已经是金寰的副总了?” 安芮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Amanda递出新印好的名片,安芮才想起连声恭喜。 金寰与Deluxe同属置地业巨头,两家公司虽未有过合作,彼此大名却早已如雷贯耳。Amanda此次升迁,足可谓华丽至极。 Amanda看了看安芮,搅着眼前咖啡,正了正神色, “Anrry,容我说句不该说的话。 凡在职场,都要为自己想条后路。 况且,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会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也许这些你并不屑,可是……随着职位的升高,总有一些人,会盯着你不放。” 安芮点点头,笑,“高处不胜寒。” Amanda赞许地看着她的眼,“Anrry,你这般聪明,应该知道我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记着,害人之心……不可有。” 安芮清楚,Amanda想告诉她的,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罢了。她又怎会不清楚,看似平静和睦的办公室里,存在着怎样的激流暗涌。 光是陆希一个人,就足以把她搅得神魂不宁。 可让安芮百思不得其解的是,Amanda向来不参与这些人事争斗,为何离职之时,要提点她这些? 难道说,陆希与她之间的纠葛,明眼人早已知晓,却都不点破? 思及此,安芮竟兀自笑了起来,她倒也想看看,这场与权力无关、与职位无关、只与男人有关的争斗,结局如何。 * 之后的几天,安芮除了在总监级例会上能够见到易司城之外,其余时间,俱是鲜有往来。 以安芮对易司城仅有的几次印象看,只觉他脸色暗了不少,往日的神气依旧,却似夹杂进些许疲惫与…… 力不从心。 安芮猜不出原因,也断然不会开口询问,只是远远扫过一眼,然后形同陌路。 缠绕了安芮几日不得解决的问题,也似乎已经过了浪头,渐渐平静下来,结婚与否,似乎主动权已经不在她这边。 不是没有耳闻的,盛世近日突然扭转风向开始投资娱乐产业,与安氏的家居产业相去甚远,不得不让安芮相信所谓的传闻—— 联姻半途夭折。 安芮猜想,定是自己那晚给易老留下了过为深刻的印象,否则,恐怕近期就该磋商婚礼细节了。 连婚纱照都没拍,这月底的婚礼,似是真的要无声消失了。 易司城也没再来求过她半回,倒是她主动往总裁室跑过一次,却只是为了让他考虑不要辞掉陆希的事。 安芮清楚,自己的话虽在易司城心里能有些许分量,可若这男人真的爱她,便无济于事。 陆希终是被易司城炒了鱿鱼,没想到Amanda费心提醒她小心应对的人,这么快就失去了与自己斗争的资格。 如今在Deluxe,安芮可以说也是一把手,设计类业务均要过她手,其余项目也要配合跟进,突然加大的工作强度,也让安芮无暇顾及其他。 只是偶尔闲下来的时候,安芮会忖度一番,原来不只她一个人知道婚姻岂能儿戏的道理,易家似乎也颇为看重儿媳的人选。 就算是场与金钱和利益有关的商业联姻,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一个痴心妄想的傻女人。 安芮嗤笑,自己那晚,虽说不上失算,却的确失态。易家能有此般顾虑和犹豫,也是理所当然。 这天,安芮照常加班,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加得猛,直到快临近午夜,她才从电脑前抬起头,阖眼,抻抻酸痛的胳膊。 自从她升为设计总监,便觉得自己的休息时间被缩水了将近两倍,一周加了四次班不说,仅有的几天正常下班,回了家还是被公司叫回去,处理紧急事务。 安芮收拾好东西,苦笑几下,这就是要回报必须付出,资本家给你升职加薪,当然是为了更加残忍地剥削你、压榨你。 电梯“叮”的一声响,安芮见其依旧上行,正狐疑着这么晚了会是哪个高层陪她一起加班,却在电梯门开的那一刻,手脚不自然起来。 易司城见等电梯的人是安芮,也愣了一愣,下一秒,迅速按了关门键。 电梯缓慢合上,安芮闻着自轿厢传来的酒味,心头一紧,右手趁着仅剩的一点空隙挡进去,电梯门又倏地打开。 安芮窜进去,忍着胳膊传来的痛,一言不发。 以安芮对易司城的了解,以及几日来对他的观察,安芮猜,这男人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而且棘手且纠结。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如此冷漠无情,甚至大半夜的靠酒精麻痹自己。 她认识的易司城,从来都运筹帷幄之中,鲜有近日的失魂落魄。 安芮心里苦笑一声,难道,真的有其他女人,抢了她安芮的位置,提前住进了他的心里? 回眸看了易司城一眼,安芮勾了勾唇角,一切的一切,是如何演变到今天的地步的?她安芮,真的是与真爱无缘么? 易司城的眼里,混沌,却仍透着一份清明。 安芮想,她最先爱上的,应该就是这双眼,勾魂慑骨,这一勾,就勾走了她的所有。 几日来的莫名憋闷袭上心头,加上对陆希的种种猜测与些微同情,安芮朝男人挪了挪步子,抬眼看着那张夜里常常出现的脸, “司城,你还好吗?” 第三十三夜,震 她的声音响在静谧的电梯里,半丝关切,半丝暧昧。易司城却不动声色,懒懒地依靠着轿壁,暖黄光线投下来,在他身上留下的剪影,柔和异常。 安芮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几下,再次开口,“司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他近几日必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却又隐隐地猜着,十之**跟自己有关。 若真是这样,她根本没有那个狠心丢下他不管不顾,特别是在这个时候,看到醉后微醺的他。他若痛苦,她则更要疼上几分。 电梯一直稳稳地停在最高层,门开了又合,从此便静止在那个层,轿厢里的两个人,跟着这安静的夜一起沉默。 良久,安芮被这种欲说还休的气氛弄晕了头,现在是什么状况?自己巴巴地求他搭理自己一回? 安芮本就被这几天隐匿起来的联姻动态烦的心智俱疲,加上今天又再次破了自己的加班记录,烦闷便夹带着焦躁一股脑袭过来。 考虑再三,安茹决定,就让他一个人这么憋下去,她还有光明大道要走,或许,她安芮也已经不再是他心里的那个她,那个唯一可以帮他分担忧愁的人。 再或许,说不准易老爷子已经给易司城寻好了某个大财团的千金,正声势浩大地筹备着另一场婚礼。 也许她要比安芮姿色上等几分,性子也优上几成,嘴巴更甜,家业更大。 酸劲儿就这么伺机窜上来,安芮苦笑一声,转了身按下开门键,负气地刚踏出电梯门一步,便被“咣当”一声闷响惊回了神智。 疼痛好不容易消退几分,回神之时安芮才恍悟,自己的身子早已被易司城牢牢地贴在轿厢壁上。手臂被他箍的紧紧,方才本就被铁门格了一下,这回安芮终是没忍住,堪堪皱起眉。 喷着酒香的热气,一点一点覆过来,直到那冰凉的唇吻上自己眉心,安芮才惊觉,这个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眼眸抬了抬,安芮扯了扯唇角,“司城,我……担心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甫一出口,女人便在心里打了个寒战,安芮,你到底是真的担心他,还是……更加担心那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的联姻? 你不是最痛恨这种为了利益而牺牲爱情的行径么?可为何如今,你要如此心心念念? 难道,你真的愿意嫁给他?敢于嫁给他? 易司城的醉眸渐次变得猩红,他盯着眼前的人,良久,才字斟句酌般缓缓开口,“芮芮,你到底爱不爱我?” “……你醉了……” “我问你,爱,不,爱,我……” “司城……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安芮的眼里写尽委屈,她突然莫名其妙的想哭。 这条路她走得太曲折,太艰辛,可她都一路披荆斩棘抗争了下来。然而最让人痛心疾首的,莫过于就在快要到达终点的那一刻,有些微迟疑。 也许只是一点点的怔忪与怀疑,便可以让她前功尽弃。 这个男人,到底该不该去托付终身? 恍惚间,安芮再次听到自上方传来的厉声责问,那抹声色里,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暴怒与绝望,“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爱,不……” “爱……我爱……司城,我爱你……”安芮及时堵住他的唇,她不忍看到他因她的迟疑和犹豫而抓肝挠心。 她不忍,纵然他曾伤害她,或者说,他正在伤害她,她都不愿意看着他有丁点的伤痛。 只因她爱他,太爱他。 两个人的吻,来得太迟,却因此变得更凶猛。 安芮被他压在冰冷的壁面,身子却一波一波涌上热潮。 易司城的唇带着脾气,将安芮的小嘴堵得严严实实。温润的舌此刻却如似染上了戾气,将他嘴里残存的那点酒香悉数递进她的嘴,在女人那方温软里,攻城略地。 安芮的味蕾上沾满的,俱是他的味道。 苦涩,却又透着甜蜜。 似是久别的恋人,他们一刻不停地索取着彼此嘴里的汁液,贪婪地吮进对方的每一寸空气,直至窒息。 男人的力道一次又一次加大,他略带剥茧的手从下摆探进去,肆意地在她的身上游走。 内衣早已被易司城推高,她的两只高耸被他无情而又残忍地挤压着,揉虐着,不带一丝一毫的疼惜。 安芮隐忍着,却终是在他指尖用力夹起那颗粉嫩再弹开之时,不可抑制地呻/吟出声。他,总会让她的情感无所遁形,哪怕是羞辱般的疼痛,都狠狠地不肯放过。 迷离的暖黄色直直地打在易司城的身上,情/欲逼人。 他的粗重的呼吸,她的娇柔的轻喘,回荡在密闭却又空旷的电梯间。 安芮被他吻着,思绪却跟着身子一起,飘了起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安芮一时应接不暇,她先是像个小丑般在易家和自己爸妈面前出丑,再紧接着知道缠了自己许久的联姻对象就是他易司城,再后来,鼎沸一时的联姻竟如石沉大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安芮承认自己后知后觉,几天来都在反反复复想着一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嫁给他。可每每思到痛处时,便会蓦地想起来,这婚,不是化成泡影了么? 就这样循环往复,安芮似是中了某个怪圈,总在不停地折磨自己,被该不该爱折磨,被爱不爱的成折磨。 安芮沉浸在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里,心里却难受,就想跟他靠得越紧。 她怕,第一次这么怕,怕失去他,怕自己无休止的矫情断送了这段感情,怕自己没了易司城,会活不下去。 安芮被自己这番胡思乱想猛然惊醒,慌慌张张定睛,却不知自己何时已被抱出了电梯,此刻的自己,正躺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上。 背后依旧咯人,却不似方才那般冰冷。安芮微微扭了扭头,漆黑桌面,映着窗外的夜色,隐隐反射着魅涩的光。 一沓文件顶层的黄色档案袋太扎眼,却好巧不巧撞进安芮的视线,她眼前忽地划过那天在车里见到的场景。那时候陆希手里拿的,是不是就是这样一个档案袋? 易司城的身子迅速覆上来,再次狠狠吻住她,手指却趁虚而入,安芮瞬间无暇顾及其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身下那方燥热。 男人的手指灵活探入,轻巧地在内壁刮了一圈,之后顶住一个点,安芮随即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体内的躁动似是要发狂般蠢蠢不安,却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 躺在那片墨黑的办公桌,感受着来自它主人的寸寸挑/弄,安芮已然想不了那么多。 对与错,喜与悲,都已无力应承。 ——此刻她最需要全力应对的,唯有压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 安芮清楚,他的精湛技术,需要有好的对手,才可以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他,从来都可以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是不是和他做/爱亦如爱上他这个人,都是种甜蜜的折磨。 他在她的甬道里已然玩上了瘾,转着圈,划着弧线,一根接一根地进入,一下接一下地抽动。 燥热成灾,似是有千万只蚂蚁搅乱安芮的每寸血液,忍着娇喘使尽全身的力,安芮仰起脸,趁机含住男人的下唇,呢喃道,“司城……要了我……” 易司城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看着身下的人,焦躁与难耐已经将她逼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绯红的脸上挂着些许期待。 男人抽出手,挂着一手的湿扶上安芮的腿,捞起一条用力推高,一直紧闭的花瓣这回彻彻底底地张开。 安芮早已感觉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自己的身子已经是他的,一次次被打开,一次次被占有,却只觉满足。 如果有一样东西可以让她暂时忘掉那些不安与焦虑,可以让她拥有一时的安全感,那便是他的身子、他的进入、他的索取。 安芮心底冷笑,自己怎会堕落至此,唯有和他做/爱,才会让她心安。 那方坚/挺早已全部没入她的甬道,安芮湿的很,他更进得深,一下接一下,似是在体会进退间的极致快感。 安芮的身子跟着飘摇,目光虽迷离,却在再次扫过那沓文件时锐利了几分。 略皱眉,安芮用力向上挺了下腰,忍住他完全抵入时下/身传来的肿胀难耐,手臂用力划拉几下,终是抚掉那摞碍眼的文件。 哗哗啦啦文件散落的声音,刺耳却又催情的吮吸声,尖锐而又夹着娇柔的叫喘声,声声入耳,迅速盖过了一切嘈杂。 安芮也再次全心投入战事,手臂缠上易司城的肩,指甲深陷之时,正是他最为疯狂的驰骋之时。 战栗前一秒,易司城突然抽离出来,片刻,安芮只觉自己平坦的小腹处,热流淌过,汩汩如温泉,带着他的味道,流进她的灵魂。 他的身子,却依旧压在她的身上。易司城不忘继续跟她温存,不解馋地吻了吻安芮,然后一把捞起,翻了个身。 安芮趴在那方壁垒分明的胸膛上,身子又向上爬了爬,把自己小腹那片湿润蹭到他身上,柔着声音道,“你干的好事。” 易司城大展身子半躺在自己的办公桌,捏了捏安芮的臀,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脆生生的声响精光响亮。 安芮痛得一个骨碌翻身下来,站在地上嗔怪,“干嘛啊你!疼!” 易司城慢条斯理地起身,“生孩子更疼。” 安芮一时被他说懵了,不明所以地盯着他问,“怎么……突然扯到生孩子?” 男人大手一伸,拎了安芮到自己怀里,又捏着胸前那方柔软吮了吮,“结了婚就要生孩子……傻丫头……” 安芮愣了一愣,伸手格开作乱不断的唇,“司城……把话说清楚……你刚刚说……结婚?” 男人不置可否,却迅速逮住安芮的手别到胸前,接着又埋头吻起来。这架势,新一轮的战事蓄势待发。 而安芮不知道的是,被一堆烦心事缠了近半个月的易司城,全力排除险情,根本就没有精力捉拿安芮共同探讨人类繁衍这项最神圣的事业。他的焦头烂额,却成了她没来由烦闷的源头。 他虽吃了半个月的素,却终是在接到丛淑电话的那一刻,觉得一切都值了。 而突然恢复肉食的恶狼,又怎会轻易放过主动送上门的小白兔?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三十四夜,婚 他终于肯停下来放过她,眉宇间褪去了情/欲的浸染,换上一派清明。偌大的办公室里,却依旧残留着爱的味道。 几丝苦涩,几丝缠绵。 而俗称的天雷勾动地火,多半是用来形容两个人爱得多么轰轰烈烈,**一点即燃,却往往都忽略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后果,暴风雨的后果,桌震以及地震的后果。 没错,这两个人似是把一辈子的爱都做在了今晚,战事从办公桌一路蔓延到地面。 而这不知疲倦的后果,就是一屋子的狼藉。遗留着粘稠的办公桌,散落一地的文件,从电梯间延伸至室内的凌乱衣物…… 安芮赤脚踩着绵软的地毯,无声无息来到他身边,莲藕般细嫩的双臂轻轻缠上易司城的腰,“想什么呢?” 易司城不动声色地将黄色档案袋放回桌面,轻微叹息微不可查。他斜眼瞄了瞄她,见安芮刚洗过澡的身子还是湿漉漉的,头发竟也滴答着水,却故意似的连个浴巾都不披,光溜溜地贴在自己身上。 男人轻笑,一把将安芮揽过来,紧贴着身下渐渐变硬的某处,声音恢复暗哑,“你这是在诱惑我?” 安芮扬了扬脸,娇嗔道,“那……我到底成功没有?” 易司城紧了紧手臂,将女人搂得更紧,眸子里忽然换上一种奇妙的神色。 那是一种安芮从来都未曾见过的神色,带着三分之一的严肃,三分之一的疼惜,还有三分之一的…… 激动。 直到很久以后,直到安芮慢慢习惯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订婚戒,还是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 做场无休无止的爱,然后,就把自己嫁了? * 试婚纱这天,易司城先把安芮送了过去,接着又兜了个大圈去华晟晞家,把莫然这个大明星给请了出来。 一路上,莫然欲言又止,易司城知道安芮这个多年死党定会叮嘱他一番,便主动开口,“莫然,想说什么你就直说。” 想了想,莫然摘了墨镜,“易总,安芮是个好女孩,值得一个男人为她倾尽一生,既然她选择了你,就代表无条件地信任你……安芮她最恨的,就是欺骗。” 易司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凛下的眸子,似是能结成冰,说出来的话却温软至极,“我知道了,放心……” 莫然被易司城请进婚纱店,进了贵宾室,莫然一把搂住安芮,“妞儿你可算要嫁了!” 安芮被莫然逗笑了,颤着声音道,“后悔了呢。” 易司城在一旁打了个激灵,快步上前,“芮芮,结婚这事儿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莫然笑得更开,回头安慰易司城,“放心,证都领了,还怕人跑了不成?我看着她呢,跑不了。” 安芮试了几套婚纱,莫然都觉得只是勉强可以,却不惊艳,不出彩。她眼波一转,拉过易司城,“试试迪拜王室的定制婚纱,这是设计师名片,如果现在订,最快三天后空运来。” 易司城远远朝安芮望了望,点点头,“多谢。” 莫然若有所思的笑,看样子,这男人也逃不了被安芮吃得死死的命运。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依莫然的经验看来,婚姻只不过是男人的港湾,女人的天堂罢了。 但凡一个深爱着女人的男人,都免不了被“家”这个字,拴住一切脚步。 而直到安芮穿上还带着天空气息的顶级婚纱后,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自己……真的就这么嫁了? 镜子前的她,娇美动人,迪拜王室大婚时的婚纱穿在身,却独有她自己的韵味。 设计师又根据安芮的风格做了修改,抹胸设计,背后深V开到腰际,铂金饰品散着微妙的弧线,浅浅遮住光/裸的后背。巨幅下摆上缀着白钻,整体散出柔和的褶皱,简约高雅,却又大气磅礴。 易司城一身白西装走过来,轻轻搂上她,安芮仰脸笑了笑,真的是一对璧人,佳偶天成。 安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他的求婚,或者坦白些说,她一直都在潜意识里期待着他的求婚。经过了太长时间的思考,她终于明白,自己是愿意嫁给他、渴望嫁给他的。 那晚在办公室经历过一场不眠不休的狂风骤雨后,易司城突然变出来一个精致小盒子,然后单膝下跪,用最纯正的英文,问出一句她这辈子最难忘的话,“Wouldyoumarryme?” 那一刻,安芮忘了身处何处,忘了时间,忘了呼吸。 在这暴风雨袭过的凌乱办公室里,在这栋宇的最高层里,在这片暧昧的夜色里,安芮轻轻吐出那两个早在她心底默念过无数回的音节。 Ido。 * 日子突然就光彩亮丽了起来,原定在月底的婚礼,照常举行。 安芮问过易司城,为何之前突然没了消息,害她一度以为婚礼要取消,易司城只是笑着拢拢她茸茸的发,“傻丫头,又胡思乱想了。” 安芮知道他若不愿意说,她便不需要再问,多问,只会煞风景。 如今两个人已经领了小红本,红艳艳的本子,生生耀着她眼。有了这么宝贝的东西,安芮哪里还需要多想? 他易司城已经是她的人,任凭谁再哭再闹,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因此,她也再无需思虑太多,她只管安安心心做她的易太太,易司城从前欠下的那些风流帐,都在从民政局出来的那一刻,一笔勾销。 午夜梦回之时,安芮常兀自笑出声来,终于,一切都将开花结果了…… * 不得不说,这场带着商业联姻气息的婚礼,着实下了很大的手笔。 婚礼定在迪拜那个童话梦境般的国度,结婚请柬内均附一张往返机票,到场宾客全部在帆船酒店下榻。盛世国际这回算是做足了面子,就连到访记者们都分发了四位数的红包。 休息室里,安芮不放心地问莫然,“都准备好了?” 莫然握紧安芮早就冰凉的手,“放心,我请的婚庆公司绝对是婚庆界的翘楚,你就安心地准备嫁人。” “……可是……然然……我……突然肚子疼……” 莫然一听慌了神,怕她是水土不服闹肚子,却被安芮否了回去,“然然……我好像……” 看着安芮煞白的小脸,莫然突然明白了一切。也难怪,如此大喜的日子,怎能少了大姨妈这位重量级的亲戚? 莫然帮安芮脱下婚纱,然后留她一个人在卫生间慢慢处理,自己回了正厅最后询问一遍外面的进度。 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莫然走过去开门,只见一个小伙子手里拿了份快递,“安小姐吗?麻烦您签收一下。” 莫然刚想叫安芮出来,再转念想,她本就紧张到手忙脚乱,不如让她慢慢收拾,在婚礼面前,任何事情都可以拖后。 莫然接过笔代安芮签了字,琢磨着也不会是什么太紧要的东西,便随手放进皮包,心想婚礼结束后再给她。 对讲机里,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催,安芮刚好从卫生间出来,莫然冲着对讲机回了句,“10分钟以后准时开始。” 莫然不放心地看了看安芮,“要不要吃点药?” 安芮立马拍掉莫然覆在自己小腹上的爪子,“大姨妈没来,估计是紧张过度……那个啥有点多……” 莫然一听松了口气,安芮痛经她知道,可这铁娘子却常常忍着不适继续奋斗在岗位上。如今这可是婚礼,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若是被大姨妈再这么折腾一下,恐怕不会那么好应付。 安芮穿起婚纱,随口说了句,“不过这几天也该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然的心紧了一紧,随即回过神来,拉着安芮匆匆走出去。 一场旷世盛大的花园式婚礼,正在等着这对新人。 易司城早已等在那里,见安芮终于露了面,心里面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笑靥如花。 她从来没有哪一天,像今天笑得这般美丽,倾国倾城。 蓝天,白云,绿草,鲜花,一片祥和与温馨,世间最美好的画面,似乎都集结在了今天。她挽着他,站在红毯的起点,在乐队奏出的婚礼进行曲中,一起迈向新的人生。 站在一旁的莫然,差点潸然泪下,她从小和安芮一起玩到大,安芮就跟她的亲姐妹一样,彼此掏心掏肺。 如今安芮终于找到了可以给自己幸福的人,莫然是最开心的那一个。她伸出身下的手,偷偷握住了华晟晞的大手,幸福,也许就是这么简单。 远远看着两个人站在证婚人面前,就要开始他们对彼此一生最郑重的承诺。 ——莫然兜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她暗自嘀咕,能是谁打断她见证好姐妹最重要的一刻,手掏进衣兜翻手机,眼睛却还盯在主席台上。直到两个人拥吻起来,莫然才把目光转回手机屏上。 …… 她嗫嚅着,“等等……” 她绝望地抬起头,眼见安芮背对人群,抛出手里的花捧…… 晚了,一切都晚了。 莫然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崴倒,幸得华晟晞眼疾手快扶住她。华晟晞见莫然面如土灰,手里握着安芮的手机瑟瑟发抖,他隐隐的不安起来,“怎么了?” “他们……结完婚了?” “嗯。到底怎么了?” 莫然的眼泪“刷”的流了出来,却不停地告诉自己,莫然,要冷静,不能慌。她格开华晟晞想要扶着她的手,“没什么事,我想去洗手间,待会你叫安芮来找我,尽快。” 华晟晞正欲再询问几句,却被莫然一个厉色瞪了回去,她抹了把脸上的泪,匆匆跑回休息室。 该怎么办……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三十五夜,渊 莫然在休息室焦急地踱来踱去,慌张,忙乱,还有愤恨。 大脑飞速运转,如果这时候让安芮知道,她定会崩溃,以安芮的性格,这婚礼怕是闹出什么大乱子。可若瞒着她,自己就敢保证,易司城真的会给安芮一辈子的幸福? 莫然怔怔地盯着手机,他易司城拿什么让她幸福? 可再转念想,今天这场婚礼,其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一场寻常的婚礼,里面蕴含的商机不可估量,若是把婚礼后续给搞砸了,明天的头版头条还不知道会如何大肆宣扬。 况且,这视频的真实性还有待考量,一旦是谁故意想要棒打鸳鸯,自己岂不是正中他人下怀,成了罪魁祸首? 莫然急的额间都快沁出汗,逼着自己快速做出决定,狠了狠心,把视频传进自己手机,然后将安芮手机里的删掉,处理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一切,莫然正欲舒口气,肩膀却被人一拍,莫然险些惊呼出声。惶恐间回头,见是安芮,心中鼓点更猛地敲起来。 “然然,怎么了?” 莫然忙掩饰性地温婉一笑,“哦……呃……哦,刚刚有你的快递,我怕耽误婚礼进行,就先替你签收了。可又怕有什么要紧的事,这不,仪式一结束就给你叫了出来。” 安芮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刚刚你家那位过来找我,看他脸色都快黑了。” 莫然干笑两声,打着哈哈,“他那人就那样,我俩闹了点小别扭,正气头上呢,你别放心上。哦对了,喏,你手机。” 安芮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接过来,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夺目的光,莫然一时眼涩,浅浅别过眸子。 安芮随便看了看通话记录,笑着问,“没什么人找我?” 莫然摇摇头,匆匆别过身子藏起眼里的惊慌失措,她找到自己的包,翻出快递,递给安芮,“就这个。” 安芮接过来打开,眸子却不经意地缩紧。 起初莫然也没在意安芮表情上的变化,只是在看到那黄色档案袋时,微微不安起来。 Deluxe内部通用档案袋,这么说,是Deluxe的人给她的?可今天Deluxe管理层悉数出席,会有谁再大费周章地送快递过来? 安芮抬眼看了看莫然,莫然忽然止住安芮就要打开档案袋的手,“安芮,要不……等完事儿了再看?” “你怕什么?” 莫然的第六感告诉她,也许,一切不是那么简单。 * 莫然一瞬不瞬地看着安芮,似是要把她所有的表情都收进眼底,心里跟着紧张和害怕,就像是等着判刑的罪人一般,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如何。 安芮盯着那张薄薄的纸,愣了好久,才轻勾唇角,仰脸对着莫然笑,“陆希怀孕了。” “……” “这下子,我也不用天天担心她抢我老公了……” “……” “……” “安芮,你是说,陆希,怀孕了?” “对啊。” 安芮开心地笑,陆希虽然曾经觊觎易司城,也曾变着法儿的离间她和易司城的感情,可她从Deluxe离开,也算是对她的惩罚。 如今她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自己当然也跟着开心。 安芮正兀自轻笑,却被莫然劈手夺过怀孕报告单,渐渐地,莫然捏着那张薄薄纸片的手,轻微发抖。 “然然?” “陆希男朋友是谁?” “……不知道。” “易司城每天晚上都和你在一起吗?” “……然然,你问这个干嘛?” 莫然突然又摇摇头,自顾自道,“就算每晚都在一起……白天也是可以的……” “然然,你到底在说什么?” 莫然抬起头,安芮惊讶地发现她的眼框竟然发红,眼圈里莹莹含着泪。安芮不免吃惊,却知道莫然如此从容不迫的人,不会轻易如此,便耐心等着她的答案。 “芮芮……我……有点闷,出去透透气。” 安芮不明所以地看着莫然的种种失常反应,她直觉莫然今儿个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却又不好乱猜,只有依了她,“我陪你。” 莫然想,事到如今,只能尽快找到易司城摊牌,眼前首要的是如何瞒过安芮。 两个人相携走出休息室,便愣愣地顿住步子,但见陆希笑靥如花,袅袅婷婷走过来。 莫然的心跟着抽紧,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把安芮拉到身后,伸出手,“陆小姐,初次见面,幸会。” 陆希歪了歪头,盈盈笑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危险痕迹,握住莫然的手,“竟然见到了大明星,实在是我的荣幸。” 安芮在莫然身后,缓缓步出几步,神色里是掩饰不掉的喜悦,“陆秘书,恭喜你啊。” “谢谢,不过……敢问您是为了哪一件事而恭喜我?” 安芮有点摸不着头脑,“你不是有喜了?” 陆希恍然大悟一般拍拍自己的头,“哦对,瞧我这记性,还说呢,前几日易总和我一直为了孩子取名的事争执,闹了很久不欢而散。安经理,有空你帮我劝劝易总……” 安芮心里划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这话,怎么越听越不是味? 陆希将安芮的失神看在眼里,心中不觉轻笑,嘴上也更厉害起来,“对了安经理,那段……视频,您也看到了。” “视频?”安芮彻底愣住,哪来的什么视频。她转脸看向莫然都快变了色的脸,好像明白了一点。 “这么说……安经理是错过了好戏……那可是我为安经理准备的新婚大礼呢……易总和安经理一定会很喜欢……这样,回头我再发一份给你。” 安芮扯着嘴角笑了笑,莫然究竟在瞒着她什么。 从华晟晞神色匆匆把她叫走那一刻开始,安芮就隐隐地觉出一些不正常。 莫然定是知道了什么,而此刻的自己竟跟失了魂的傻子一般,听着别人讨论着有关自己的秘密,自己却浑然不知。 直觉告诉她,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婚礼进行的如此顺利,反倒让她觉得不安,一定有什么东西潜在背后,隐隐的只待那个时刻的到来,然后所有的一切皆在瞬间崩塌。 莫然不想让陆希在此久留,陆希待的越久,安芮知道的便越多,而莫然从陆希出现的第一秒就看出来,这个女人此行的目的,就是想把真相告诉安芮。 “安芮,你穿的少,先回去,我送陆小姐下。” 莫然冲安芮使了个眼色,安芮心照不宣,跟陆希笑笑,转身回房。 安芮清楚,若不是严重的事,莫然轻易不会擅自做主瞒着她。她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理由。 莫然一直把陆希送到电梯口,方才在走廊里还笑意盈盈的脸早已冷下来,劈头就是一句,“陆希,你老是回答我,孩子他爸是不是易司城?” 陆希并不诧异,安芮没有看到那段唯美的床戏,估计就是这个莫然给截了去,捂着盖着不让安芮知情,只是奢望能够替他们二人挽救婚姻。 陆希抬眼笑,“你觉得呢?你以为删了她的手机内存,我就不会再发一遍?也许一遍不够用,两遍、三遍……我都乐此不疲。” 再想想,陆希又正色道,“错了,往她的手机上发,或许还是会被某些人删掉……不如……我群发一下怎么样?” 莫然恨得只想一个巴掌抡到她脸上,手堪堪抬起来,却一忍再忍,缓缓落下。 电梯门开,陆希骄傲地走进去,像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莫然,你果真名不虚传。聪明如你,孩子他爸是谁,你会猜不出来?” 莫然看着那张妖冶的脸,她恨,更彷徨。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莫然的眼泪刷地落下来,到底该怎么帮安芮…… * 莫然回到休息室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情绪都掩饰回去,重新换上甜美的笑。 甫一进屋,迎面被安芮捏着肩膀箍住,对面的女人,眼眶已经泛红。 莫然心一抖,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是……她是如何知道的? “然然,把你手机给我。” “……” “给我。” “……” “我让你给我!” 安芮突然像头发怒的小狮子,眼圈红到让人心疼,再精美的新娘妆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灰一般的绝望,莫然无奈地妥协,手机掏出来,被安芮一把抢过去。 莫然知道,纸,永远包不住火。 她并不是想瞒着安芮,事到如今,千错万错都错在易司城。可她更想把这件事问清楚,如果能补救,就不要让真相浮出水面。 真相,只意味着彻底而永久的伤害。 莫然本想单独找易司城谈谈,让他好好解释清楚。可现在看来,似乎是不用了。 安芮又不是傻子,陆希出现的那一刻,莫然就猜到,聪明如安芮,怎会参不透这其中的玄机? 莫然苦笑,这易司城也真能胡来,放着陆希这枚隐形炸弹在身边多年,倒也一直相安无事,却终于在拆掉了炸弹之后,瞬间炸的四分五裂。 莫然抬眼,安芮应该已经看完了视频,从她的表情里,莫然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切,都已无力回天。 “安芮,如果你真的爱易司城,就应该先跟他问清楚。我总觉得,这是陆希的又一个花样。” 安芮冷笑,声音已经颤抖,“孩子是他的吗?” “……” 安芮转眼盯着莫然,“别再瞒着我,到底是不是他的!” “是……” 眼泪,就跟绝了堤的洪水,倾泻而下。 莫然看着心疼,更跟着安芮一起恨,为什么,一切会走到今天这地步……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三十六夜,算 安芮跑出去的时候,莫然还坐在地上。安芮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莫然推倒在地,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走。 莫然扶着椅子爬起来,抓起手机,边打边往外踉踉跄跄地跑,“保安,安小姐走失,务必找回来,千万不能惊动任何人。” 这边厢,安芮跌跌撞撞地跑上大街,车流在她眼前穿梭如麻,她怔在人行步道的起点,盯着对面的红灯。 红灯,停。 停了,该停了。 她的痴傻,她的天真,她的对他的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 安芮,一切都该停了。 鬼使神差的,安芮竟踏步走上那条人行道,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盏红灯,就像飞蛾扑火一般,向着那抹光亮,奋不顾身。 如织的车辆从她身前身后疾驰而过,她想,如果哪一下子被撞死了,也许是件好事。至少让她的心不用那么疼,至少她可以真正的解脱。 可当她安然无恙地走到马路对面时,安芮才终于明白,什么叫事与愿违。 如果还活着,那她只有继续走下去。 走,接着走…… 安芮漫无目的地飘荡在人群里,茫然,找不到该走的方向。 易司城,你怎么舍得如此伤我……你怎么狠得下心如此欺骗我…… 易司城……你拿走了我的一切…… ——晕倒之际,安芮的眼眸张了张,她看见,那双匆匆奔过来的皮鞋…… 闭上眼,睡一觉醒过来,是不是一切都是梦。 梦醒,痛也会跟着散了,对不对…… * 安芮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见她醒了,趴在病床上浅眠的男人忙起身,把医生叫过来。 会诊之后,医生说她已无大碍,只需再住院调养几天,却格外叮嘱,怀孕头三个月正值胎儿成形关键期,切忌生气上火。 安芮眨巴眨巴眼睛,瞳孔里看不清焦点,“Doctor,you mean,I’preganant?” 医生满眼含笑地点点头,“Congratulations。” 安芮只觉胸闷气短,像是有千斤沉的石头压在胸口,快要窒息。 绝望,残忍的绝望。 陈迟扶着她坐起来,“还好只是刚怀上半个月,对胎儿并无影响。你这一晕倒倒是件好事,省得以后再不注意身体。” 安芮想笑,想大笑。 她这是在做什么? 安芮,这下子你满意了? 呵,他不爱你,你竟怀了他的孩子…… 安芮,事已至此,你再挣扎都无济于事。 你的路只有两条,要么离开他,要么—— 死。 安芮转眼看看陈迟,“你怎么跟过来的……” “见你离席太久,觉得不放心便出来寻,结果看见保安神色匆忙,嘴里念叨着‘新娘子’,直觉告诉我,你又跑了……” 安芮苦笑一声,“可我这次是没跑掉,倒被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安芮,你到底怎么了?” “陈迟,你若是把我怀孕这件事告诉了第三个人,我立马死给你看。” “……就连……易司城也不可以?” 安芮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不可以。” 陈迟恍觉事态有些严重,不放心她,“安芮,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别管那么多,谢谢你送我过来,回去……” 陈迟想了想,“也好,易司城这会儿也该过来了。” 安芮突然睁大了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什么时候告诉他的?” 陈迟不说话,良久才找到借口,“婚礼那边出了点事,他一直忙着处理,抽不开身。” 安芮已经无暇关心婚礼究竟出了什么事,或者说,根本就没出什么事。他易司城竟然可以等到第二天再来医院,那就让他等。 让他永远的等。 “陈迟,帮我订机票,今天飞法兰克福的最早一班。”她起身下床,“送我去机场。” *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易司城刚刚跑进病房,他惊觉安芮竟和陆希住在同一个医院,相差了几个层而已。 安芮留下一封信给他,慌忙拆开,却发现那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离婚协议书”。 已经签好了安芮的名。 安芮附上纸条,“司城,相离为安,求你放我条生路。” ****** 时间倒回一天前的婚礼,迪拜。 陆希被莫然送进了电梯,降到一层,临开门前,陆希对准自己的左脸,“啪”的一声,五个鲜红指印跃然脸上。 又狠狠心,“啪”的一声,抡在右脸的力道略微减弱,却依旧红得怖人。 电梯门开,陆希眼里瞬间盈泪,蹒跚着走向那片弥漫着浪漫与瑰丽的草坪。 远见新郎正举杯畅饮,陆希顿了顿,吩咐一旁的侍者,眼眶含泪,“帮我叫一下易先生。” 侍者快步走远,陆希冷笑一声,转过身,背对人群。 估摸着易司城快要走近,陆希抽出包里的刀片,对准左腕静脉,一次划下。 血,顺着她的淡黄色洋装淌下来,滴在绿油油的草坪,触目惊心。 易司城未及走近,便瞥见那抹鲜红,不祥的预感瞬间朝他袭过来。他快步跑近,一把扳过陆希肩膀,抓起她血流如注的手腕,顿时明白一切。 男人迅速抽出西装上衣口袋里的手帕,紧紧缠住她流着血的手腕,接着打横将陆希抱起,跑到路口坐进出租,去最近的医院。 陆希歪倒在易司城身上,气若游丝,“司城……对不起……” 易司城低眉看她,却被她挂满泪的脸骇住,仔细瞧瞧,两颊的血红指印清晰分明。 陆希抿着小嘴,哭的无声无息,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易司城,“对不起……对……对不起……我只求一死……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易司城深吸口气,“怎么回事?” “我……我……” 易司城见她命悬一线,便止住她,到了医院,抱着她冲进急诊室。好在发现及时,并无大碍。医生帮她缝好伤口,输点血,剩下的只需稳定情绪静心调养。 陆希躺在病床上,脸上的猩红血印尚存,易司城立在她眼前,语气不容抗拒,“说,到底怎么回事?” 陆希别过眸子,“司城,我知道,我这次不该骗你父母说我怀了你的孩子,更不应该把假床照发给安芮看…… 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也没有想过要逃避责任…… 可是……我以为你们结婚了,我就可以了了一桩心事…… 没想到……安芮她还是恨我……司城……对不起……” 易司城叹口气,他不否认,陆希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发指。 婚礼前夕,陆希突然将一份怀孕报告单送到易府,并扬言若是易家不给她一个说法,她便要昭告天下,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盛世的少奶奶,只不过是个令人唾弃的小三,而真正怀有易家骨肉的女人,却被他们一脚踹开。 易司城质问过陆希,他们两个早在两年前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何谈怀孕之说。 陆希冷笑,“司城……其实我给安芮看的那张床照……并不是假的…… 我们……的确发生了关系……你不知道而已。 当时你喝的烂醉如泥,把我压倒在床上的那一刻,嘴里还念叨着‘芮芮’…… 我想……你是真的爱安芮……不然……怎么会把我错认成安芮……吃干抹净了呢?” 易老爷子闻言,“噌”地蹿起来,使尽全身力气,狠狠抡了易司城一巴掌。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老爷子身子本来挺硬朗,结果被这混账儿子一气,当场晕倒。 一家人忙活着把老爷子送进医院,易司城几天几宿没合眼,候在易国昌床前。他虽然恨易国昌当年不念旧情抛弃了自己母亲,却没办法狠下心来不管他。 更何况,这回他病倒,完全是因为自己。 继母丛淑倒是没怎么留在医院陪,顶多到了饭点送饭过来,并祝福易司城注意自己身体。 易司城向来跟这个后母心存芥蒂,一直称她“丛阿姨”不说,还隐隐透着恨。虽然他知道,丛淑并不是那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但结果就是如此,他实在是无法对丛淑敞开心扉。 这回易国昌和易司城这么一闹,本就不热闹的家,瞬间冷了起来。 易国昌住院那段时间,正好是安芮胡思乱想最为猖獗的时候,婚礼突然没了下文,易司城又对她不闻不问。易司城确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安芮解释说明这一切。 若是放在以前,易司城可以拍胸脯打包票,他易司城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安芮的事。可现在陆希有凭有据,连怀孕报告单都拿出来了,加上易司城对那晚的印象全无,真的是百口莫辩。 而易司城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帮他解决一切困扰的,竟然是那个他一直都不怎么待见的后母丛淑。 丛淑当年是医疗界数一数二的外科精英,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曾拜托过她,一刀值千金。如今她纵然回了家当全职太太,好歹在医疗界也是有些人脉的。 丛淑托人帮忙,联系到陆希所去医院的妇科大夫,没成想,那大夫死活不愿透口风。他打着官腔,以病人**为由,不方便透露。 丛淑立即明白,这陆希定是提前做了准备,不然的话,以她丛淑的人脉,不可能碰一鼻子灰。 “王医生,敢问那位陆小姐,给了您多少好处费?我出十倍的价钱,只要一个真相。” 跟了易国昌这么多年,丛淑也多少学会了些交际手腕,那大夫也自然抗拒不过金钱的诱惑,沉思半晌,“陆小姐根本没有怀孕,只是求我开张假报告,说他丈夫出轨,哭着求我帮她一把……” 丛淑冷哼一声,按下通话录音键,“王医生,那你的意思是,陆希根本没有怀上易司城的孩子,对不对?” “对。” 之后丛淑把录音寄给了陆希,并未多说,只劝她勿做跳梁小丑。 紧接着一个电话打给易司城,把真相告诉他,末了不忘叮嘱,“我不管你到底跟陆希上没上过床,此事到此为止。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剩下的,要看你如何把握。” 一时间,易司城不知该如何面对丛淑。 对她不冷不热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是她帮了自己一把…… * “司城……”病床上的陆希突然拽住易司城的手,指尖冰凉的触感令男人一滞,遂低下头,眼里不乏关切。 “司城……蔡韵如……现在住在A市……几天前她给我来过电话……说她一切安好……” “A市……”易司城从回忆里抽回神智,若有所思地呢喃着。 陆希轻微点点头,“司城……对不起……我知道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我该死…… 我只是希望我死后……你能够帮我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孩子?”易司城不经意地嗫嚅出口,他们的孩子,不是早就打掉了么……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三十七夜,始 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三十八夜,做 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三十九夜,迷 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四十夜,痛 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四十一夜,赢 易司城仔细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恨她? 自己那堆烂摊子都没有收拾干净,而她这么做,不过是像面镜子,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男人可以犯错,为什么女人就不可以? 易司城心里又郁结几分,伸手揽过安芮的肩,吻了吻她的发顶,“别怕。” 他这一个亲昵的举动,着实让安芮惊了一惊。 本以为四下无人,他会撕掉虚善的伪装跟她冷颜相向,毕竟这事儿放任何哪个男人身上,都会大动肝火。 可他如今这般容忍与大度,的确出乎安芮的意料。 甩甩头,不去想那些费神智的感情纠葛,今天的任务就是唱好这出戏,她要好好享受自导自演的快感。 进入会议室,Image的人一副坐收渔翁之利的架势,悠哉地等待竞标开始。其他几家公司却浑然不知,依旧紧张兮兮地看着Deluxe老总携妻出席。 竞标是小,观摩商界精英伉俪是大。 陈迟见安芮和易司城一同走进来,略微一愣,随即心照不宣地看了看安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方一落座,易司城便好奇地盯着对面,安芮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陆希一套精致职业装上身,在Image高管身侧,一贯的高傲。 安芮赞许地冲陆希点头笑笑,转脸对着易司城,“司城,你怕吗?” 男人不笑,从见到陆希的惊讶与不解中抽回神智,语气温软无比,“不就是几个破单子么,我不在乎,你也别太紧张。” 安芮闻言点点头,放下心,手自桌下伸过来,握了握他的手。 不出所料,Image拿出的设计稿,和安芮准备的如出一辙,虽有细微差别,但整体思路与构想竟难分高下。 席间,易司城若有所思地偏头看了看安芮,只见她正襟危坐,额间似是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手紧紧绞着裙角。 男人苦笑,该心疼她,还是该恨她? 看她为了今天这场戏而彻夜赶图,之后偷偷把成稿送给Image,整个过程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连韩轩都被蒙在鼓里。 可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想要对Deluxe不利?还是帮着前男友陈迟在Image树立威信? 而他多想只让她做个慵懒的小女人,每日打打游戏逛逛街,回家后腻在一起温存。 思及此,男人摇了摇头,想必他应该恨她的。 新婚才几天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现在还要逼着自己去接受一个她和野男人生地孩子。 可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确是他有错在先,现在还瞒着安芮佯装什么都没发生,是不是他自己太过分? 易司城,你是在心虚吗? 恼人的问题接踵而至,男人参不透,干脆不去想,静观事态发展。 易司城微侧目,见安芮已经起身,走到大屏幕前,眉眼染笑,轻启朱唇。 让Image和易司城不可思议的事,安芮拿出了一套全新的设计方案,更加契合的整体效果,最重要的是,比Image更低的预算。 安芮在前面口若悬河,大有指点江山之势。自信,却不张扬。 在座的各投标方均被Deluxe的设计吸引进去,除了Image的人大惊失色之外,其余人都在默默感叹,Deluxe的设计团队,恐是蒸蒸日上,势头不可阻挡。 却唯独有几个人,神色微变。 陈迟只觉释然,她还是没有狠下心。 其实他早就该知道,安芮最爱的人还是易司城,纵然他伤她至深,也丝毫改变不了她爱他的心。 他不怪安芮临时改变心意,虽然Image有可能投标失败,但当初他把安芮的设计稿给高层的时候,并没有过多说明。 至于是谁漏了口风,把“他手里的稿件就是Deluxe终稿”的消息放出去的,他不想猜,也懒得猜。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安芮之前迟迟不出手,并不是俱惮和畏缩,怕是她这回真的被逼无奈,才会如此……出其不意。 陈迟抿起嘴笑了笑,昔日那个纯良无害、温婉可人的安芮,是如何变成今天这般疏远而又强势的? 目光上寻,陈迟定定地看着易司城。安芮,你是因为他吗? 你爱他,可是……他是真心对你的吗? 对面的易司城,似乎也感觉到了从斜前方射过来的冰冷眸子,像是利剑,刺进心里冰凉刺骨。 易司城紧了紧神色,对陈迟微微颔首,顿了顿,眼风扫向主席台,不再理会对面那道紧紧相随的目光。 易司城心里却在盘算,会不会……和安芮上床的野男人……就是他? 都说旧情复燃的感觉很微妙,难不成,这陈迟当真趁其不备,把他的老婆给睡了? 十指皱然攥紧,指节突兀地凸起,惨白怖人。 易司城看向主席台,安芮正微笑着冲台下点头示意,寒意,渐渐窜上来。 安芮,是他吗? ****** 易司城丝毫没有反败为胜的喜悦,就算要有些感想,也是感叹如今的安芮手段高明,连他都骗了过去。 先前得知安芮把Deluxe的投标终稿偷偷送给Image后,他一直不动声色,他单纯的只是想看看,安芮究竟是在玩什么花样。 或许,她只是在跟他闹别扭,如果让Deluxe投标失败,她可以觉得开心,那他何不随她愿? 可易司城一直不明白的是,安芮究竟在闹什么别扭。她怀了别人的孩子,他都没有过激的表示,本以为这样可以息事宁人,却不成想…… 难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目光倏地投向陆希,女人见易司城看过来,忙羞赧地笑笑,随即微低头,娇羞溢于言表。 易司城背后微凉,以陆希的心机,把Sara的事告诉了安芮也说不定,会不会就是那天在饭店,陆希把水泼到安芮脸上那回…… 惊恐,懊悔,歉疚。易司城看向安芮,见她正与其他公司代表一一握手致谢,他抬步走近,轻揽过来,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熠熠发光。 安芮先是一愣,随即配合地转过脸,对易司城投以情意绵绵的深情一望,心里却在咕哝着,沐猴而冠的禽兽罢了。 韩轩倒是着实高兴,这回Deluxe 能反败为胜,安芮功不可没。且看Image项目负责人的挫败模样,便知这一仗打得有多精彩。 安芮步至Image负责人身侧,伸手致意,Image的设计总监先是一愣,而后勉强回握。 安芮露出微妙的笑,“没想到,我们Deluxe和Image竟越来越投缘,在设计风格上大有相似之处。” Image设计总监心照不宣地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该如何处理那个办事不得力的新助理。 安芮笑,偏头看了易司城一眼,接着道,“贵公司一向惜才重贤,团队管理也是成功的典范,却不知为何此次……” “安总监您的意思是?” “我们Deluxe的设计思路怎么会到了贵公司的手里,您应该比我还清楚?” 对方显然没料到安芮会把话挑明,一时语塞,他总不能说,整个投标过程都是陈总经理在操作。 安芮话锋一转,却仍是步步紧逼,“呦,这不是我们Deluxe的前任总裁秘书,陆希小姐吗?” 陆希僵着脸走上前,微颔首,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Image负责人只知道陆希是靠关系进来的,却不知详情,但也只好顺着安芮的话锋,把话题扯到陆希身上。 不等对方开口,安芮冷言道,“陆小姐,你在Deluxe兢兢业业这么些年,只是为了能替真正的主子效力?” 陆希的脸瞬间垮下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安芮睨了她一眼,心中暗自轻笑,你不明白没关系,易司城明白就好。 她转脸对着Image设计总监,“不管怎样,我们Deluxe仍希望能够和贵公司有更多的合作,抱歉,我们还要赶时间,告辞。” Deluxe的人走后,陈迟才摇着头轻笑,这安芮,如今俨然精明而又狡猾的女奸商。 ——当女人和商人这两重身份合为一体时,要比那些油头粉面的老男人狠上不知多少倍。 安芮今天这招出奇的好,让陆希吃个哑巴亏,更让Image下面的负责人无话可说,权当默认。 他们明明知道竞标的终稿是高层直接送下来的,而且也听陆希说过这就是Deluxe的终稿,如今被安芮这么一挑明,他们是百口莫辩。 他们只好将错就错,把一切责任归在陆希的身上,况且也只有归到她身上,最为合适。 一个前Deluxe的贴身秘书,如今到了另一家可与其匹敌的大公司任特助,而后发生泄密事件,怕是也只有陆希才能够担起这个责任。 纵然他们Deluxe认为是Image故意派出陆希去当商业间谍,Image也不能反驳,毕竟陈总经理在场都没说话,他们在下面做事的人,何必惹火上身? 这边厢,易司城和安芮出了大,易司城主动坐进驾驶座,安芮撑在车门旁,“司城,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我开。” 男人侧目看她一眼,冲里面摆了下头,语气不容抗拒,“上车。” 安芮忖度三秒,也罢,反正今天这戏演得很成功,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埋在她头顶的阴云也一扫而空,便吟着笑绕到副驾驶座。 “砰”地关上门,安芮正欲低头系安全带,却被身前突然袭过来的火热身子压住。 待安芮反应过来之时,才发觉自己的唇已经被男人啃食了去,过不多久便憋闷不已,只好配合地张嘴,任他的唇舌攻城略地。 安芮暗自心惊,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发情都不受控制了? 缠绵深吻迟迟不肯作罢,安芮感觉自己嘴唇快要红肿,才将将推了推他,口齿不清道,“司城,外面都是人……” 男人从她的嘴里撤出来,又贪恋地啄了啄,伸手袭上副驾座,压着安芮顺势躺下去,“贴了膜,看不到……” 安芮再欲反驳,却惊觉自己的内衣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带着剥茧的大手揉捏在里面,惹得安芮身子一阵酥麻。 这男人,今天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四十二夜,舒 安芮喟叹,虽然她恨易司城,却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皮相实在是好,以至于很多时候都让她怀疑,自己真的嫁了一个堪比内衣模特的型男? 也不光是生得好,就连后天才能习来的管理才华与精明头脑,他也做得优秀乃至完美。 可就这样一个内外兼修的极品男人,怎么会成为她安芮此生最纠结的一部分? 偷偷摸了摸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手感已经熟悉到不觉有任何突兀,像是伴随了自己多年的东西,早已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安芮只觉得好笑,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自己已婚妇女的形象扮演的入木三分。 眼前突然就浮现出那张离婚协议书,嘴角苦涩地扯了扯。缘何一切都变了样,纯真不再,更不敢再去问自己的心,究竟爱还在不在。 先是一夜情,时隔两年后又不期而遇,接着又睡了几夜,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给嫁了出去。本以为婚后会照样糊里糊涂的继续幸福下去,谁知道婚礼还没结束,就闹出这么些在八点档狗血剧里才能见到的桥段。 女人瞬间惊醒,安芮,你当真**熏心了是不是,忘了他如何背着你睡别的女人的? 终于抽回点神智,安芮再定睛,目光却陷进前方那片结实健美的肌肉,线条完美,性感至极。安芮伸手推了推那方壁垒,男人微怔,低头看身下的女人,暗哑着嗓子低低地笑。 这一笑,把安芮彻底笑糊涂了,脑子浑然像浆糊。所谓爱情,不就是做场你情我愿的爱…… 真皮座椅很舒适,车内又宽敞,被精壮的身子压着,安芮只觉得心跳有一下没一下地蹦。 方才的阴霾,忽忽悠悠地飘,隔三差五飘过来清醒一下安芮的神经,再若有若无地飘走,让她瞬时六神无主。 眼睛乱瞄,却偏偏瞄向最不该看的地方,几日不食肉,还真的忘了那**蚀骨的滋味。 ——安芮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她的处心积虑终于在今天初见成效,难不成是要被他的美色诱惑了去,功亏一篑? 易司城似是觉出她的矛盾与郁结,欺上身子吻了吻她的眉,“芮芮,对不起……我没想到陆希是那样的女人……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男人说的俱是真诚,也着实说到了安芮的心坎上。 易司城的一句话,似是彻底击溃了女人的防线,安芮此刻只剩感动,揽起他的脖子又热情地吻上男人的唇。 她本是想让Deluxe损失几个单子,却在竞标前几天萌生了个念头,如果借敌之手打压一下陆希,让易司城从心底鄙夷陆希,会不会是步更好的棋? 所以她通过陈迟邀请陆希去Image任职,再让Image的人误以为自己能够剽窃成功,而今天在安芮的一再逼问之下,Image顺着她的话锋把所有问题都归在陆希身上。 现在看来,她的一念之差,真的差太多。不仅挫了敌人士气,还让易司城更亲近自己几分。 只是安芮不知道的是,如此完美到滴水不漏的计划,瞒不过的只有一个人。 或者说,她这辈子就有那么一劫,遇上他,便在劫难逃。 安芮细细吻着易司城的唇,男人的手也顺势探进安芮衣料里,在她光洁的背上肆意游走。安芮本就些微地放下了心防,加上他的纯熟技巧,不多时便忍不住呻/吟出来。 身子似是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触碰与占有,安芮又迎合了几下,眉也跟着舒展开。 易司城明显感觉到身下人的鼓励,勾了勾唇角,手上力道更加重几分。 安芮情动之时,易司城抬眼轻瞄,和挨着他们的那辆黑色奥迪车主打了个照面,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深。 见陈迟右打方向盘倏地把车扭出去,易司城才慢慢停下来手里爱抚的动作,撑着身子坐起来。 躺在座椅上衣冠不整的安芮,着实愣了一愣。 身子渐渐冷却下来,心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就像千万只虫子爬过境,一旦碰触,痕迹便难以消磨。 易司城宠溺地拉起安芮,将她脸上欲求不满的遗憾尽收眼底。 把人搂紧怀里,男人在她耳边呵气,“那天在饭店陆希那样对你,是不是和今天这事有关系?” 安芮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从他怀里退出来,定定地看着他,不说话,不笑,也不恼。 “……对不起。” 安芮怔住,从易司城的嘴里听到一句“对不起”,要有多难。 且不说他本身就是个极少犯错误的人,加上多年积累起来的强硬作风,要他低头认错,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是易司城,对于陆希的事,你该要跟我说多少句对不起,才可以抚平我心里的伤痕? 安芮黯然神伤了那么一秒,也仅仅就是一秒,下一刻她便怔住,车膜什么时候变成了浅色系?那刚刚他们那副恩爱之举,岂不是要被旁人悉数看了去? 安芮想法不多,但直觉告诉她,易司城这一系列的举动不是没有来由的,临阵脱逃,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细想之下,安芮不禁轻嘲起自己的欲火攻心来,刚才自己不是还说,怕被人看到? 突然有个想法,窜进安芮的脑海。易司城这番点起火又半途熄火的举动,着实让安芮难受了一阵子,她想,如果……如果她小小的报复一下…… 易司城还在摩挲着她的发顶,疼惜地看着她,“让你受苦了。” 安芮两手攀上男人的胸膛,小手胡乱地在他身上画着圈,弯了弯眉眼,“那天她逼我交出设计终稿,还说如果我不给她,她就要把你们俩的孩子生下来……” “……” 石破天惊,也不过如此。 安芮看着他惊讶的眸子,手里停下来,顺势揽上他的脖颈,心里却是说不出滋味的难受。 她多么想自己在陆希那里听到的、看到的都是谎言,都是用来戏弄她的谎言,那样她也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也好让她顺着自己已经软下来的心,放心大胆地继续爱他。 看了易司城一眼,男人不说话,表情也迅速恢复了平常模样,似在等她把所有的故事说出来。 安芮吸了口气,把头埋进他的怀,一边听着易司城强有力的心跳,一边不紧不慢道,“我让她好自为之,她却那样对我……我知道,任谁都不会轻易舍弃自己的孩子……” 此刻的易司城,已如石像一般,动作被定格,就连呼吸,都快要寂静了下来,依安芮方才的意思来看,她知道了陆希怀孕的事? 易司城不明白,谁会把这样一个假消息告诉安芮,易家人?不可能。 ……陆希? 可她为何只骗她是怀孕,而不是更加残忍的真相? 易司城似是被夹在了中间,左右为难。 跟安芮坦白一切,只怕自己的婚姻会毁于一旦;若是继续瞒下去,心理上又觉得对不住安芮。 究竟该怎么办? 他像是陷进了自己的局,怎么走都是绝路。 安芮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微抬脸,一瞬不瞬地盯着易司城,男人表情里的郁结与矛盾,尽收眼底。 半晌,男人撑着快要炸裂的头,问出口的话自己都快要听不清,“芮芮,你相信陆希,还是我?” 安芮轻轻地笑,良久,她坐回副驾驶,掏出手机,调出婚礼当天传给她的视频,递到易司城面前,语气骤冷,“我也不想相信她,可是我不得不相信她。” 易司城接过手机,安芮收手,从皮包里又掏出怀孕报告单,看都不看易司城一眼,捏着单子送他眼前,声音里又掺杂了几分坐看好戏的快感,“司城,想必这个单子,你也看过了。” 安芮想,如果注定要彼此纠缠下去,不如光明磊落一点,爱恨情仇,何必那么藏着掖着。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安芮太爱他,她在等待着他的解释与辩驳,她在等待着最后一丝希望。 她还是在爱他,却不知自己究竟还剩下多少力气。 视频看了不一会儿,易司城便扣上机盖,画面里的杂音顿时一扫而空。捏着怀孕报告单瞄了几眼,男人终于地吐了口气,揽过安芮想要亲。 安芮表情微僵,抬手格开他欺过来的身子,脸也朝别处躲了躲。安芮脸色一点点地开始挂不住,渐渐浮上郁结之色。 易司城叹口气,握了握安芮的手,“芮芮,对不起。” “我不会说没关系。” “这两样东西,我爸和丛姨也看过。” “……” “怀孕报告是假的,视频……是两年前陆希拍的。” 安芮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开。两年前?他们两个两年前就有私情? 撑着座椅勉强稳住自己颤抖的身子,安芮除了震惊,找不出其他的感觉。 易司城伸手,大力地拥住她,“那是遇见你之前的事……再后来,我便跟她毫无瓜葛……” 安芮轻轻挣开易司城的怀,“让我静一静。” ****** 易司城沉默地挂档,开车,二人一路无言。 在安芮看来,似乎郁结憋闷了很久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其实对易司城而言,又何尝不是在反复的犹豫与矛盾中度日如年? Sara的事不是他故意要瞒着安芮,只是这新婚没多久便发生如此多的变故,他不忍让安芮再生些没必要的气。 更何况,他对于自己的婚姻没底。 且不说安芮跟别的男人睡了又怀上了这件事,就拿此次竞标安芮的做法来讲,明摆了要陆希好看。 他又怎会不懂,安芮的一招一式,都是出自他的调/教? 如今连行事作风都愈来愈像,易司城不禁摇了摇头,自己还能拿安芮怎样?如果能让安芮高兴,他宁愿牺牲掉陆希,更愿意再备上几个单子供安芮玩。 可问题是,安芮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今她知道了所谓的“真相”,可这样能瞒得了多久……他怕,怕真相真的被抽丝剥茧一层层揭开的时候,安芮会承受不住。 可就当他易司城愿意这样? 但要他一脚踹开Sara和自己生母于不管不顾,岂不是伤天害理…… 一旁的安芮却心情甚好。 感受着身边人的低气压与苦瓜脸,安芮心情真的很好。 不得不说,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安芮竟如死后余生一般,偷偷地欢欣鼓舞了一场。 试问,哪个男人不曾风流过?更可况是易司城这般近乎完美的稀有物种,只要他妥善处理,切除一切后患,那么未来的日子,也很有可能会是甜蜜幸福的。 而她也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冷一冷他,安芮要让易司城知道,就算是认识她之前的风流,也算一种错。 安芮就像是奸计得逞的小孩子,因为考了全班第一被老师表扬之后,又揭露了同桌的罪行,看着同桌自个儿难受憋闷,心里别提有多爽。 安芮开了车窗,风灌进来,呼呼地吹乱她的一头卷发。安芮别过头看窗外,迎风笑,或许,她该为自己最后一刻的决定而庆幸。 她庆幸自己没有真的陷Deluxe于不利之境,好在那一刻的犹豫,让她免去了一场自责与悔恨。 更或许,她该感谢上苍,她纠结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伤心事,竟然只是易司城两年前的一笔风流债而已。 也许真如易司城所说,他会处理好有关陆希的所有事也说不定。 安芮升起车窗,车内再次恢复平静。 安芮看了看易司城,眸子里溢出温柔。她想,其实她还是一个纯良的小女人的,只要他一个笃定的眼神,就可以打消她所有的怨念,心甘情愿地原谅他。 车缓缓驶进车库,甫一停下来,安芮便不动声色地挪过来一点,唇瓣袭上易司城略微冰凉的唇。 男人不可思议地瞪着她,只见安芮眼角染进笑,搂着易司城的脖子又亲了亲,末了还贴在男人的唇变迟迟不肯离开,“司城,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滞。 良久,易司城才搂过安芮吻了吻她的发顶,“芮芮,对不起……” 女人又贴近几分,“怎样才能让我原谅你……嗯?” “为夫任杀任刮。” 安芮被他逗笑,眼波一转,轻巧地翻身,坐上易司城的大腿,嘴含着男人的唇,口齿不清道,“在这里……怎样?”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四十三夜,玩 易司城微愣,却瞬间会意,笑意袭上几抹,顷刻攻守异势,安芮的舌被男人搅了去,连带着嘴里的空气也分毫不剩。 呼吸难耐,加上车内密闭空气不流通,安芮只好张大嘴,任由他肆无忌惮的宰割。 此般感觉,才是她想要的。 她爱着易司城,想要跟这个男人一辈子,却总是被一些无情的事物阻碍了步伐,让她无法说服自己佯装一切正常,更无法狠下心来彻底远离。 此刻的安芮,就如卸下了心中的大石块,通畅,恣意,虽无法像最初那样拥有一份纯粹,好歹也了却了心中一桩疑虑和愤恨。 回想着刚刚易国昌在电话里的劝慰,安芮突然觉得是自己太敏感了,如果自己早些把疑虑问出来,或许就不会把事情闹到老公公那里。 易国昌说,两家联姻之前的一段低潮期,就是易家在着手解决陆希的事。陆希想拿两年前的事情来搅黄这桩婚事,幸亏丛淑查出真相,才让这婚礼顺利进行下去。 想到丛淑,安芮不禁心头一紧,如今丛淑人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而自己答应过要帮她找出真凶,竟被近来陆希的事忙得忘到脑后了。 可再仔细想想,陆希的阴谋是丛淑查出来的,会不会,丛淑还知道更多的事情…… 一切都发生的太巧合,也太蹊跷了,自己刚从德国回来就见陆希和易司城相安无事地坐在一起,而丛淑又莫名受伤昏迷,如果真的是两年前的风流债这么简单,为何丛淑会遭遇不测? 安芮越想越乱,好多的问号明明已经解决掉了,可又有种直觉逼迫着她继续怀疑下去。 但事已至此,老公公都出面解释了,她安芮还有什么不信的道理。倒是易国昌一句“什么时候给易家添个孙子”,让安芮心跳狠狠地不稳了一下。 她差点脱口而出,现在您儿媳的肚子里已经怀了易家骨肉了,可直觉告诉她再等等,等到……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可究竟为什么要等,什么才叫时机成熟,安芮自己也不清楚。 安芮的衣衫已经半解,本就不小的领口被易司城扯下来,露出她半个肩头。内衣肩带碍事,男人挑起一根手指,轻巧地扒拉下来。 光洁如玉的肩上,还留着专属于易司城的吮痕,男人盯着香肩上的斑斑点点,暗哑着嗓子低低笑。 安芮绯红的小脸上,也同样挂着浅浅的笑,一剪眸子里却弥漫着罕见的情/欲,似是在盛情邀请他的侵略与占领。 感觉到他的一只手探进了下摆,食指抵上肚脐,轻捻几下,安芮早已酥痒难耐。 易司城看着她似皱非皱的小脸,笑意加大,指尖划过小腹直至沟壑中央,再张开整个手掌裹住,丰盈饱满,带着柔软的触感,侵略着男人的每一条神经。 这种感觉,久违了。安芮舒服地又向易司城的身子靠了靠,脸埋进男人颈窝,吻上去,探出舌尖轻点几下,惹得易司城身体一滞。 安芮闷着脸咯咯笑,没笑几下便感觉捏在自己胸前的手力道加重了好几倍,似是要把她揉碎一样,火辣,刺痛,却让她更加贪恋与渴求。 易司城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安芮的大腿,扯住短裙一角,大力推上腰间。 待安芮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易司城的大手已经来到她的腰间,安芮只觉身下一空,丝袜被他胡乱扯下,退到大腿上,再欲猜他下一步的动作,没成想手指已经隔着底裤覆上来,在她的娇嫩处大力揉捏。 多日没被碰过的地方早已变得敏感不已,安芮打了个激灵,正欲坐起来一点,却被男人整个手掌探入腿间,拇指摩挲着她的花丛,食指和中指不安分地在花心挑弄,虽隔着随后一层屏障,却仍是让安芮动都不敢动一下。 安芮微皱眉,是他今天故意加重了力道,还是因为自己多日没做,才觉得生疏了?为何今日所有的感觉都被扩大,就连他的一个触碰,都会让她像初经人事一般,不自觉的轻颤? 男人也明显感觉到安芮今日的不同,忖度片刻,笑意盈上来,在安芮看来,却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未及猜透他的笑意,安芮便感觉到自己的最后一丝阻隔也没了,底裤被拉下来,身子被轻微抬高,似是猜他要直接探入手指,却觉身下庞大的异物抵入,不一般的涨,以及疼。 前戏没做足,女人自然要吃苦头。 安芮忍痛嗔怪,易司城却不理会,猛地抽动几下,安芮疼得几乎颤抖。 “你……你强/奸……” “你那么紧,湿的又不多,当我舒服?” 被他这么一说,安芮无以应答。易司城说的不无道理,做/爱这东西也是相互的,她不舒服,他也未必好受。 可这又是何苦?非要彼此折磨才够味? 安芮一点点适应了他的进出,眉也渐渐舒展开,男人见状,又按着她向下坐到底,自己身子向上一顶,直抵最深处。 “啊……你变态……”安芮感觉自己要被捣碎,抓着易司城的肩膀大喘气。 男人笑,哑着嗓子幽幽道,“看来还有力气……” 这话听在安芮耳里,怎么听怎么阴森恐怖。 果然,他的加速与冲刺,恐是要将她彻底击垮,安芮不安,气若游丝道,“轻……轻点……孩子……” 战栗之时,安芮似是见到易司城眼里一扫而过的凌厉与凛冽。瘫软着趴到他身上,安芮安慰自己,错觉,一定是错觉…… 轻抚着安芮的背,易司城体力尚好,完全不似安芮这般被抽空一样的虚弱。男人吻了吻安芮,“下次去产检,我陪你。” 安芮身子一滞,她竟然忘了这档子事。 知道了易司城并没做太过分的事,她自己光顾着庆幸了,完全忘了自己还编了这么个大谎话来气他。 可听他此番话,应该是接受了“野男人”的孩子…… 他是有多爱她。 想到这,安芮不禁自心底涌上一股感动,捧着易司城的脸亲了亲,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给他一个惊喜,告诉他,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易司城的骨肉…… 而自己又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那一连串的问号? 忽略,还是……带着愧疚的心情查下去,还是…… 两个人还保持着负距离的姿势,窝在驾驶座的狭小空间里,安静,祥和。却总有人愿意打断这片静谧与美好。 安芮手机响,她欲抽身离开,却被易司城按住,长臂一展,伸进安芮的包翻出手机,刚想递给她,却瞥见来电显示:陈迟。 易司城瞬时莫名的火大,二话不说把手机往座椅上一摔,安芮刚瞪了他一眼想去伸手勾,却被易司城不由分说地抱出了车。 ——以一种和谐无比的树袋熊姿势抱出了车。 安芮低头,见自己的某处和他还那么连着,不禁羞红了脸,粉拳砸上他衣冠不整的肩头,“让邻居看到了!” 易司城不说话,眸子凛着,安芮似是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却不知他缘何生气,只好乖乖缄口,在心里骂,发什么神经。 从地下停车场到进电梯再到进家门,一个邻居也没碰到。安芮正暗自舒口气,却感觉自己像被扔垃圾一样,抛到了床上。 安芮忍痛勉强坐起来,这男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快,连个原因都不跟她讲,玩什么冷暴力。 安芮刚要发火,却见易司城大步走进,迅速褪下她身上所剩无几的衣料,剥皮一样把她剥了个精光,然后抽出裤子上的皮带,抽过安芮的两只手举过头顶,套个圈三下两下地缠紧,最后固定在床头。 安芮的心脏像是要蹦出来,他这是要…… 直到易司城扯下松垮地残留在自己脖子上的领带,将安芮的眼睛死死蒙住,在脑后紧紧地系了个死结之后,她才明白过来—— 他是要玩重、口、味…… 安芮虽是个良家妇女,但“性/虐/待”之类的知识也无意中接触了一些,忙不安地颤着嗓子,“司城……家里……没……没有工具……不……不要了……” 都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见猪跑那时候安芮就暗自唏嘘背后出冷汗,怎么就会有人好这口。现在临到自己吃猪肉了,还能想着会不会吃出一嘴毛,实属不易。 安芮眼前一片黑,手又被拉高绑起来,身子像是被伸展开一样,四敞大开,胸部也因这种姿势而不自觉地挺高,无奈易司城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安芮又怕又惧。 现在的她,完全是案板上的鱼肉,还是剥光了鳞片赤/条条的鱼。 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安芮想,易司城他断然不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若是他想玩,就由他去,顺带就当帮助自己科普了一下。 安芮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努力听着周围的动静,感觉到另一个人呼吸的存在,安芮一点点放下心来,或许他正在拿着道具做准备也说不定…… 思及此,安芮脸蓦地羞红了一整片,自己是怎么了,如此龌龊的思想都是怎么侵占进她大脑的? 安芮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等着,室内虽有空调,温度适中,却也不能总这么长时间一丝/不挂,安芮刚嗫嚅了句“冷……”,便觉得易司城好像有了动作。 待到安芮猜透之时,不由得倒吸口冷气,这男人的恶趣味,是越来越过火了……牛bb小说阅读网 www.niubb.net 第四十四夜,虐 ( )安芮只觉两只脚心被贴上了冰凉的东西,一点一点,翻过脚背,顺着小腿来到膝盖,再滑上大腿,直至两腿根部。 安芮倒吸口冷气,浑身已经被这冰凉又陌生的触感惹得颤抖不已,现在又停留在她最私密的部位,想不难受都不行。 “Relax……”似是从远方飘过来的声音,安芮听得出来,是易司城的声音。 他这一句话,似是给她下了定心丸,不就是他想玩么,她奉陪。 她一向奉陪,只要是他觉得有意思的东西,她安芮从不扫兴拒绝。比如说配合他玩一夜情,比如说以牙还牙地捏造一个私生子出来,比如说借竞标打压陆希…… 对于新花样,安芮的适应能力极强。恐惧与担惊受怕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倒不如安下心来慢慢接受,细心体会。 如是想,安芮竟也真的放松了下来,不得不说,易司城玩的新花样,真的给了她不同的体验。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罐装啤酒还冒着凉气,水珠也在罐壁结了薄薄的一层,湿漉漉的滚上安芮的小腹,再一路上移到丰满的胸前,安芮却不觉得冷。 像是有煽风点火的魔力,安芮最初被冰凉的触感惊了一惊之后,便一点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挠了心,浑身慢慢变得酥痒。 易拉罐没有感情,不似易司城的手,带着安芮熟悉的热度,却恰恰是这完全陌生的触感,让她心生好奇,身体也似乎对这新鲜玩意起了兴致,每个毛孔都跃跃欲试一般,斗志昂扬。 易司城拿着易拉罐在安芮的身上游走几次之后,膝盖挨着安芮的一条腿往外侧一顶,安芮的两腿便听话地分开。 冰凉滚回腿心,停留在那方粉嫩娇柔处,安芮被他这番举动惊到,忍不住呻/吟出来,男人却似没听见一般,手上力道不禁加重,罐沿对着花心摩挲。 奇怪的感觉一波比一波汹涌,安芮不禁加重了呼吸,胸口一下一下地起伏,无奈身下依旧被冰冷的东西激得一阵一阵酥麻,她只好逼着自己平静下来。 慢慢的,安芮适应了这种感觉,就在她要习惯之时,凉意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润与滚烫。 易司城把脸埋在她的腿间,舌尖在她的洞口画着圈,再探入一点,刮着周围的嫩肉。 安芮当真应接不暇,此时却已口干舌燥,只好伸出舌头舔舔发干的嘴唇,怨念着,今日他是发了什么神经,非要如此折磨她…… 终于,易司城把舌的侵袭换成手指,渐次进入,找到最里面最柔软的一点,深深探下去。盯着安芮隐忍到极点的难耐表情,男人终于笑出声来。 安芮却一点也笑不出来,黑布隆冬的视线,使得她身体的感觉放至最大,身下他的每一次搜刮,都像是触到了她的心。 可男人像是玩上了瘾,手指在她的身体里翻搅,刮着她的内壁,不多时,便有汩汩的热流顺着易司城的手心淌下来。 安芮已然被折磨到了极点,口干舌燥只想找点湿润的源头,易司城及时欺上身子,稍稍探出舌尖点点她的唇,安芮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狠狠含住不松开。 易司城却迅速抽回自己的舌,温热的呼吸打在安芮鼻尖,低笑的喘息一丝不差地传进她的神经,安芮终于忍不住,略带哭腔地求饶,“司城……不……嗯……不闹了……求你了……哼嗯……” 男人笑,伸手解开绑着安芮手腕的皮带,然后抓着她的手引领着她一路向下,直到触上自己小腹处的肿胀。 安芮瞬间缩了缩手,却即刻会意,颤抖着再次触回来,大着胆子握住,心一横,抹黑摸索到自己的入口。 安芮手握着早已充血肿胀的某处,抵在自己的下/身,却仍是迟迟不敢有下一步动作。 易司城看着身下的人,笑意一点点蔓延开来,指尖顺着小腿蜻蜓点水般移上来,最后捻上她胸部的两颗粉嫩,把玩一般,夹在两指间细细研磨。 见安芮仍在迟疑和坚持着,易司城伸出另一只手,探到安芮的臀部狠狠捏了几下。 男人的上下其手,终于攻破了安芮的最后一丝清明,女人舔了舔干到快要裂开的嘴唇,感觉揉捏着自己身体的力道又加重不小,一咬牙,握着那块肿胀,慢慢进入自己的身体。 羞涩,带着恐惧,更带着从来没有过的好奇,一齐朝安芮袭过来。黑暗里,她只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要不就是难耐致死,要不就是放下所谓的面子与孤傲,彻底的放/荡下去。 见安芮踏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易司城鼓励地欺上身子吻了吻她的唇,湿润的舌碰触到安芮干涸的嘴,安芮立马像饿坏了的小孩子一样,扬起脖子贪婪地吮。 出乎意料的,久违的水泽刚来不久,就被吝啬的男人收了回去。失去湿润源头的安芮,再一次陷入干涸与渴求中。 易司城覆在安芮耳边,鬼魅的声音飘进耳,“老婆……表现好一点……” 安芮迷迷瞪瞪地想,究竟怎么才叫表现好一点。此刻自己已被他折磨成不成人样,身下又勉强地含纳着某个东西的前端…… 安芮一直处于短路状态的大脑终于抓回一点精明,明白过来易司城是什么意思后,安芮不禁暗骂他不害臊,但骂归骂,自己身为鱼肉,岂有跟刀俎抗衡的道理。 安芮只好乖乖配合,向上挺了挺自己的腰,小手也更加配合地再次摸索到身下两个人的结合处,抓紧,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被填满的感觉,就像久旱逢甘霖,心中所有的空落与恐惧,瞬间消失殆尽。安芮不禁扬着脖子吟出来,带着暧昧而又情/欲弥漫的尾音,一直飘向云端。 安芮想,自己此刻这般,是有多淫/荡。奈何自己在他面前,就算是故作姿态变得强势起来,也还是输。 安芮承认,自己所谓的费尽心机,所谓的报复那个男人,只不过是在满足心理上的不平衡罢了。说到底,她下不去手。 可若真的狠得下心了,未来又会怎样? 不是原则性的错误,犯不上鱼死网破。更何况,他的确是个很好的床伴…… 正出神,安芮蓦地感觉到自己的□像是要烧起来一样,这才发觉易司城已经像头生猛野兽一般,在她的体内肆意而又畅快地驰骋。 安芮抵不住他的力道与速度,只好迅速回归做/爱的状态。仔细听起来,肌肤与肌肤的拍打声,身体内液体的翻搅声,还有自己抑制不住的叫喘声,一声一声,如同最赤/裸的炫耀,生生地盈满她的世界。 跟易司城做/爱,似乎已经成为了安芮生命里最耀眼的一部分,有疼,有甜,有战栗,有癫狂。安芮永远也不相信,没有爱的两个人,会做出一场旷世的爱。 所谓做/爱,不是做了就有爱,而是为爱而做。 念及此,黑暗中的她使出最后一份力,将两腿又朝外开了开。安芮想,若做,就要做的最好。 她的更开阔更湿润的包纳,他的更深更狠的穿刺,颠覆在他们睡了无数夜的大床上,从初见,到沦陷…… ****** 第二天,两个人上班均迟到。 安芮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易司城倒是比她早一些,过了10点就召开例会。 各总监及部门经理俱是好奇,安总监头一回无故旷班,却见老总反倒更开心,只好暗自猜测,不好妄加论断。 易司城见几个高层各自心照不宣,便直接吩咐下去,以后的工作尽量帮安总监分担一些,她需要调养身体。 还是韩轩胆子大,会议结束人散尽的时候凑过来,“嫂子怀了?” 易司城不置可否。 韩轩来回踱了踱,脑袋灵光一闪,再次凑回来,声音压得极低,“司城,你不是……还没把Sara的事告诉嫂子?” 易司城显然被他这一句给戳中了要害,没好气道,“你东一头西一头的瞎扯什么。” “司城,不是我没提醒你啊,陆希这事儿一天不解决,就是个隐形炸弹。你好自为之。” 韩轩甩下一句忠告就大步流星地出了总裁室,直到门合上,易司城才垮坐进椅背,他真的是迈进了雷区还依旧我行我素逍遥快活么…… ****** 这边厢,安芮刚从茶座里走出,上午的日头很足,照在心里也更着暖烘烘的。 昨晚经历了一整宿的肉搏,虽体力严重不支,却也完全到不了起不来床上班迟到的地步。 安芮醒的比易司城要早,却一直赖在床上假寐。她在想事情,希望能够想出一些能帮她理清头绪的办法。 易司城临上班前过来看着安芮一眼,被安芮迷迷糊糊地揽住了脖子,眯着眼嘟起嘴,略带笨拙地在男人的唇上啃了几口。 易司城无奈,把她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乖,今天别去上班了。” 安芮笑,轻微点点头,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直到听见下大门开启又合上的声音,安芮才从床上爬起来,无意中瞥见自己青一块紫一块的身子,眉头轻微皱了一下。 昨天他的行为,实在是太……可耻。 从竞标现场回到家时下午刚过了一半,这厮不仅蒙上她的眼睛用冰镇啤酒折磨她,本以为两个人酣畅淋漓之后战火可以熄了,没想到吃过晚饭之后,熊熊烈火又从饭厅烧到客厅再烧到地毯。 想起一客厅那方毛毯安芮就揪心,那是她特意从法国不远万里空运回来的,就被他那么给玷污了。 黏糊糊的液体不管不顾地浇在极尽奢华的毛毯上,安芮不仅身子痛,心更痛。安芮责怪他时,易司城竟又从安芮的小腹上揩了一手液体,边往毛毯上抹便大言不惭,“要让这个家里,处处都充满你我的味道……” 说这话时,他那魅惑的音色就跟引诱安芮一步步走向放浪不羁时的一模一样,因情/欲而变得沙哑晦暗,让人听了只想吻住他的唇,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安芮及时刹闸。 在这个美好的清晨,在这个绝佳的时机,她怎么可以去思春! 迅速翻身下来收拾好自己,边拎包出门边拨号,“想请你喝杯咖啡,赏个光?” 第四十五夜,查 ( )安芮对面的这个女人,只是静静坐着,却也透出一股微妙的气质。 安芮早上出门前拨通电话的那一刻,不禁微愣,她以为对方会是个年轻的小丫头,听了声音才知道是个上了岁数的女人。 不过电话已经拨了,况且易司城特意赶去A市,或多或少会和她有关,便干脆将错就错,耗了快一上午的时间来喝咖啡。 细看这个叫蔡韵如的女人,眉宇鼻眼之间,让安芮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安芮心里苦笑,这个时候怎么会想到易司城…… 再定睛,安芮似是醍醐灌顶,手心不禁冒出一层冷汗,会不会…… 她着实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那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的眼神,那温润却隐隐透着强势的气场,安芮想,果真不枉此行。 “蔡阿姨,我叫安芮,这是我的名片。” 蔡韵如接过来,略微扫了一眼职位,Deluxe设计总监,心头不禁一紧。她在司城的公司任高职,也就是说,和小希是在一间公司…… “阿姨,我们老总,您应该认识?” 蔡韵如想了想,换了个坐姿,一脸正色道,“安小姐,你想问我什么,不妨直说。” 安芮看出来这个女人并非好惹之辈,而她这种态度,更说明了易司城去A市就是跟她有关,便也冷了冷神色,“我们新婚蜜月期还没过,司城就去了A市见您……我这个当妻子的,很是不解。” 安芮像是给了蔡韵如一颗重磅炸弹,脑袋嗡的一下子乱起来,这么说,司城和小希根本没结婚,而是跟自己对面这个貌似亲和却在眉眼间透着厉色的女人走到了一起? 那Sara……不就成了私生子? “阿姨?”安芮善意提醒,下巴点点蔡韵如手里的咖啡,已经洒了不少出来。 蔡韵如慌忙抽出餐巾纸擦干,面色不再镇静,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真的是司……易司城的妻子?” 安芮笑,“阿姨,您是在A市呆久了消息闭塞,还是主观的选择不相信?在上海人尽皆知的强强联姻,您会不知道?还是说……是司城故意瞒着您?” 蔡韵如指尖一颤。 “据我所知,易家……好像没有姓蔡的亲戚……您是要我去问问司城呢?还是去问问我公公?” “易国昌……”蔡韵如下意识地嗫嚅出口。 听蔡韵如道出易国昌的名字,安芮更加确定,这个女人有来头。 “阿姨,您是聪明人,我只不过是履行一个做妻子的义务而已,没必要、也根本没想过把事情扩大化,您说呢?” 蔡韵如搁在桌下的手握紧又松开,她该如何应对这个叫安芮的女人,才能帮助小希挽回一切,给Sara一个完整的家? 她决不能允许自己身上的悲剧,再一次上演在下一代的身上…… “安小姐,你如此坚持,我也不好拒绝。不过仔细算来,你倒是应该叫我一声妈。” 安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讲下去。 “司城5岁那年,你公公,也就是易国昌,把我扫地出门,娶了你现在的婆婆丛淑。 我被易家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来到A市勉强维持生计。 早些年我在A市遇到了我现在的丈夫,生下了陆希,陆希他爸三年前去世,就剩我们娘俩相依为命。 这么些年,我一直隐姓埋名,为的就是不让司城找到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可没想到小希太懂事太疼我,竟想尽办法让司城跟我重聚……” 安芮捏着银匙的手,近乎颤抖。 直到这一刻安芮才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弄清楚了就会明晰,总有一些东西,会最出其不意地侵占她的生活。 措手不及。 “阿姨……您现在,住在哪里?”安芮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她实在是不知道,面对易司城的生母,自己该作何表示。 蔡韵如平静地笑,“我和小希住在一块儿,有空过来坐坐。” “生活……还好吗?” “从豪门里走出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已经习惯了平凡的日子。” 蔡韵如说的一派诚恳,安芮听了不禁心头发热,从皮包里翻出支票夹,“阿姨,仔细说来,我也算您的儿媳,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蔡韵如推辞回去,安芮执意要她收下,两个人客气了好半天,最后蔡韵如才略带歉意地收了支票,“小芮,司城这孩子从小就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你要好好对他。” 安芮点点头,不禁为自己几日来的猜测无度而羞愧难当。 跟蔡韵如分别后,安芮直接回公司,临大门前迟疑了一步,收拾好表情,神采飞扬地进了总裁室。 见安芮来,易司城明显一愣,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揽过安芮吻了吻,“不是让你在家休息一天?” 安芮嘟着小嘴浅浅地笑,“人家不是想你么……” 安芮这话就跟猫爪子挠上了易司城的心肝肺一般,浑身都跟着痒痒麻麻的,男人大手伸过来拦腰抱住安芮,她瞬间被抱坐到了办公桌上。 安芮在他怀里咯咯笑,“大老板,这让其他员工看见了多不好,有伤风化……” 男人大手覆上安芮的臀,力道一紧,安芮不禁揽住他的脖子向上缩,边瞪他边作势打掉他作乱的手。 易司城覆在安芮耳边,“你我合法结婚,何来伤风化之说?” “你……” 不要脸。 安芮憋在心里没骂出来,不是因为不好意思骂,而是不舍得骂。 自己又是翻他手机,又是偷偷摸摸地约“陌生女人”出来,到头来知道了陆希和易司城其实是亲兄妹。 可悲啊可悲。 再细想,两年前……易司城睡了自己妹妹? “真恶心。”安芮脱口而出。 易司城推开安芮肩膀,不解地看她。 “我说你真恶心。” “说说我怎么恶心了?” “你……” 不行,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这种事若是点破了,没面子的是他,不信任自己丈夫暗地调查的是她,于彼于此,说出来谁也捞不到好处。 倒不如心照不宣一回,自己偷着乐一乐就行。安芮遂转了话锋,嗔怪道,“你陪我的毛毯。” 易司城想了会儿,终于明白安芮是指哪件事,笑意更加大几抹,身子贴着安芮,“老婆大人,你这是……回味无穷?” “我……我没有……” 安芮自己都承认,这话说得太没底气,连她自己都不相信,更何况是精明堪比老狐狸的他? 见易司城脸逐渐放大在自己面前,忙乱中感觉捏在自己臀上的手正在一路朝着她的某个部分移去,安芮忙抬手格开一段距离,“下面还疼呢……” 男人眉峰骤然颦起,伸手扶安芮起来,一脸焦急道,“真的?怎么不早说,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安芮摇头,“我可没脸被医生嘲笑纵欲过度。” 易司城被安芮这一句话给逗乐了,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了吻,“今天就先放过你。” 安芮像只得胜的小狐狸,狡黠一笑,搂住易司城的脖子又亲了亲才作罢。 易司城被安芮的口是心非弄得心情甚好,倒了杯水给她,“盛世希望能跟安氏合作。” 安芮想了想,从桌子上跳下来,“我爸卖那些破家具,你爸也有兴趣?” “明知故问。”易司城说着刮了刮安芮的鼻子,“什么你爸我爸,是咱爸。盛世马上竣工那个项目,打算全部用安氏的家具。” 安芮笑,“成,回头让咱爸给咱爸打个折。” “还有,盛世年初的时候要开拓新市场,准备和安氏联手,你怎么看?” 安芮矮身坐进沙发,“我倒是乐意跟着你敛财,不过我爸那边……得看他愿不愿操这个心。” “三七开。” “……我得回去跟老爷子商量……” “易国昌说了,这算是给你的贺礼,你七我三。” 安芮蹭地从沙发里站起来,“贺什么礼?” 易司城面不改色,“贺你有喜了啊。” 安芮听了差点跌坐下去,“不是,你告诉咱爸妈,说我……有了?” 易司城大咧咧地坐下来搂住安芮,声色颓然暗下来,“那是要等你肚子大了,再让他们逼问不成?” 安芮只觉得头晕脑胀,“那……你是怎么说的……” 易司城苦笑,“还能怎么说,我说你老公我百发百中。” 安芮听了,心猛地抽了一下,他到的确是百发百中。忙别过身子,掩饰掉眼角的湿润,这样能够把野种当成自己亲骨肉的男人,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怀疑? 安芮平复掉心中激动,缓缓转过身,“司城……我……其实……” 安芮想,也许是该告诉他了,她不舍得他再这么隐忍下去。 “其实我……”该死的手机响。 安芮接起来,陈迟在电话另一头语气不善,“你昨天干嘛不接电话!” 昨天……安芮努力回想…… 竞标之后她和易司城坐回车里,然后他不由分说地压过来,再然后…… 错了错了,按着这条路子回想下去,迟早要七窍流血。安芮赶忙改道。 竞标之后他们回到车里,然后……嗯,遭遇车震……接着来了通电话被易司城按掉扔进了座椅…… 难不成,那通电话就是陈迟打来的? 安芮恍然大悟,怪不得后来易司城刷地翻脸,连个缓冲的时间都不给,直接气吼吼地抱着她进家门,跟打仗一样地肉搏。 合着易司城打翻了醋坛子把怒气都撒她身上来了。 安芮忍着心里的小火苗,克制着冷静道,“昨天手机落公司了,什么事?” “你去见蔡韵如了?”陈迟开门见山,一点也不隐瞒他所看到的。 安芮不动声色地走远一点,换到另一边耳朵听电话,“你怎么知道。” “安芮,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安芮看一眼沙发里的易司城,此人脸色已经比煤还要黑,周身笼罩出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安芮忙随便搪塞了几句,挂了陈迟的电话。 见安芮结束通话,易司城缓了缓神色,“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第四十六夜,纪 ( )安芮愣,随即想起来方才分明是想要把自己怀孕的真相告诉他,可是…… “没什么,我是想说……其实,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你。” 安芮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一直开不了口,每次想要跟他坦白一切时,胸口就像突然浮起了个大石块,扼着她的喉咙让她喘息不能。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也说不定。 ****** 之后的几天,安芮就似变了个人。 她每天提前半小时下班,自己先回家,只为了抢出时间给易司城做饭。 起初易司城还不大适应,过了几天这样你侬我侬、郎情妾意的甜蜜日子,他竟也渐入佳境,下了班就开飞车,进了家门衣服也不换就冲进厨房给安芮打下手。 安芮见他一身笔挺西装晃悠在厨房里,挓挲着手,曲起胳膊推他,“出去出去。” 男人趁她抬手,顺势揽紧安芮的腰,“老婆,想没想我?” 安芮从他怀里挣出来,抬手,指尖点点他的唇,“才几分钟没见面,就这么没出息了?” 安芮转身回到灶台边,掀起锅盖,白烟袅袅地冒起来,带着足以让人垂涎欲滴的香,蹿进鼻翼。 易司城帮安芮装盘,布菜,接着开了瓶红酒。 安芮端着最后一盘菜走进餐厅,好奇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安芮清楚易司城,不到有纪念性的日子,他轻易不喝酒。用易司城的话说就是,酒后乱性,容易做的太猛,把孩子伤到。 安芮猛然醒过神来摸摸自己发烫的脸,她现在当真是随时随地都能思春,前戏都免了…… 男人但笑不语,只帮她拉开椅子,在她的发顶吻了吻,坐回去。 安芮愈发好奇,今天的他有些反常,很反常,却也挑不出毛病。 夫妻恩爱,况且他一直对自己不赖,还是说她本身就是个受虐狂体质,活该别人对不住她她才安心? 安芮正暗暗猜着,却见易司城却打断了她,素雅小盒子擎在她面前。 “打开看看。” 安芮微怔,接过来,狐疑着打开,纯金手链,做工精细考究,纹饰新颖别具一格。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易司城从她手里拿过手链替她戴上,“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想了半天,安芮摇头。 男人斟好两杯酒,“一千天。” 说着,他拿起一杯递到她手里,“我们相识整整一千天。” 安芮的心跳,就那么不经意地漏了拍。她定定地看着易司城,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千天前的这个时候,我在澳洲遇见了你,从此,便再也无法忘掉你。” 安芮眼眶微湿,只好愣愣地低下头,把玩着手腕上的链子。指腹轻轻触上去,冰凉的金属贴在皮肤上,心里却不觉得冷。 “芮芮,我和陆希……那完全是意外……” “司城。”安芮蓦地抬起头,探手抵在他的唇上,“不要说了……今天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 易司城的目光,柔和到可以融化她的心,安芮笑,轻轻抹掉眼角的泪光,心头一热正欲说出自己的孩子就是他的,却又被该死的铃声打断。 安芮翻出手机,公司打来的,说是刚中的这个标有些细节要改一下。 安芮只好应了回去,“知道了,把甲方意见发给我,明晚之前我会改好。” 从放下电话那一刻开始,安芮便忙着改图,连易司城微不可查的叹气声都没注意到。直到近午夜的时候被易司城强行扣了笔记本盖,安芮才停下来。 “明天再改。”男人语气不容抗拒,安芮只好起身去洗漱。 撑在洗手间的门框上,看着安芮拖着疲惫的身子洗好澡出来,易司城搂住安芮吻了吻,“我订了后天的机票,去巴黎。” 安芮裹紧浴巾,眼瞪得老大,“又去?” 男人点头。 “为什么?” “公事。” “我也必须去?” “那你是想让我找个法国妞泻火?” “你敢。” ****** 直到过了安检,安芮也没见公司的任何一个高层来,再看易司城一身休闲装,安芮瞬时明白过来。 “你这叫拐卖人口。”坐进头等舱,安芮对这易司城咬牙切齿。 易司城长臂一伸把人箍在自己怀里,“老婆大人,这叫度蜜月。” 安芮身子一滞。 他们好像……的确没有度过蜜月。 婚礼当天安芮一气之下飞去德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若不是跟丛淑通电话的时候恰巧丛淑跌倒,否则她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安芮清楚,自己有的时候就愿意硬扛着,明知道不该一声不响地远走他乡,可她就是不愿意在那个时候,那个地点,去质问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什么要背着她出轨。 而她就这么怄气怄到自己都觉得力不从心,濒临崩溃的边缘时,才知道一切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妹妹爱上哥哥,这是出多么狗血的戏码,却也在自己的身边上演了。 不过安芮倒是很喜欢这出戏,说陆希鬼迷心窍也好,执迷不悟也罢,最起码他们的血缘关系决定了,陆希和易司城,永远不会有任何瓜葛。 至少对易司城这个正常的男人而言,他是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见婚姻有了保障,安芮心里的石头也彻底放了下来,往易司城怀里又靠了靠,“司城……你不恨我吗?” 易司城怔了一怔,恨,何为恨,又凭什么去恨? 如果自己的宽容能够抵消他的罪恶感,那么,他宁愿安芮再伤他一次,两次……甚至伤害一辈子他都心甘情愿。 搂着安芮的手又紧了紧,“傻丫头,别没事儿胡思乱想……” ****** 此次法国之行,当真是度蜜月而来,用易司城的话说,就是重温旧梦,永葆爱情的甜蜜。 下了飞机,易司城便把安芮带去香榭丽舍大街,七拐八拐之后,进入一片高档别墅区,安芮正纳闷,一串钥匙晃悠在眼前。 “进去看看。” 安芮迟疑着接过钥匙,开门走进。 欧式风格的装饰,古典而又高雅,再走进去几步,安芮惊奇地发现,墙壁上挂着他们两个人的大幅照片。 那照片安芮认得,那个时候他们两个刚刚定情,在埃菲尔铁塔下面找了个当地的小姑娘帮忙拍的。 那时候的她,被他搂在怀里,笑得一脸灿烂。 安芮的眼眶瞬时湿润起来,易司城走过来自身后抱住她,“喜欢吗?” 安芮不知是该点头,还是该沉默。 回首两个人的情路,安芮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从最初的彼此试探到她的故意远离,再到慢慢爱上他,直至嫁给他。一切都像是场不知结局的折子戏,结局虽是好的,过程却充满了挑战与刺激。 而从结了婚的那一刻开始,原本美好的一切都像是变了轨道,从唯美的通话一跃成为一部沉重而又尖锐的黑童话,阴谋,猜忌,谎言,欺骗,唯独没有改变的,大概就是她还爱着他的心。 “这以后就是我们的第二个家。”易司城温软如玉的声音,像是能融化安芮的心。 安芮从易司城手臂的桎梏中转过身来,踮脚吻了吻他菲薄的唇,“司城,我爱你。” 易司城点点头,“我知道啊。” 安芮被他这副知晓一切的样子弄懵,刚欲发问,便被易司城问回来,“所以呢,不给点表示?” 支着脑袋想了半天,安芮笑吟吟道,“你,你想要什么表示?” 男人想想,“不如,给客官我来个……脱衣舞,怎么样?” 安芮差点一口气拔不上来,好不容易稳了稳神色,义正言辞道,“小女子要卖就卖身,客官不想买拉倒。” ****** 事实证明,女人永远都是感性而非理性的动物。 安芮腰软腿酸地瘫在床上,愤愤地恨着自己,他要看脱衣舞她干嘛不从,他又不是没见过自己一丝/不挂,何必嘴硬跟他抬杠,到头来吃亏的总是自己。 撑着一口气翻过身来,抬眼瞥见易司城睡的正酣,伟岸而又坚实的脊背对着自己,安芮舔了舔嘴唇,真性感。 安芮脑子不由得再次不听使唤,飘悠悠地又回想起不该想的一幕幕,啧啧啧,真香艳。 ——赶在又一波狂风暴雨袭脑之前,安芮好歹悬崖勒马,醒过神来。安芮,该睡了,该睡了…… 困意适时地袭过来,安芮正欲阖眼,却被一阵清脆的铃声吵回来。 易司城的手机。 安芮犹豫了一下,轻推身侧男人,“司城,电话。” 易司城翻了个身,太困,继续睡。 铃声不依不饶,响过一遍之后仍不罢休。 安芮迷迷糊糊地起身,探过手勾手机,揉揉眼看清屏幕,“司城,韩总的。” “掐掉……” 男人抓起被子蒙过头,韩轩的办事能力他又不是不清楚,这个时候给他来电话,除了搅他好梦以及打断肉搏还能有什么目的。 安芮叹气,按了结束键,正欲入睡,再次被吵醒。 安芮的脾气顿时也上来几分,大半夜的就夺命连环call,而且还是call他的顶头上司。 再想想,也许……韩轩是有重要事?会不会是Deluxe有急事? 再三思量,抓开易司城蒙着头的被子,“司城,韩总会不会有急事,接一下。” 男人半眯着眼,“你帮我接,太困了……” 安芮叹口气,她也困得要死,闭着眼接了电话,“喂”字没等说出口,电话对面的声音急切焦虑,“司城,Sara病了现在在抢救,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芮的眸子骤然变紧,睡意也顿时全无,轻咳一声,安芮轻声提醒道,“韩总,我是安芮,易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近乎炸毛的男人顿时平静下来,“安……安芮?” “韩总,她……在哪个医院,我会转告司城总,让他尽早赶回去。” 韩轩声音都变了调,“没事没事,呵呵,嗯,我先照顾着,你们忙你们的……” “韩总。” 韩轩正欲放下电话,却被安芮止住。 “我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想他对司城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等到明早再打过来。” 韩轩叹口气,安芮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实在是不能再瞒下去,“仁济医院。” 放下电话,安芮的心没来由得揪紧。伸出左手,看着上面那枚婚戒,第一次,心像掉进悬崖般空落。 Sara……会是他的什么人? 第四十七夜,计 ( )清早,餐桌前,阳光透过落地窗晒进来,暖意融融。 安芮放下刀叉,“对了司城,昨晚韩总来电话,说……Sara在医院抢救,要你尽快赶回去。” 男人的笑,瞬时僵在脸上。 半晌,他才想起来该说些什么,恍惚道,“他还说什么了?” 安芮摇头,淡笑。 易司城大脑飞快转了一圈,左手是自己的女儿,右手是最爱的女人,究竟该让他如何抉择。 而男人不清楚的是,往往有的时候会有人替他做出抉择。于此,他应该庆幸自己找到了安芮这个善解人意的贤内助。 “我帮你订了今天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待会儿收拾一下,别误机。”安芮一手轻轻覆上易司城的手背,安抚地摩挲着。 易司城心头紧了紧,安芮此般大度,并不罕见,只是心里的愧疚之情,愈演愈烈。 男人想了想,脸上挤出一丝笑,“没事,那边有韩轩照顾,应该没问题。”说罢拿起刀叉,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安芮忖度片刻,再次覆上易司城的手,一脸正色,“司城,如果你是因为不想留我一个人在这儿,那我就陪你一起回去。反正……我们以后多得是时间来这里。” 安芮顿了顿,接着道,“世上唯一买不到的药,就是后悔药。” 易司城想了想,只好点头。 他清楚,自己本意也是想回去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忍心在她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不管不顾。 也许真正懂他的人只有安芮一个,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需要什么。 两个人下了飞机已是第二天上午,车子停在医院门前,安芮善解人意地问,“要不要我也进去?” 易司城宠溺地抚了抚安芮的发顶,“一路颠簸了这么长时间,先回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安芮点头,目送易司城进了医院门,扭头把车子开出去,挂上蓝牙耳机,“出来坐坐。” 陈迟赶去星巴克的时候,安芮刚吃完一块黑森林,男人匆匆落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芮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陈迟身上,“喝点什么,我请客。” 陈迟邪气地笑,“易司城呢?” 安芮盯着陈迟的笑看了三秒,然后坐直身子,贴近陈迟的脸,“你跟踪我?” 对面的男人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惬意地窝进沙发里,“我还没那么闲。” “那你怎么知道蔡韵如的事?” 陈迟恍然大悟,从衣兜里掏出根烟,点起来,刁进嘴,顿时白烟袅袅。 安芮嫌弃地轻捂鼻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陈迟吐了口眼圈,“最近,不久。” 安芮无奈,挥手赶了赶呛人的烟味,“我问你,怎么知道蔡韵如的?” 陈迟略想片刻,神色一点点正经起来,安芮看着对面吞云吐雾的男人,耐心也渐渐耗光。 她真的没有多少心情,耐性也是所剩无几。她从前天晚上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揣着一颗快要发狂的心,被那股死而复生的疑虑和惊恐,生生击溃。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叫Sara的女人,一定不是一般的女人。可她已经不能再去任意猜测、胡乱采取行动了。 蔡韵如的事已经让她小心翼翼,生怕哪一下子被易司城知道了去,自己岂不成了嫉妇妒妇,若是再鲁莽地查Sara,今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故作姿态? 陈迟不理会安芮的逼问,慢条斯理地抽着,直到安芮耗尽了最后一存忍耐,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烟,胸口起伏火大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陈迟心里苦笑一声,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了,势必会牵扯出Sara的事情,若不说,看安芮这架势,不会轻易放过他。 其实从婚礼上安芮落跑之后,陈迟就一直暗中调查易司城,费了些周折是必然,不过让他惊讶的,倒是查出来的结果。 易司城去A市见的是蔡韵如没错,可安芮似乎还忽略掉了一个人,一个小女孩,中文名字刚取的,说是爸爸现给孩子取的名,易莎莎,以前一直叫Sara。 陈迟啜了口咖啡,他深谙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可面对安芮,他实在不忍心。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或者说,就算是真的,他陈迟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替安芮摆平这些陈年旧事。 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安芮,我瞒着你,不过是希望能够尽量避免对你的伤害。 如是想,陈迟抬眼,恰巧撞进安芮急切逼问的眸子,瞬间心里晃了一晃。过往,虽然已被他埋进心底,可有些情愫不是说埋了就能忘掉的。 就如平静海面下的暗涌,看似平静,实则早已鼓胀着最强烈的喧嚣。 男人掩饰着咳了咳,露出一脸的邪气与玩世不恭,“我跟踪你,是因为太思念你,太爱你。 安芮,我们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我是你的初恋,你怎么会轻易的忘掉我。 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闻言,安芮愤恨地坐回去,语气不善,“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这我也知道。而且……也只有我知道。” 安芮扭过脸,直视他,“陈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你知道什么,希望你能告诉我,但如果是因为单纯的想要接近我,抱歉。” 对面的男人突然欺身过来,曾经熟悉的气息一点点逼近,“安芮,我可记得,是你先把我叫出来的……怎么,吵架了?”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安芮心跳猛漏了一拍,脸色却越来越挂不住,抓起手袋匆匆出门。 留在咖啡厅里的男人,瞬间收回了方才的不羁嘴脸,愁容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安芮,我多么希望你能全身而退,或者……就算你还是要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可不可以…… ****** 这边厢,易司城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医院,推门进入,一眼瞥见陆希正坐在孩子的床边,捂面轻泣。 男人轻脚走进,来到孩子跟前,小姑娘睡得正酣,唯独脸色的苍白,泄露了她正在生病的事实。 “怎么回事?”易司城语气不乏焦急,却也努力克制着,尽量带着安抚的意味。 陆希抬起头,抽抽嗒嗒道,“孩子半夜发烧,我带她来医院,一个人忙着划价交款,一时没顾得上看着莎莎,结果……青霉素过敏……抢救了好久……” “没做皮试?”男人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陆希见他急眼了,赶紧拉住易司城的手,“做了,当时没有过敏反应……” 易司城的手瞬间握紧,就算是皮试时没有过敏反应,值班护士呢?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小孩子?陆希一个人忙前忙后本就够辛苦,还要她接替医生护士的角色不成?什么破烂医院! “我去找他们领导,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男人的愤怒悉数写在脸上,陆希看了,心里一紧,若是医生不小心说漏了,让司城知道了真相…… 陆希见状忙拖着易司城出来,合上病房门后,才劝道,“司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按理说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应该恨医院才是,可毕竟他们也有苦衷,大半夜的值班护士本就少,恰巧今晚病人多,一时照看不过来也是在所难免……算了……” 陆希见易司城听进去了她的话,心里才微微放下一点心来,抽泣的声音才敢放开一声比一声高。 男人心里一软,看着陆希的眼泪,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犹豫了几次,终于伸出手,替陆希摸了摸泪,“别哭了,你说不计较了就不计较,孩子没事了就好……” “呜……” 易司城不说倒罢,一说这陆希便跟有了深仇大怨一般,扑将过来贴紧易司城的怀,“司城……我错了……我……我错了……” 陆希在易司城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撕心裂肺,男人一惊,忙支起她的肩,看着陆希的眼睛问,“又怎么了?” 陆希就那么被易司城捏着双肩,鼻涕眼泪的抽泣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我妈回A市了……” 好似一个炸雷,“砰”的一声炸碎了易司城的神经。 “什么时候?她为什么回去?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连串的问号,一股脑的冲陆希抛过来,陆希明显的应接不暇,再次放高了嗓子哭起来。 陆希越哭,易司城越急,可他急也没用,女人的眼泪是无形的武器,她们想何时出招,何时收手,都得由着她们去。除非—— 哄。 拉着陆希坐下来,男人手臂微张,想了很久,也迟疑了很久,终于搂过陆希的肩,把她紧紧地拥进自己怀,大手不忘在她背后安抚地摩挲着,“别哭了……听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希闻言,缓缓地从易司城怀里撤出来,抽泣渐止,鼻音却愈发严重,“我妈拿着安芮给的支票,回了A市,说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她本想把Sara也带走,但孩子半途发了高烧,只好把孩子留了下来……” 易司城的手猛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究竟该不该信陆希的话…… 芮芮怎么会知道蔡韵如的存在,如果她真的知道,想必一定会知道蔡韵如就是他的生母,那她又怎么会拿支票逼走蔡韵如? 她于心何忍? 芮芮一定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不是,这其中必定又误会…… 易司城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要相信他的妻子。 “司城,如果你在怀疑我,你可以打给你母亲,亲自问问她……我想,她没有跟自己亲生儿子撒谎的必要。” 陆希说着已经调出了蔡韵如的号码,手机递他手里。 易司城愣了愣,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第四十八夜,信 ( )他了解安芮的为人,纵然她的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可她的人品,他还是了解的。 别说蔡韵如跟安芮无冤无仇,就是有了些许的摩擦,安芮也断然不会如此绝情。 陆希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攀上来,目光灼灼,像是引诱一般,楚楚可怜地希望男人能够从了她的念想。 陆希正暗自祈祷,不料瞬间被扼住了喉咙,窒息的感情迅速袭过来,陆希憋红了脸,愤恨地盯着易司城。 “说,这一切又是你的把戏,对不对。”男人态度极其强硬,方才对她的照顾有加,全然不见踪影。 陆希妄图扒拉开男人扼着她脖子的手,却只是徒劳,最终只好气若游丝地哀求,“司城……真的不是我……我求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易司城又加紧了手上的力道,陆希顿时脸涨得更红,痛苦得直皱眉。 “司城……如果真的是我……我就……天打雷劈……” “不要跟我耍花招。”说罢,男人蓦地收了手,力道轻带,陆希顺势倒在地上。 于心不忍。 易司城犹豫了几下,正欲抬脚走过去扶起陆希,却又生生顿住步子。 自己此般悠游寡断,已是反常至极,不要再让陆希有错觉了。 陆希身子瘫软在地,猛烈地咳嗽着,好一会儿才顺出口气,“司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以问问你妈……” 看着陆希的泪眼婆娑,易司城僵住,该不该打? 若是打了这个电话,便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怀疑安芮;可若不打,亦不能解决他心中的疑惑。 他确信,自己是相信安芮的,可理智告诉他,应该打这通电话,起码问明白,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母,为何会不辞而别。 忖度片刻,易司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听到儿子的声音,蔡韵如并无明显的诧异,倒是心平气和地劝易司城,“儿子,小芮她也是为了你的婚姻着想,妈是个不吉利的人,本就不该来上海打扰你们的生活,况且,若是哪天被你爸看到了,真怪罪下来,妈可保护不了你……小芮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回到A市……” 男人握着电话的手,竟轻微颤抖起来,真的……是安芮做的么? “妈,我……”易司城一时语塞,忘了该怎么去劝自己的母亲。 “好了司城,你放心,妈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我这还有小芮给的支票,不会亏待自己的,你就安心地回去跟小芮一起,给妈再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闻言,易司城差点苦笑出来。呵,妈,恐怕你的大胖孙子不会姓易,而该姓陈。 越想心越堵,易司城便草草地安慰叮嘱了蔡韵如几句,便收了线。 之后易司城把陆希撵回了家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Sara。 坐在孩子的病床前,他想了很多,准确地说,他想了一整天。 自己从来没跟安芮说过生母的事,她若不是调查了自己,又怎么会找到蔡韵如,甚至还拿支票逼走她? 蔡韵如的存在,会对安芮有什么威胁?蔡韵如只不过是自己的生母罢了,安芮为何要容不下她,偌大的上海,就容不下一个饱经风霜的可怜女人? 安芮,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你和别的男人乱搞把肚子搞大,我忍了,我接受了那个野孩子,我可以依然对你百依百顺,可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我的生母? 究竟是为什么?! ****** 陆希回来的时候,正午刚过没多久。 见病床边的男人一脸憔悴,陆希上前,疼惜地抚了抚他的脸,“司城,你坐了一夜的飞机,回家休息,这里我一个人可以。” 回家? 男人的心跳不期然地滞住。 回哪个家? 是那个盈满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的气息的家,还是回那个充斥着虚伪与谎言的易国昌的家? 家,于他而言,此刻颓然形同虚设。 易司城缓缓地抬起头,陆希抚在男人脸上的手,轻微颤了颤。男人的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昔日英气逼人的脸上,此刻早已愁容密布。 陆希的眉也跟着皱紧,“司城,别想太多了,身体要紧。” “你不怪我?” “怪什么?” “我那样对你。” 陆希轻叹,几不可闻,“如果可以挽救你们的婚姻,我宁愿被你怀疑、怨恨一辈子。司城,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易司城的心里,像是不经意地被融化了一隅,仅是一隅而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某个经历了寒冷而又肃杀的角落。 * 易司城进家门的时候,已是傍晚,安芮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见他一身疲惫地回来,安芮没多说什么,回身继续做饭。 脑子里尽是下午去徵信社时的情景,安芮承认,出此下策,实属小人之举。 转念再想,这手段虽是卑劣了点,不过她也是被逼无奈。不是她不信任易司城,而是她需要保障自己的婚姻。 尝了口汤,安芮皱眉,盐放多了。 又夹了口菜,安芮不禁垮下脸,今天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轻微的叹息,像是泄露了她的心事。安芮从徵信社出来后,就一直在自责和后悔。怀疑自己的丈夫,调查自己的丈夫,若是被谁知道了,岂不要背上一身的骂名。 越想心里越郁结,干脆布菜上桌,能撑一天算一天。 安芮喊易司城过来吃饭,却半天没动静。 摘了围裙走过去,见易司城衣服都没换就躺进沙发里,安芮心里揪了揪,蹲□子凑他跟前,“累了?先把饭吃了再睡。” “你先吃,我不饿。”易司城眼都没睁,疲惫的声线已经告诉了安芮原因。 安芮蹲在那里烦了会儿难,最后只好起身,去卧室拿了床被盖他身上,自己又去厨房拿了几只碟子盖在已经上桌的菜上,然后轻脚回房间,虚掩了门。 倚躺在床上,安芮阖眼,不愿再去想该与不该,更不想去猜结果。 自己的婚姻似乎一直都在儿戏,从最一开始,到之后的每一天。 看多了为婚姻折磨的女人,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进了围墙数十载后,发觉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渐行渐远那一刻,已是风烛残年,人老珠黄。 女人不比男人,纵然再洒脱再不羁的女人,终究也还是要依靠男人的。 所以男人像是得到了特权一般,随便地娶,更可以随便地婚外情。于他们而言,各处风流只要不留种,便可承欢一世。 安芮起身进浴室,想要冲走所有的不快。包括自己的不信任带给她的自责,更包括对这段婚姻的质疑,疑惑可以说是执着。 洗手间的镜子换了,比之前的更雍荣华丽,看在安芮眼里,却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她宁愿留着那块被拳头杂碎的坏玻璃,起码让她知道,一切还都是真实的,她很可以笃定地说,易司城是全心全意爱她的。 可如今,他找回了生母不仅不跟她说,现在又冒出个叫Sara的女人。若非原则性的问题,陈迟不会知道了真相却遮遮掩掩不透分毫。 定定地看着那块近乎完美的镜子,更看着镜中的自己,美好的表象,究竟会遮盖多久?裂痕,不是用了强力胶,或是换来一件更美好的替代品就可以彻底消失的。 司城,我爱你,你……还爱我吗? ****** 安芮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突然见着床上躺了个人,脚步慢了一拍。 仅是慢了一拍,在易司城睁开眼看着她之后,安芮便恢复了正常,信步走回床前,挨着易司城的身子躺下来。 “Sara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安芮舒了口气,微点头,“饿不饿?” 男人点头。 “我去给菜热热。” 说着安芮就要起身,却被易司城按住,“我去。” 身侧床垫轻微弹起,安芮看着男人走出去的背影发呆,纵然再累,也要顾全她的感受,不惜拖着疲惫的身子只为弥补刚进家门时对她的不理不睬。 这样的男人,凡是都做到滴水不漏,的确是个完美男人。可若身份是自己的老公,就未免太假惺惺了。 安芮不自觉地抬起手腕,他送的链子纤细精致,套在自己的手上,竟也天造地设似的般配。 轻笑出声,安芮,你和易司城不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么,羡慕什么? 承认,你们都是同类,最擅长的是伪装,最痛恨的是欺骗,却又最善于接受谎言;笑着猜疑,面对不再透明的事物,你们通常选择口是心非。 当你们忍无可忍之时,才会选择最致命的一击。 安芮变换着手腕的角度,映着吊灯散出来的光,金灿灿的晃人眼。嘴角牵出一抹笑,那一刻到来之前,你一直都将是幸福的。 安芮,不管徵信社调查的结果怎样,现在的你,只管假装幸福下去,就好。 ****** 安芮刚到餐厅落座没多久,手机便响起来,陈迟打来的。看了易司城一眼,男人只顾低头吃饭,并无过多干预。 安芮想了想,没有离席,当着易司城的面接了电话。 “睡了?”白天那副痞气再次传进耳膜,安芮下意识地皱了眉。 “没。” “那在干嘛?” “吃饭。” “这么晚才吃?你胃不好,必须按时吃饭知道吗?”电话另一头的人明显急了,音调也跟着高起来。 安芮无奈地笑,“知道了。什么事?” 陈迟顿了顿,依旧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Sara的事告诉安芮,嘴却比脑子快,“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安芮气得差点倒吸口凉气,这人是越来越没没正形了,正欲出言责怪,恍然记起餐桌一旁还有个气压越来越低的人,边忙掩饰着咳了咳,“给我发邮件就行,明天我去公司处理。拜。” 慌忙收线,安芮心跳得跟打了鼓,回想方才自己的行为……怎么那么像在背着老公偷情? 脸顿时烧红,安芮忙安慰自己,没做亏心事,怕个什么劲儿?于是拿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 余光却仍是忍不住地偷瞄易司城。 好在,并无异样。安芮舒了口气,刚才通话时瞥见的那副像要吃人的凛冽嘴脸,都是幻觉,幻觉。 心刚安定下来,却又被一阵催命般的电话铃惊了一惊。安芮回神,座机响,正欲起身,却见易司城已经走出去几步。 男人再回来时,已是一派匆忙,面色黑得吓人。安芮下意识地起身跟出去,却见易司城拿了车钥匙出门。 不好的预感莫名其妙地袭上大脑,安芮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直到车子发动轰出去老远,安芮才怯生生地问了句,“司城,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九夜,事 (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一身的低气压,安芮问了一句见他不回答,便不敢再问,只好一路揪着心,看着车子驶去的方向,猜测着究竟是去哪里。 直到车子一个甩尾停下来,安芮抬眼看清正前方的红十字,心跳才真正地加速起来,医院,最近怎么总是跟医院过不去。 跟在男人身后进电梯,在五停下来,莫名的熟悉感顿时扑面而来。安芮暗自安慰自己,巧合,一定是巧合,不会的…… 右拐,一间一间病房走过去,停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易司城推门而入,安芮这才如梦方醒,手指蓦地揪紧。 丛淑的病房正有几个医生稀稀拉拉地走出来,安芮忙抓住走在最前面的医生,“大夫,我婆婆怎么了?” “生命体征暂时消失,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了,但目前病人的状况仍不稳定,需要进ICU继续观察。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安芮差点站不稳。怎么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安芮撑着虚软的腿挤进病房里,却见陆希掩面而泣,一下子,她愈发的懵住了。 不是不怪自己的,前段时间不是忙着竞标,就是跟易司城去法国,回来后就调查蔡韵如的事,根本没顾得上来医院照顾丛淑。 再看陆希的样子,这段日子她应该没少来照看丛淑,脸色暗了不少,也比以前更纤瘦了。 安芮站在病房门口,此刻竟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进退维谷。 再转念想,安芮心里嗤笑了一声,病床上躺的明明是自己的婆婆,她有什么好为难的? 下一秒,女人的直觉让安芮的神经再次蹦起来,陆希怎么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轻挪着步子走进去,安芮看了易司城一眼,男人此刻早已两眼失神,无助而又绝望。 “司城,别太难过了,丛阿姨……会好起来的。”陆希抬手,握了握易司城的手。 安芮在一旁看着,竟忘了生气,更忘了,此刻该去安慰易司城的,本该是自己。 “我爸知道了吗?”男人呢喃道。 陆希叹气,“医院第一个通知的易叔叔,他因为受不了打击……当场晕倒……现在已无大碍……正在急诊室休息。” 易司城胸口起伏几下,终是愤恨地回身,一拳砸上冰冷的墙壁。 安芮捂嘴惊呼,刚想上前看看他的手要不要紧,却被陆希抢了先,一把扯住易司城的身子,声音几近严厉,“易家现在需要你,你必须冷静。” 安芮怔怔地立在一旁,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现在是演的哪一出?妻子被小姑子抢了老公? 安芮暗骂自己没出息,跟易司城的妹妹有什么好争好怀疑的,当真是自己思想龌龊了不成? 安芮知道此刻不好多说什么,再多的安慰也没用,倒不如让易司城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便简单安抚了几句,出门买牛奶。 这边厢,安芮刚出门,陆希便凑近易司城的身子,一脸郁结之色,“司城,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易司城转脸看她,不语。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我,我也知道,都是我不对……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丛阿姨这样受苦……”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希犹豫片刻,走到床头柜拿起丛淑的手机,递给易司城,“丛阿姨出事的时候……正在……跟安芮通电话……” 一通来自德国的号码,显示在丛淑的通话记录里,仔细看了通话时间,易司城的眸子瞬间缩紧。 婚礼当天安芮一声不响地跑去德国科隆,后来任谁联系她都联系不上,可偏偏和丛淑通了电话。 安芮……会和丛淑讲什么? 这和丛淑受伤……难道…… ****** 一个大男人,晚饭没吃几口就跑出来,身上又只着单薄的衬衣,安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医院里的自动贩卖机都是冷饮,安芮问了一圈之后被告知食堂已经下班,只好出门去买。 刚刚从家里出来太急,安芮只穿着单线衣跑了出来,初冬的天,冻得安芮打了个哆嗦。 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轻微颤抖起来,直到暖气一点点蔓延上来,安芮才勉强缓了缓身子。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了三份热腾腾的牛奶。 安芮风风火火地进门,“司城,陆希,喝点牛奶。” 迎接安芮的,却是易司城冷淡的眸子。不对,那看不出温度的眼里,似乎还透着一丝质疑和愤怒。 安芮愣,“司城……你……” 易司城突然快步欺近安芮的身子,安芮一时没反应过来,朝后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丛淑出事当天,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男人的话冷冰冰地没有温度,像是利剑一般,一下一下地刺进安芮的心里,冷到让血都凝注了流不出来。 安芮胸口轻微起伏几下,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 她该怎么跟他说? 告诉他,她跟丛淑通话,是因为丛淑知道了自己怀了易家骨肉的事实;还是告诉他,自己是在和她通话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撞击声? 安芮冷静下来,不可以。 若是放在以前,她完全可以为了化解误会而说出事情的真相,可现在你看看,你曾经以为百分之百爱你信任你的男人,正在咄咄逼人地质问自己:你,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 安芮抬眼,看着易司城的眼睛,“你在怀疑我?” 男人一把捏起安芮的下颚,眼里像是烧起了火,熊熊的怒火,“我没有怀疑你。只是问你,到底跟丛淑说了什么。” 安芮冷笑,“你还是在怀疑我。” 这一句话,像是响亮的耳光,一记又一记地抽在易司城的脸上。 对,他易司城就是在不断地怀疑自己的妻子,可你以为他就想? 安芮,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地信任你,多么希望一切都与你无关,我们的日子还是单纯美好。 可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勉强自己,继续佯装什么也没发生。 安芮的下颚已被易司城捏的生疼,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或许,心里的疼,要比这个来得猛烈地多。 安芮撇了撇嘴,不无不屑道,“我只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自己的婆婆而已,易司城,你未免反应过度了。” 见男人不语,安芮接着道,“信与不信,全在你,该说的我都说了。” 易司城顿时又些微的怔忪。 自己是不是太过头了,是不是真的像安芮说的那样,反应过度了? 些微悔意漫过头顶,男人松了手,正欲跟安芮道歉,却被陆希一句话堵了回来,“司城,我妈现在还在A市受苦,你就这么信了这个女人?你可别忘了,她是怎么走的。” 听了陆希的话,安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细细咀嚼一番——蔡韵如回A市了? “蔡阿姨……什么时候回的A市?”安芮不解地看向易司城,却瞬间被那冻死人的眼神击得浑身一个激灵。 那眸子里的凛冽,让她此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安芮发愣的时候,陆希已经越过易司城,站到安芮眼前,“安大小姐,我妈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非要把她逼得走投无路?不过,看你把丛阿姨逼到了这般田地,对我妈……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么说来,我倒还要谢谢你。” 陆希的一番话像是凿钉子一样字字钉进安芮的心,脑袋像是千斤重的石块压碎了一般,轰隆隆的不像是自己的。 她听到了什么? 陆希说,蔡韵如回A市是被自己逼走的…… 陆希说,丛淑病危是自己造成的…… 空口无凭,她凭什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安芮怔怔地扭头看向易司城,他眸子里的冰冷,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城,你都信了她的话对不对?”尽管安芮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还是不可抑制地泄露了此刻她的愤怒与恐惧。 男人盯着安芮的眸子看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别过脸,看向窗外。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如宣判了她的死刑。百口莫辩。 像是过了一世纪,安芮平复掉心里的悲怆与愤怒,对着陆希一字一顿道,“陆希,污蔑人讲究证据。” “证据?你跟我要证据?” 安芮轻微颔首,虽然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易司城怀疑个透透,却依旧不减丝毫气势。 “好啊,安芮,你不是要证据吗?”说着陆希拿起丛淑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显示,丛阿姨出事的时候你正在和她通话,若不是你说了让她气恼过头的话,她又怎么会遭遇不测?” 陆希顿了顿,“还有,那张你亲手签过的支票,应该不会忘。是谁拿着巨额支票逼着我妈还你一份清静的?你说啊!” 陆希的步步紧逼,一片一片击碎安芮的心理防线。郁结着苦笑,她安芮是自己画了个圈,乐颠颠地跳了进去。 安芮明白了一切,真相被误解,事实被扭曲,无奈现在一切都对自己不利,多说已是无意。 安芮定了定神色,不理会陆希正欲乘胜追击的丑恶嘴脸,转身对着易司城,“司城,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你的心里,我竟敌不过几句歪曲事实的谎话……我……” “够了!”没等安芮说完,易司城便一个转身,背对安芮。 女人竟扯着嘴角笑了笑。他,不愿意见她。 胜负已分,安芮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干脆离得远远的,离这对狗兄妹越远越好。 安芮恨。被陆希诬陷了她不惊讶,本来她陆希就是个努力往自己哥哥床上爬的变态妹妹;可她竟被易司城怀疑了,厌恶了。 那个不信任她的人是易司城,是她最爱的丈夫,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疼她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安芮出了医院的门,冷风吹着,竟不觉得冷。路过停车场,瞥了眼静静停在那里的眨眼R8,嘲弄地笑了笑,便接着走。 安芮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第五十夜,嗨 ( )安芮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世界却因此静了下来,什么也听不到。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让她关掉耳朵,让她听不到那些伤心的冷言冷语,让她屏蔽掉易司城的那句“够了”,让一切都变得寂静,让她的世界里,从此只留自己一个人。 跌跌撞撞走在四下无人的大街上,上海的夜,头一次变得如此清冷。 闯入一片霓虹,安芮抬眼,看清牌子,咧着嘴角笑了笑。 坐上台,帅气的调酒师弯着眼睛,“美女,来点什么?” 安芮也跟着弯了弯眼睛,朝小伙子倾了倾身子,“最烈的。” 淡雅而又不失妩媚的长岛冰茶送到安芮眼前,仰脖一饮而尽,眼泪终于被辣了出来,一颗一颗的,最终连在一起串成了珠子。 暗骂了一句,安芮忙抽出面巾纸擦干眼泪,对着调酒师笑,“辣的,呵呵,我太笨了……帅哥,再来一杯。” 调酒师愣了愣,这女人,难道是不要命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做这笔生意,却见一个男人慢慢走近。 那人调酒师认得,常驻酒的混混,实则传说中的官二代。以调酒师的观察,这个人称高二少的男人,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身边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保鲜期绝不超过三天。倒是不远处好整以暇的那个高大少,一表人才不说,年纪轻轻已是海军中校,为高家争了不少的脸。 这一大一小,倒真是性格迥异,极其符合这种背景、这种家庭、这种权势地位的人应有的恶趣味。 听说高家老爷子是玩枪杆子出身,家有警卫员照顾起居,年纪大了本该颐享天年,却被这么个不着调的小儿子伤透脑筋。 眼见高二少拿着酒杯靠近安芮,调酒师识相地走开,在心里让这个大概是失恋了的女人自求多福。 “美女,一个人?”安芮刚把眼泪擦干,身侧便坐下来一个男人。 安芮抬眼,邪气又骚包的妖孽脸,棕黄头发蓬松柔软,干净地笑,嘴角却不怀好意地歪起来。安芮忍不住失笑,勉强擦干的眼泪也跟着一点一点漫出来。 如此水嫩的正太,竟来招惹她这个已经被成熟奸诈狡猾的老狐狸折磨到千疮百孔的人。 见安芮但笑不语,眼角也湿润着泛光,身侧男人再次轻声询问,“美女,赏光喝一杯,怎么样?” 安芮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FantasticLeman。”清爽的声音,轻佻,丝毫没有沉稳的味道。不像那个人,连声音都成熟到缜密,在她的心里轻易地凿出深不可测的窟窿,却在最后一刻抽身而退,怀疑、厌恶、甚至痛恨。 安芮甩甩头,这时候怎么又想起了易司城,该死。拿起高脚杯一饮而尽,末了冲男人勾唇笑了笑,媚态横生。 这位高二少见多识广,从彼岸洋妞到岛国女星,各色口味算是尝遍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安芮这种淡定大气的女人。 虽是明显的失恋状,却也透着一丝妩媚,百般妖娆。 极品女人。 高二少心里蓦地就冒出这么个词,占有欲不断地扩大、增强,最终变为了身体力行。不期然间,男人的手已经揽上安芮的腰。 安芮一时恍惚,借着酒劲儿壮胆,易司城,我安芮也不是非你不嫁的,不是非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的,不是你想出轨就出轨,想抛弃就抛弃的。 如是想,身子也慢慢靠过去,在男人的引领下,跳下高脚椅,滑进舞池。 两个人跳得极High。 安芮本就穿的少,从家里匆忙跑出来,进医院,再漫无目的地闯进酒,身子早就冻得发抖,跟着高二少这么一跳,身子竟慢慢地回暖起来。 箍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点点地变得放肆,从最开始老老实实地摆在该摆放的位置,到后来的四下游走,从脊背,到丰盈的臀。 安芮虽不胜酒力,却也明白这男人在做什么,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安芮,就当是报复易司城,放纵一回又如何。 再说,那个男人要不要你了都是个未知数,说不准他现在正和自己的好妹妹一起赏月,共同品尝人生的阴晴圆缺。 发觉自己又陷进了那个叫易司城的男人给她制造的梦魇里,安芮不无懊恼,顺势又朝男人靠了靠身子,两个人贴得愈发紧。 汗珠,悄无声息地冒出一层,萦在安芮额前,散发着别样的美。一曲终了,安芮说头疼,高二少亦是体贴,拉着安芮到不远处的角落坐下来。 环顾四周,这一隅倒是难得的清静,装潢也比别处奢华得多。再细看,才隐隐看清,半圈沙发上个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人一个水蛇腰在手,环肥燕瘦,一室妖娆。细听之下,声音竟暧昧至极。 唯有一个人,独自坐着,身子绷得极紧,面色黑如土灰,手里叼着烟吞云吐雾,还不时地朝这边看过来。 安芮被那人浑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扫了兴,撇了撇嘴,跟自家那个姓易的臭男人一个德行。 感觉自己的身子已被紧紧地拥起来,安芮才把注意力转回到身侧这个正太身上,不得不说,从外表到品味,勉强算得上是个极品男人。 只可惜—— 裤兜里的iphone催命般地震了。 安芮冷笑一声,易司城,你现在才知道找我,晚了。 忽略掉自大腿传来的震颤,下一秒,迎着男人压过来的唇,安芮巧妙地偏过头,一记冰凉的吻落在脸颊。 虽都是薄薄凉凉的吻,这个人的却和那个人的,有明显的不同。这个人的吻,只是单纯的情爱之吻,而易司城的…… 高二少没有占到便宜,脸色明显拉下来不少,他还从来没被女人如此拒绝过,趁着安芮些微出神,他正欲再次吻过来—— 该死的iphone再一次震起来,不依不饶。 安芮急忙伸出食指格在两个人就快贴上的唇间,柔声软语地憨笑道,“接个电话。” 安芮的头这时候晕得愈发厉害,长岛冰茶的后劲猛,她晕晕乎乎地掏出手机,看都没看便接起来,语气降到了冰点,“干嘛?” 电话那头的人听着安芮这边吵吵闹闹的音乐,只好提高了音量吼道,“你在哪?” 安芮亦吼回去,“用不着……你管……” “听话,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接你。” “你丫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管我……”安芮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回干脆借着酒劲儿全把火撒到他身上。 电话里的男人虽被耗了点耐性,但起码对于安芮还是有些毅力的,加之猜到她也许醉了,便换了套说辞,“在哪嗨呢,要不……我过去凑凑热闹?” 安芮听得稀里糊涂,只听见那个人说要过来一起玩,便小孩子一样咯咯笑,“好啊那你快点,我们在Cosmo。” 听罢,男人“轰”的一声把车飞了出去…… ****** 放下电话,安芮被身侧的男人再次搂回去,“美女,换个地方玩,怎么样?” 安芮偏着脑袋,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可爱,“帅哥,想做,就在这里做……怕什么……” 高二少的身子顿了顿,果然人不可貌相,从这么个高端白领的嘴里听到如此露骨的话,他还是第一次,便不由得好奇心大增,手里的动作也更加自由起来。 上下其手。 正太似是有股魔力,让安芮的心暂时忘记了疼痛,她亦从心里觉得解脱,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两个人正拥得紧,高二少却轻叹一声,缓缓放开了安芮。 女人已然微醺,再次靠进男人的怀,嘴里呢喃着,“司城……你到底爱不爱我……” 身子却顿时被无情地扒拉开,放倒在沙发里,安芮睁开迷蒙的眼,却见刚才那个冰山一样的男人站在自己跟前,声音沉到谷底,“该回去了。” “哥……再玩一会……”正太一脸无奈,却又拿面前这座寒山没有办法。 “再不走就让老爷子派人请你走。”男人的语气不容抗拒,有着不怒自威的魄力。 “哥,这妞儿很正啊……稀有物种……” “你丫白痴啊,人家都结婚了。” 冰山男的一句话,点醒了高二少,也点醒了躺在沙发上的安芮。 安芮挣扎着爬起来,面无表情,拿了眼前的酒杯猛灌一口。 “婚戒挺漂亮。”冰山男朝安芮的左手努努嘴。 慌忙低头,安芮不自觉地伸出左手,犹豫了片刻,右手覆上去,费了好大的劲,终是把无名指上的碍眼东西摘了下来。 扔进眼前酒杯,安芮笑了笑,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滚下来,一幕幕又排山倒海地冲击过来,让她无力承接。 两个男人见状,赶紧把婚戒从酒杯里捞出来。高二少抢过婚戒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心里不禁怨念,自己可是头一回栽在一个已婚妇女的手里。 看这婚戒的质地和做工,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女人。当看到内圈镌刻的英文字母时,男人心里悄悄倒吸口冷气,他似乎听到她嘴里念叨的——司城。 ——易司城? 莫非,真的栽了?她,就是传说中的安氏千金,人称被那个毒辣男人宠到了家的——易太太? 在登上回国的班机前,高二少对于国内的商界还是一无所知,唯一有所耳闻的,似乎就是眼前这位已婚妇女的丈夫。 据说,其行事作风干练老辣,雷厉风行,惨败他手下的敌手无数,今年刚刚抱得美人归,事业爱情双丰收,已成为上海名流界的佳话。 若不是几日前在谈判桌上刚与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交过锋,他高二少也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国内商圈当真有这样一个快狠准的奇才。 如今招惹了他的女人……不过,倒可以此谈拢那笔生意也说不定。 高二少眯了眯眼,自己这么做,手段虽卑劣了点,但想要在国内市场站稳脚跟旗开得胜,此举倒是值得。 安芮见男人手里捏着自己扔掉的婚戒,便凑上来,呵着酒气道,“别人扔掉的东西,你愿意捡?” 高二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有用的,当然不会舍得扔掉。” 说罢拿出手机,“易总……” 第五十一夜,劫 ( )一旁的冰山脸见弟弟收了一脸的痞气,换上一副生意人的正经嘴脸,便不再催,坐了回去静观事态发展。 高二少自从给易司城打了通电话后,便再没有近身安芮半步,只是拿酒杯碰了碰自己那个坐得笔挺、喘息里都带着威力的中校哥哥,“我说,等我谈成了这笔生意,你也该给我介绍介绍你那**了?” “你们俩不是已经认识了么?”高大少用鼻子哼了一声,拿起眼前的酒啜了一口。 想起他那个清纯却又倔强如小牛的女朋友,高大少不禁弯了弯眼角,对于弟弟的胡搅蛮缠,便也不再反感。 “切,那算哪门子认识?她现在见了我就跟见到日本鬼子一样,恨不得先奸后杀。” 高二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一旁一直冷脸从容的男人,听弟弟这么“诽谤”自个儿女朋友,竟抿了抿嘴偷笑。 “成,改明儿带她去家里,正式介绍一下。” “真走到这一步了?”高二少试探地问了句。 “那总比被老爷子逼着娶一个假人好?先斩后奏,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高二少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那**大学还没毕业就谈婚论嫁,是不是太小了点? 果然姜是老的辣,别看就老了那么两岁,可不论从心理还是从生理上讲,高二少还是承认的,穿军装的男人,总要比常人恶趣味上几倍。 ****** 高正太等了很久,也没把理想中的那个男人给等过来,正欲再次打个电话问问,难不成要他把人送货上门? 却有人不请自来。 怒气像是带着风,凛凛地随着男人大步流星的身子扫过来,冻死人的眼神,直视半躺在沙发里的那个女人。 ——头发蓬松地散在脑后,脸上红晕泛起,手上还拿着酒杯,凑在杯口呢喃着什么。 高二少见这个陌生男人似要劫法场,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安芮身前,“哪位。” 语气不善,带着冰碴儿。 安芮抬眼瞄了瞄蓄势待发准备大动干戈的两个男人,晃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正太的肩,“帅哥,这我男朋友……过来跟我们一起玩的……” 高二少捏着婚戒的手指,颤了几下。这易总的家丑,还真不少…… 陈迟暗咒一声,架起安芮的肩膀就欲往外走,却再次被高二少拦下来,“易太太,易总已经在路上了。这位先生,我看……” 陈迟乜了这个人模狗样的正太一眼,语气不乏轻蔑,“他来不了了。”说罢一个眼神瞪过去,拖着安芮突出重围。 女人嘴里还呵着酒气,扭着身子冲脑后摆摆手,“帅哥,要不要一起来玩啊……” 高二少已然面如土灰,自告奋勇地把易太太行踪泄露出去,本想以此跟那个恨不得榨干乙方最后一滴血的Deluxe合作,却没成想,已经端上桌的鸭子被自己硬生生地拿筷子叉飞了。 耻辱。 此乃他高二少自回国以来遇到的第二桩奇耻大辱,而那第一桩,便是被老哥那个**辱骂外加眼神蔑视,以期达到轮/奸他的**及灵魂的目的。 高二少不禁感叹流年不利,中华大地的肥沃土壤似乎不怎么适合他的生存发展。 颓败感油然而生,好在手里还捏了个婚戒,那个姓易的资本家重金打造的婚戒,那个被易总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手上戴的婚戒。 一枚指环换取一份滴着劳苦大众鲜血的合同,值。 念及此,高二少不禁咧了咧嘴角,拿起手机,“易总,您怎么还不过来……易太太她……” 本以为对方能火大地质问他,结果易司城却闷哼了两声,“知道了,那是我派的人。” “……” 高二少脑子一时转不过劲,易总派的人竟被易太太称为男朋友……恶趣味,国内资本家们的恶趣味果真比洋鬼子要重的多。 捋平心里拧成麻花的纠结,高二少悠然开口,“易总,您看那份合同……” “不是都说了么,那已经是上限,不能再高了。”易司城不容抗拒的口吻,是谈判桌上一惯的不留活路。 “易总,您太太的婚戒……好像在我这里……不知是她不要了……还是……” “最多再让0.5个百分点。” 高二少眼角都染进笑,“明天我会亲自去拜访您。” ****** 陈迟把车停在自家下,拍拍安芮的脸,“醒醒,到了。” 女人睁开醉眼,胡乱地扯开安全带,“走,进去接着喝。” 陈迟见了不免心疼,帮她开了车门,绕过去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进了家门,鞋没脱,身上的衣物也被安芮揉得褶皱不堪,陈迟皱眉,把安芮放进床里,自己出去换衣服。 衬衣的最后一刻扣子刚解开,男人便感觉到自腰间攀上来的温热,猛然低头,见安芮的两手正作乱地挠在上面,猫爪子一样,惹得他抓心挠肝般的痒。 “乖,好好回去躺着。”陈迟扒拉下安芮的两只手,拦腰抱起正欲把她放回去,却再次被安芮缠住,小嘴呵着酒气靠过来,贴在陈迟嘴边,“陪我喝……” “不行你已经醉了,早点睡。” “那就陪我睡……” 嫣红的小脸贴得太近,加上酒精作用,安芮的眼神里仅是迷蒙,丝毫不带情/欲的味道,混沌的清纯,让陈迟身子滞了一滞。 他爱了近七年的女人,此刻就在自己怀里。 澳洲相濡以沫的四年,分别后的两年,再加上这重逢的一年,时间让他深爱上这个女人,却又阴差阳错地把她们永久地隔开。 如果。 如果三年前的那一晚,他没有去赴那个狗屁单身派对,没有听那些狗屁朋友的狗屁说辞,没有碍于面子接受了所谓的破处指导…… 一切,早该是另一番光景。 可悲的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 他不怨怒那些热心肠的狗朋狐友,兄弟们是好意,见他跟着安芮恋了四年终将修成正果未婚先进洞房,怕他经验不足以至于给女朋友留下坏印象,便凑足了钱买了个小妞,特地对他进行性教育。 可他怨念的是,为何安芮好巧不巧的就在那天晚上的那个时候出现? 为何安芮连个让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为何第二天安芮便挽着一个玉树临风、英气丝毫不比他差的男人出现? 为何他看到了两个人手上硕大而又庸俗的华丽订婚戒? 又为何,在他处心积虑得到Image大中华区的任职权,可以回到国内把自己的女人抢回来时,发现安芮早已跟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眉来眼去? 回天乏术。 当他想要殊死搏斗之时,却发现两个人的结婚喜帖已经铺天盖地。 而他深知,自己再做无谓的挣扎,不过是自取其辱。他执念,如果放手能够让她幸福,他宁愿剁了自己的手。 纵然会疼到彻骨,为了她的终身幸福,他连眼都不会眨。 可那场轰动一时的迪拜婚礼,却让陈迟不得不违背自己当初的诺言,再次当了回小人。为了安芮,他亦觉得值。 陈迟和安芮从德国回来后,便偷偷去了趟徵信社,对方拒绝自然不用说。易司城是什么人,敢去调查他? 甩了张支票下来,对方支支吾吾:人无完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狠心再甩张支票,陈迟脸色已然发黑,若是对方再逼他,他只好把整个徵信社买下来。 对方亦是识时务的主儿,乖乖收了支票,替人消灾。 而当调查结果寄过来的时候,安芮正欲和易司城去法国度蜜月,陈迟见两人你侬我侬,便忍下去不说。 秘密,就那么埋进了他的心底。 被蒙在鼓里的人,往往不是最痛苦的那个,而知道秘密却不能说的人,才是最憋屈、最内伤的。 陈迟到了现在,还是在犹豫。 他知道一切的真相,没有人严刑逼供他说出来,更没有人拿封条封住他的嘴让他缄口,他是在跟自己别扭,或者说,是为了安芮在跟自己过不去。 说出来真相,恐怕安芮和易司城的婚姻就此泡汤。 若是不说,看着安芮被蒙在鼓里胡乱猜忌,他心疼;他更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道理,若是有一天被安芮发现了一切,到时候她受的打击,岂不更大。 思来想去,陈迟还是无力开口。 他就像熟知历史然后穿越回去的现代人,看着古人沿着历史的轨迹走的每一步,想要出言劝告,却又怕被人说成是疯子;想要装作视而不见,却又于心不忍。 于是痛苦、挣扎,在说与不说的边缘纠结着自己。 直到最后才发现,在他矛盾和郁结的每一个瞬间,局中人,已经按着应有的轨道,自顾自地进行下去。 伤害,已是在所难免。 见陈迟迟迟没有动作,安芮的小脸微皱起来,不满地唧唧嘴,嘴里的干涸让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陈迟搂着安芮的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克制住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男人扳过安芮的身子,大手一抬,便把安芮拦腰抱起,将她放回床上裹好,身子覆过来轻声安抚,“乖乖呆着,我去拿酒。” 香槟斟满送到安芮跟前,女人嗅了嗅,怒目圆睁,“我要喝酒!”说着便要下床自己去找。 陈迟无奈,应了她,自身后变出一瓶度数最低的酒,倒了浅浅的一层递给她,“你倒是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安芮一口饮尽,“今儿个我高兴。” 陈迟默默看她,一剪眸子里的清明澄澈,亦如当年他和她还在一起的时候。 大半瓶香槟下了肚,陈迟不忍她再喝,便伸手去夺。安芮力气小,拗不过他,只好悻悻松手,笑意却越来越大,“怎么,这么急着跟我上床?” 一丝愠怒在男人的体内蔓延,他知道,她并没有完全醉。 方才在酒外见到易司城的时候,陈迟便猜出了个中缘由。安芮不是小肚鸡肠的女人,若非自己男人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她不会一改往日钻进酒买醉。 所以如果安芮真醉了,此刻她嘴里念叨的应该是那个人的名字,而非勾着一双猫眼儿来勾引自己上床。 她,不过是变着法儿的作践自己罢了。 陈迟正了正脸色,“安芮,你和易司城到底怎么了?” 安芮愣,半晌才弯着眼角笑眯眯道,“我和他没怎么啊,再说你提他干嘛,今晚就咱俩玩,不提别人……” 说着安芮就要动手解自己身上的衣扣。 见她手忙脚乱地拧巴着衣服上的纽扣,陈迟终于忍无可忍,抓着安芮的肩膀想要摇醒她的痛觉,“安芮!特么姓易的到底把你怎么了!说!” 像是沧海中的浮萍,安芮被陈迟抓着肩膀,前前后后无力地漂浮着,没了灵魂一般,只是一味地随着波涛而逐流。 终于,男人放开她,眼眶泛着血丝,怔怔地看进她的眼,“安芮……说出来会好受点……” 女人缓缓抬头,眼神从澄澈蓦地变成了空洞,无神的空洞,仿佛被人抽空了所有的精髓。 眼泪,一颗一颗掉出来,“他不要我了。” 第五十二夜,打 ( )抽泣着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芮无助地望着陈迟,嘴里呢喃着,“他不要我了……他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 几度破口而出的更加残忍的真相,就这么被陈迟咽了回去。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见安芮伤心欲绝,他哪里再忍在她伤口上撒盐。 只好轻轻揽过安芮,“别哭了……”男人拥着怀里不停抽泣着的人,心如刀绞。 安芮在他怀里不停的抽泣,像是刀子划进了他的心,一下一下地吃痛。突然,陈迟松开搂着安芮的手,起身作势出门。 “你……要去哪?”安芮无助地看着陈迟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孤寂浮上心头,此刻的她,真的需要一个陪伴。 陈迟悠悠转过身子,“去找那个姓易的算账。”说罢,陈迟转身走出去。 安芮在床里愣了一愣,刚才陈迟是说,要去找易司城算账? ——算账? 安芮猛地跳下床,顾不上头痛,奋不顾身地跑到陈迟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两只小手拽的死死的,“陈迟,我求你,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男人并不讶异,安芮这般反应,倒是让他觉得不出所料。陈迟缓缓回身,嘴角浮起一抹笑,“你是害怕我动他,所以……心疼了?” 安芮沉默地低下头,手却依旧死拽着陈迟不放,似乎那是她肚子里的生命一样,容不得丝毫的懈怠与马虎。 半晌,男人失笑,打横抱起安芮回卧室,身子挨着她躺下来,“睡,我在这陪你。” 安芮不确定地看着陈迟,男人无奈地叹口气,“我不去找他,放心。” ****** 第二天,安芮坐陈迟的车去公司,临下车前,手臂被陈迟轻轻地拽住。 “有什么事别自己扛,如果需要一个肩膀,我这里随时给你靠。” 安芮眼眶有点红,怔怔地点了点头,下车。 赶在电梯门合上前挤进去,却见到了那个让她挖心剜肉的男人。安芮下意识地按了开门键,身子正欲闪出门,却被轿箱内的男人大力拉扯进来。 手上的力道,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与不满,安芮只知道耳边扫过一阵风,下一秒,身子便被无情地扔在光亮的轿厢壁上。 厌恶,甚至觉得恶心。 安芮看着易司城慢慢欺近的身子,不屑地抬眼,心跳却漏了一拍。 男人额角,嘴角,甚至是下巴上,都带着淤青。新鲜的伤痕,似乎还未经得起时间的洗涤,赤/裸裸地呈现在安芮眼前。 心中的那丝不忍与担心很快就烟消云散,安芮扯了扯嘴角,声音冷彻骨,“易先生,公司里请注意影响。” “昨晚玩得可好?”易司城依旧牢牢圈着安芮,魔鬼一样的声音,钻进安芮脆弱的心房。 安芮不打算跟他继续费口舌,干脆把眸子暗下来,留着死鱼一样的眼,淡漠地面对身前这位撒旦。 见安芮沉默,易司城心里的恼怒更加深几分。 丛淑病危,蔡韵如回A市,安芮又对他不理不睬,生活的一切美好不再,徒留憎恨,愤怒,还有一份无奈。 加上昨晚他接到高二少电话赶到酒门口后,被陈迟堵住去路,被他痛打一顿不还手不说,还眼睁睁地看着陈迟把安芮接走。 心里的痛,一丝丝加重,每一下都想深入到了骨髓里,让他疼到抽搐。 却又无能为力。 易司城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他对安芮的不信任。可是他多么想百分之百地相信她,然后丛淑醒过来,蔡韵如回到自己身边,安芮肚子里的孩子也变成自己的…… 他清楚,如果完全信任一个人,就要学会自我欺骗。生活,永远要比童话故事现实而又黑暗。 可他太聪明,以至于想让他自欺欺人,根本就是个奢望。所以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原本美好的生活被凌迟,被腐蚀。 两个人就这么僵了很久,直到电梯铃响,安芮才轻微抬眼,示意他放开自己。 男人小孩子一样的固执,却在此刻展露无遗。 “放开我。”安芮见他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便冷冷开口,似是在发号施令,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易司城反倒更圈紧了手臂,“答应我,今晚回家。” 安芮像是听到了此间最大的笑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易司城,你做梦。” 易司城承认,此生他遇到的最大的劫,便是此刻怀里圈着的这个女人。 她的一句话,可以轻易点醒他所有愤怒的神经,却又让他无从发泄,只好在心里狠狠地积压着,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怀念这样的时刻,哪怕是被她冷颜相向,他也乐意。 哪怕是她再看他一眼,他都觉得值得。 如是想,男人的身子便慢慢沉下来,愈发贴近安芮,“芮芮,我可以跟你解释,答应我,不要再丢下我离开了,好不好?” 安芮冷静地听着易司城嘴里那些轻言软语,不知道的人听了,或许会认为这是动人的情话,听在安芮耳里,确如刀锋一样尖刻而又讽刺。 安芮嘲弄地弯了弯嘴角,“易司城,我想你是没弄清楚状况,是你撵我走的,是你放弃我而选择别人的,对不起,我不是你的玩物,被你扔远了不会再自己滚回来。” 寒冰一样的话,一字一句凿在易司城的心里,男人的神色,蓦地黯淡了不少。 安芮心里亦是难以平复那股积攒了多日的怨气,两手一抬,想要推开钳制着自己的身子,却不成想,被男人顺势抱紧。 无赖一般,负隅顽抗。 他的呼吸,直直地打在她的发顶,那强有力却又带着一丝慌乱的心跳,分毫不差地传进安芮的血液、骨髓,直至灵魂。 “松手。”安芮抬眼,眸子里看不出情绪。 男人像是抢到了玩具的小孩子,紧紧搂着属于自己的东西,生怕一松手便是一场空。 安芮心尖更窜上几丝怒气,头一埋,牙齿对着昂贵的西装布料咬下去,男人吃痛,手臂的力道微微松了松,却仍旧不放手。 安芮胸口起伏,狠了狠心,手上的力道凝聚了几分,狠狠地推上男人的胸膛,想要永远地离开这方温软。 一切竟来得如此轻松。 安芮身子一空,再定睛,自己已经脱离了易司城的桎梏,轻哼一声想要出电梯,却不自觉地回头。 只是一瞥。 心跳再次漏拍,安芮顿了顿步子,下一秒,迅速转身回到轿厢角落,眉头紧紧颦起,“你到底怎么了?” ****** 安芮手里拿着药立在门外,想了想,踏进病房。 行至床前,手突然被男人握紧,攥住。安芮不动声色地抽了几下,无奈他的力道大,她只好作罢。 安芮静静地看着点滴的速度,一下一下的,亦如她的心跳,平稳,波澜不惊。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易司城终是缓缓开口,“芮芮,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打不还手就能求得我的原谅?你太天真了。”安芮别过头,话虽不容抗拒,语气却明显缓和了不少。 她亦恨。 她怎么会知道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正太会有易司城的号码。 又怎么知道易司城会和陈迟在酒外碰到一起。 又怎么会知道,陈迟会把易司城打成这副德行。 她更气的是,这么高大挺拔一男人,打不还手以至于骨裂是为了演哪出戏? 要她内疚致死,还是妄图以这种方式化解他们两个人的矛盾? 徒劳。 此刻安芮只剩无奈,挨打和闹矛盾这完全是两回事。 不禁对男人的世界又多了份不解,难道在他们眼里,能够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动手? 只有动手吗?! 想着想着火气就窜上来,安芮一怒之下使劲抽了手,却在听到易司城吃痛的呻/吟后悔恨起来。 恨不起。当真地狠不下心,却又真地无法原谅。 她恨不起他,是因为生意场上的人,最忌讳的便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一个人。 可再转念想,她安芮不是别人,她是他易司城的妻子,发誓说要一辈子不离不弃的人。他连她都不敢信,那所谓的爱,又从何谈起。 安芮心里有数,面对易司城受伤,她无法坐视不管,心情却早已大不同往日。心若是死了,便无所谓伤害与被伤害。 ****** 当晚,安芮陪易司城回了家,照顾了他一晚上,外加一早上的打点行头。直到两个人齐齐下了车进公司,安芮才觉得,伪装,也可以如此容易。 他愿意为她受伤,她心疼,却也无能为力。 有的时候安芮在想,如果可以关闭掉内心的所有情感,是不是一切都会容易得多。太阳照常升起,夕阳依旧无限好。 陈迟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安芮正在去往医院看丛淑的路上。 安芮没有告诉易司城自己要去医院,也根本没打算告诉他。 此刻的安芮,已经慢慢学着脱离易司城的庇佑,一点点试着不去对他动感情。 可是,谈何容易。 她会不自觉地想起他受伤吃痛的表情,会跟着他的疼而一起疼,会替他揪心,为他担忧。 说到底,她是他的妻子,纵然他再伤害她,她也无法彻彻底底地与他决裂。 接了陈迟的电话,安芮劈头盖脸地质问起来,“下手挺狠啊,有意思么?” “呵,你还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能让他吃。 挨打的什么都没说,你这个一旁看戏的倒先鸣不平了。说真格的,和好没?” 安芮皱眉,“和好倒谈不上,倒是在收拾你的烂摊子呢。” 陈迟淡淡地笑了笑,“安芮,要是真的在乎他,就不妨两个人坐下来谈一谈。” 安芮揶揄回去,“行了,昨晚谢你了啊,我这点破事用不着你这么上心。” 出租车在医院外停下,安芮付了钱,一边关车门一边对着电话,“先不说了。” 手机刚收了线,安芮放好手机向前迈了一步,抬眼,下一秒,迅速地闪到一侧的墙壁后面。 捂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那一刻,安芮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看到,几个小时前才见过面的男人,手里正牵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身侧陆希淡淡地笑着…… 她听到,小女孩脆生生道—— 爸爸。 第五十三夜,暗 ( )腿不自觉地颤抖,直至发软,手心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安芮伸手扶着墙,勉强稳住自己快要瘫下去的身子,脑袋一下一下的轰鸣,像是发了汹涌的山洪,一瞬间冲垮内心所有的防线。 这一刻,她竟忘了怎么哭泣。 看着熟悉的车子渐渐开远,安芮稳了稳神,掏出手机。 “司城,你在哪?”她的声音波澜不惊,手却抖得厉害。 男人迟疑了一瞬,仅是一瞬,随即扬了扬嘴角,“刚开完会,怎么了?” 安芮了然,竟也跟着笑起来,“没事……想问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清淡点就好。” “嗯。” 像是结婚多年的夫妻,他们说着最平淡却又最甜蜜的对话。安芮嘲讽着自己,更鄙视自己,安芮你看看,你被多少人耍得团团转,他们都以为你是傻子,乐颠颠地等着被人骗。 一个人在街上走,清冷的风,淡爽,凉飕飕的。安芮缩了缩脖子,冷。 心冷。 直到恍惚着进了家门,安芮才想起来,也许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她的笑话。 “陈迟,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陈迟愣了愣,“什……什么孩子?” “别装了,你什么都知道。” 陈迟叹气,“安芮,你把话说清楚,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 他想,他这也许就叫负隅顽抗。明明知道早晚会走到这一步,可他就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世上他最不想伤害,更不忍看着她被别人受伤害的人,便是安芮。 安芮见陈迟依旧不承认,便自顾自道,“那个小女孩,是叫Sara对不对?” “……” “易司城有那么乖巧的女儿,我应该替他高兴。” “……” “……” “那是陆希两年前和他生的,当时易司城逼她把孩子打掉,结果她却偷偷生下来……” 安芮笑,笑得眼角都跟着弯起来。 是谁骗她说,陆希是易司城的亲妹妹的? 又是谁骗她说,她安芮,可以和易司城白头偕老一辈子? 直到此刻安芮才觉悟,她的婚姻,不过是出八点档的狗血局,为了赚足观众的眼球博收视率,于是各种雷人桥段轮番上演。 拉扯纠结了三十多集,眼泪哭尽了,虐心虐身总之该虐的都虐了,该声嘶力竭该呼天抢地的都吼遍了,到了全剧终才发现,那个被人唾弃令人不齿的小三,竟是一直以来那个自认为是女主角的傻女人。 彻彻底底地傻到了家。 “我知道了。”安芮语速平稳。 “你……”陈迟当真地发愣,如此惊悚的消息,安芮怎么会云淡风轻。 “我什么?陈迟,你忘了我是谁?放心。”说罢安芮收了线,招手拦车。 出租车在奔驰4S店前停下来,安芮快步走进,“S级最新款。” 店员见了,立即知道来了大金主,销售部经理赶紧凑上前,满脸盈笑。 服务很周到,安芮很满意。掏出几张卡递给经理,“最快什么时候提货?” 整个4S店立刻忙起来,打电话给总部,紧急调运…… ****** 安芮当晚做了一桌子的菜,早早地候在餐桌前等易司城回来。 男人进门的时候,脸上的最后一次疲惫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鲜有的故作轻松。安芮体贴地给他拿来睡衣,等他洗了手,一起走进餐厅吃饭。 都是他爱吃的,清淡不油腻。安芮却觉味同嚼蜡,难以下咽。强忍着吃下几口,却紧接着一口酸涩上涌,安芮捂了嘴跑进卫生间。 孕吐越来越明显。 撑着盥洗台,安芮定定地看着镜中那个面无血色的人,不管现实多么讽刺,她都要坚强起来。男人,不过是个附属品罢了,可有可无,犯不上让她要死要活。 而这个时候的她,更不能倒,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 让他身败名裂。 从衣兜里拿出颗酸梅含进嘴,安芮走出去,回到桌前坐下,未及开口,易司城便皱着眉关切问道,“是不是……开始不舒服了?” 安芮笑着点点头,“不怎么碍事。司城,我今天……跟我爸谈了。” 男人脸色回暖不少,眼里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光泽,“那咱爸的态度是?” 安芮放下筷子,“上次你说盛世想和安氏合作,我爸同意了。” “真的?” “嗯,不过……我爸希望我们俩能够自立门户,联手开辟新的市场。” “你爸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人独立开间公司?” “你做法人和董事长,安氏出半分之四十的注册金,股东方面,我爸也会全力支持。” 易司城愣了愣,他还从来没想过脱离盛世和Deluxe单干,不是不敢,而是觉得没有必要。但看安芮信心满满、兴致高涨的样子,也只好遂了她的愿。 安芮见这事儿也差不多靠谱了,便又盈上几抹笑,“对了,安氏已经把家具样品准备好,你们到时候去挑就行了。” “辛苦你了。” 安芮拍了拍易司城的手背,“都是一家人还这么客气,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心虚了?” 男人怔住,眼角突突跳了几下,安芮却扑哧一声笑出来,“开玩笑呢你也当真。”说罢凑过来在他脸上啄了一口,“多吃点,那个姓陈的混蛋拳头不长眼,你也真傻……” “芮芮。”易司城突然开口,安芮这才发觉,自己手已被他反握在掌心里,“对不起……” 安芮眼神暗了暗,轻轻挣开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腕间的手链,“我理解你……” “芮芮,我相信你,真的相信你。” 安茹抬眼,静静地笑,“我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易司城,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打算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等到我把孩子生下来? 还是等到Sara长大成人? 还是等到,永远? ****** 第二天一早,易司城本想和安芮同去公司,却被安芮笑着拦住,“我送你。” 坐上铮亮的大奔,易司城皱了皱眉,“你不是一直喜欢路虎?” 安芮发动车子,“那是过去。谁还没有个过去?聪明人都会丢掉过去,珍惜今天。” 可是易司城,你何时能够为了我,抛开那些混乱不堪的过往,哪怕只是给我一个真相,给我一个共同解决问题的机会。 司城,我给了你太多次机会,是你亲手把我逼到了绝路…… 总监级例会上,安芮对于这次年终竞标,也是最重要的一次竞标,信心百倍。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在公事上齐心合力,同事无不欣羡崇拜,传奇般的两个人走到一起共同奋斗,便会所向无敌。 安芮一连熬了几夜,跟整个设计部的人沟通,跟预算部的一遍遍审核,终于在竞标前一晚出了终稿。 这次的构想,从设计部小职员到易大老板,都十分满意。 浓郁的哥特风,搭配着微妙的洛可可风,这种迥异的混合,竟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Deluxe不出所料地再一次成功中标,公司从上到下俱是一派喜气,连做清洁的阿姨都跟着咧嘴笑。 安芮周身盈着那些笑脸,心里窜上几丝苦涩。 幸福,到底能够持续多久。 一分钟,一小时,一天,一年? 还是连一秒钟都觉得奢侈? 日子这么一晃,很快就到了跨年酒会。 安芮并未打算盛装出席,但深夜梦醒时分,看着易司城那英俊而又熟悉的脸,她怀念,更眷恋。 安芮清楚,也许这就叫作茧自缚。每个人,都要替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她的代价,是将失去一生的珍爱。 他的呢?她不清楚。 她清楚的是,安氏和盛世合作投资的新公司,已经开始运作,步入正轨。 她清楚的是,盛世已经从安氏大量购进家具,城市中心商务娱乐会所‘City’即将剪彩营运。 她清楚的是,一切,都该有个了结了。 跨年酒会上,易司城携安芮出席。安芮还是决定好好打扮一番,盛装出席,就权当作给自己一份回忆。 美丽而又隐隐酸涩的回忆。 宴会厅已是一片热闹欢愉,考究西装,华丽晚礼服,一张张笑脸上写满对新一年的期待和向往。 开场前,易司城接到一通电话,看着男人皱紧的眸子和颦起的眉,安芮在一旁淡笑。 心里不是不痛的,他若痛,她便更痛。可是她别无选择。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新闻已经传到了地面媒体界,各大标题全部围绕着一个词:抄袭。 ……Deluxe最新投标案…… ……涉嫌抄袭…… ……欧洲设计师早前未公开作品…… ……相似度达九成…… ……名誉扫地…… ……其余投资人决定撤资…… ……高层动荡…… 易司城匆匆致完开幕词,火速赶回公司的时候,却见到桌面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正欲拆开,内线却切过来,语气不乏焦急担忧,“易总,易先生找。” 易司城虽看不见易国昌的脸,却能从电话里传来的愤怒猜到,此刻老爷子那欲杀死人的眼神。 “易司城,你这到底是闹得哪一出?” “爸,怎么了?” “今天有工商部门去‘City’调查,说是我们购进的家具中甲醛含量超标。” “家具是从安氏那儿买的,有问题他们负责。” “儿子,这恐怕不那么简单。” “爸,你是怕安家……” “你去查查新公司的财务状况。” “……” 易司城放下电话,心里的问号一个接一个,络绎不绝。 恍惚着拿起桌上的信封,拆开。 所有的问号,便悄悄地直了身子,化作让他一辈子都不愿意相信的惊叹号。 轻巧取出,盯着那几个刺眼的字,易司城竟笑出声来。 ——辞呈。 以及,离婚协议书。 看下面的落款,安芮的签名,娟秀里透着大气。 呵……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安芮,他的安芮。 第五十四夜,陌 ( )易司城彻夜未归。WWW.NIUBB.NET 牛bb小说网 安芮窝在客厅沙发里,身旁摆着两个行李箱,一夜没睡。 她根本不知道,离了婚自己该去哪。 回北京,她不想;新买一套房子,她没心情。 只好打给凯宾斯基,预定了半个月的标准间。 零点钟声敲响,已是新的一年。 看窗外升起的礼花,生活还要继续。 清早临出门前,安芮回望了一眼这个空落落的家,了无生气。下了台阶,恍然发现人车俱骚的陈迟,堵在她家门前。 “来恭喜我的?还是来追我的?”安芮走上前,直截了当,毫不客气。 “你真打算跟他离婚?” “估计他这会儿都已经签了字了,我俩的事,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安茹说罢转身去提车,却被陈迟拦住,“我送你。” 安芮愣了愣,笑道,“你不怕我拿你当挡箭牌?” “那是我的荣幸。” 安芮坐进陈迟的车,车载广播里的女主播声音清爽明亮,却在播报着最灰暗无比的消息。 …… Deluxe涉嫌抄袭一事尘埃落定,设计总监引咎辞职,Deluxe内部一度陷入恐慌,高层恐有人事微调。 …… 盛世集团年前投入运营的娱乐会所‘City’,因从安家家居大量购进户外家具用于室内装潢,目前工商管理部门已介入调查。 …… 最新消息,置地业巨头Deluxe公司目前正与安氏集团保持密切联系,据内部可靠人士透露,Deluxe董事会日前有新股东入股。 …… …… 陈迟转脸看看安芮,“真狠得下这个心?” 安芮笑,别过脸看窗外,“我的心早就死了。” ****** 安芮下车的时候,恰巧碰见刚从大里走出的易司城。 一夜不见,他似乎憔悴了好几岁。 安芮正欲无视他走进去,却被人扼住手腕。 安芮转回脸对着陈迟,“松手。” 男人非但不松手,反正搂着安芮的肩大摇大摆走上前,冲易司城打了个响亮的招呼,意味深长地笑着。 易司城定定地看着他们,嘴角扯了扯,眼神里暗淡无光。 有那么一刻,安芮的心疼了一下。 细微的,尖锐的,不易察觉的痛,甚至让安芮错觉,究竟刚才有没有痛过。 “安芮,我需要你一个解释。”易司城虽在一夜之间跌落谷底,却仍不减气势,字字句句凿进了安芮的心。 安芮无视掉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悔恨和内疚,转脸看了看陈迟,厉声道,“你要解释,可以。 一切就是你听到的,看到的那样。 我爱他,他也爱我。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 “你骗我。” 安芮笑得愈发猛烈,“我骗你能捞到什么好处,嗯?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在骗你,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我再骗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你只不过是少了些合约,赔些钱,再配合司法部门走几趟罢了,能怎么样? 不过易司城,作为Sara的父亲,我还是劝你一定要坚强下去,因为…… 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易司城似是被安芮戳到了痛处,尤其是当他从安芮嘴里听到“Sara”这个词的时候,心里怔了一怔。 她全部都知道了? “安芮,有很多事情不是你相像的那样。” 易司城想跟她解释,可惜已经太晚了。安芮别过脸看向别处,手背却蓦地传来一股温热。 低眼,陈迟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紧了紧。 安芮抬眸看他,会意地笑了笑,她知道,他在给她温暖,在最寒冷的时候,让她不至于冷到绝望。 看着对面两个人紧牵在一起的手,易司城有些出离愤怒,“安芮,要我离婚不可能,所以现在……你还是我的妻子。” 闻言,良久不说话的陈迟,悠悠开口,“易总,我劝你像个成人一样解决问题,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耍无赖。” 说罢,陈迟拉着安芮的手,擦过易司城的身子朝大里走。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此景此景似曾相识,如今再见,却是颠覆了乾坤。 三年前,她牵着易司城的手,走到陈迟的面前,告诉他,我要结婚了。 三年后,她牵着陈迟的手,走到易司城的面前,告诉他,我们离婚。 时间是最嘲弄人的东西,可以让人由萍水相逢到相知相爱,亦可以从如胶似漆变为横眉冷对。 只不过戏里的三个人,都不清楚自己该扮演好怎样的角色,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一次又一次的谅解…… 厌倦了这样的无休止的循环,此刻的安芮突然找到了该有的方向,离了婚,就找间临山的房子,每天种花养草,从此不再爱与被爱。 拳头挥过来的刹那,安芮听到了呼啸在耳边的风声。 不寒而栗。 再转眼,陈迟已经吃痛倒在地上,嘴角渗着血丝。 安芮愣,跑过去扶起陈迟,对着易司城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陈迟冲安芮咧嘴笑笑,甩开她的搀扶,起身,挥拳,一气呵成。 下一秒,抓住易司城的头发,用力向后扳,陈迟的眼里冒着怒火,“你他妈给老子滚远点。” 说罢,起手作势再挥一拳。 嗖嗖带风的拳头,却落在了一方娇嫩里。 安芮死死箍着陈迟的拳,声音波澜不惊,“松开他,没必要这样。” 陈迟看了安芮一眼,她眼底的疼惜与痛苦,他看得清楚。 放开手的那一刻,陈迟心里,也悄悄地放开了一些东西。 比如,一厢情愿地认为,她离开易司城以后,就可以安心地选择自己。 只是方才的那一瞥,他便瞥见了安芮眼里的柔情和痛楚,那种郁结的神色,是他从来没有领略过的。 她的用情至深,他的如梦方醒。 松开易司城,陈迟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头也不回地坐进车子,发动,轰远。 只留那两个人,在美好的清晨,尴尬地相对。 以一种最谐趣而讽刺的心态和姿态。 良久,易司城盯着安芮,一字一顿道,“你抽出去的资金,我都补了回来。” 他平静地看着安芮,那口吻,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宠溺地为小妹妹犯下的错误埋单。 安芮笑,“这点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易司城承认,微颔首,眼里却有写不尽的落寞。 “如果不出意外,我将会是Deluxe新一任总裁。”安芮面色虽平静,心里却挣扎了许久,短短几天的时间,却经历了太多。 看着易司城平静的眸子,安芮的心怔了怔。也许他早就知道了这样的结局,从安氏大势入股Deluxe董事会,从她愈来愈狠的手腕。 也许,她迟迟不愿意说出口,是因为心底还有……爱。 猛然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安芮忽略掉心里的疼痛,接着道,“我会尽快办理交接手续,到时候还希望你能配合。” 说这话的时候,安芮像是在撕扯刚刚愈合的伤口。 从故意卖给盛世户外用家具,再到Deluxe竞标剽窃欧洲设计师方案,甚至是从新开的公司中大额抽资,每做一件她都像是拿刀子往自己的心上划。 流出来的血,都带着伤感的气息。 “我希望……你不要把Deluxe毁掉,毕竟……它是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毁不毁掉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总部若是想撤掉大中华区市场,我也没有办法。” “安芮,你不要太过分。” 安芮不怒反笑,唇角淡淡地弯着,“易司城,是你不仁在先。 还有,离婚协议书尽早签了,一来我不想当Sara的后妈,二来,我跟你的感情到此为止。” 说罢,安芮扭头走远。 回身的一刻,安芮的眼泪悄然滑落,在阳光里,折射着最伤感的色彩。 ****** 这边厢,开飞车的陈迟,心里不是不郁结的。 可男人女人这个世间永恒的话题,不就是围绕着爱与被爱,不爱与遗爱而进行的么? 他清楚的很,安芮心里依旧深爱着易司城,只不过突如其来的事实让她无力招架,跌撞中,只好决定弃爱。 陈迟笑,如果自己真的爱她,就该为她做点什么…… 陈迟猛然左打方向盘,扭头驶向医院。 不出所料,他是在丛淑的病房里遇见的陆希。 “辛苦了。”陈迟礼貌微笑,恰到好处。 “易总这阵子忙,我多来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陆希含笑回应,十足的贤惠。 陈迟点点头,“哦对了,刚才我来的时候,好像有人找你。是个中年妇女,中等个子,好像姓蔡……” 蔡韵如? 陆希心里晃过养母的形象,匆匆道了声“谢谢”作势出门,路过门边看到小Sara蹲在地上玩积木,迟疑了一下。 陈迟走过来,“你去,我先陪她玩会儿。” 陆希见状,也只好如此,身子甫一出门,陈迟便半蹲下来,“莎莎乖,叔叔陪你玩……” Sara见到亲和力十足的帅叔叔,扬着唇角笑了笑,“叔叔,你会玩积木吗?” 陈迟宠溺地摸摸孩子的头,“叔叔不会玩……莎莎教我怎么样?” Sara突然憋起小嘴,“疼……” …… 陆希在下找了半天,没有寻见蔡韵如的影子,只好作罢。 回到病房的时候,见陈迟和Sara玩得正欢,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她所作的一切,不都是为了Sara能够不再重蹈自己的覆辙…… 57、第五十七夜,终 ...   安芮从公安局出来后,打给陆希约她出来谈谈。陆希一反往日的不配合,很快赶到地点。      安芮见陆希落座,并不打算过多得浪费时间,下午她还要跟总部开会,敲定最后的撤资案。      没有寒暄,安芮直接递给陆希两样东西。一张是亲子鉴定结果,一张是机票。      陆希简单扫了一眼,笑,“你还是知道了。”      安芮喝尽最后一口咖啡,“带着Sara走吧,警方那边瞒不了多久,我劝你好自为之。”      陆希不小的讶异,她断然没有料到安芮会为她想出这条后路。半晌,她才幽幽地问,“你真的会跟易司城离婚吗?”      安芮嗤笑,“离不离不是你能说了算的,陆希,对于我的敌人,我向来不会手软。所以我劝你在我下狠心之前,赶紧带着孩子走。”      陆希收下机票,起身,临走前只留给安芮一句让她听得云里雾里的话,“不要离,不然我不死心……”      看着陆希渐行渐远的背影,安芮也放弃了最后一丝挣扎,她当真的狠不下这个心。纵然她最清楚不过,陆希这个女人,太阴险太狠毒太十恶不赦。      陆希仅仅是因为丛淑知道了安芮怀孕的消息,便出狠手将其推下楼梯,这需要多么深的怨念才能驱使她为之?      安芮笑,自己永远也无法达到她那样的境界,为了得到男人可以违背良心出卖灵魂,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拿来当做工具和筹码。      也许这就是自己如今伤痕累累的原因,没有了易司城,安芮根本不清楚,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可她还是固执地要这样坚持下去,就算到最后是粉身碎骨玉石俱焚,她也不能再对他心软下去,一次次的原谅和迁就,才是事到如今一切幻灭的罪魁祸首。      安芮,没有了他,你会过得更好……      ******      这是安芮最后一次回Deluxe,这座大楼,承载了易司城太多心血的地方,很快就要人去楼空。      总部已经接受了安芮要去东南亚开辟新市场的设想,并且一致认为,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内地市场,并非传说中的肥肉。      安芮回公司签协议,本该下午2点准时到,安芮却一拖再拖,在自己的办公室,也是曾经易司城的办公室坐了好久。      过往的一幕幕袭入脑海,从她那留在悉尼的初夜,到他牵起她的手陪她演戏;从她为了离开他而爬上他的床,到他凛下的眸子,和那带着情绪的吻。      安芮怔怔地看着桌面上摆着的照片,那是她还在设计部的时候、陆希还是总裁秘书的时候,陆希找人偷拍的。安芮一直把这张照片偷偷藏起来,时不时拿出来看。      照片里的她,被江边的风吹着,头发轻微飘起。她的脸上洋溢着一股微妙的幸福,那种极力掩饰却又情不自禁流露出来的幸福。      安芮想,也许那个时候的她,便已经爱上他了吧。结果违心地想要远离他,躲来躲去,绕了那么些个圈子,最终不还是被他钳住了心?      安芮笑,眼泪也跟着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打在相框玻璃上,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整片心。      你看,你又自讨没趣了。安芮抹了把泪,嘲笑自己。      眼泪算什么东西,伤心又算什么东西,这个男人给你带来的剥皮蚀骨一般的绝望,你都忘了?      安芮起身,走向会议室,途中却偶遇韩轩。这个平时和易司城出生入死的兄弟,想必会对她冷嘲热讽一番。      安芮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但韩轩只是问了一句,“真狠得下这个心?”      跟陈迟问得一模一样。      安茹不语,事实说明一切。      韩轩明白这个女人如今的气量,若非伤心至极,不会选择走极端。也罢,事已至此,如果她能开心,也算替司城赎些罪。      韩轩很快恢复轻松的语气,“今后打算去哪?”      “新加坡。”      “不回来了?”      “工作要紧,估计我想回也没时间回。”      韩轩了然,最后还是没忍住,脱口而出,“走之前,去看看他吧。”      安芮半晌没回应,想了很久,才回一句,“最近太忙,走之前估计没时间……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安芮抬腿欲走,手腕却被扼住,韩轩的声音凛着,说不出的冰冷,“华山医院,1002房。”      安芮愣,良久,她想要问个究竟,才发现韩轩早已走远。      行事果断了大半个月的安芮,头一次犯难。去,还是不去……      ******      一路上,安芮想了很久。盯着握着方向盘的左手,婚戒依旧闪亮,明晃晃地刺进她的心。      他,终究还是她最爱的人。不禁问自己,舍得吗?      就这么放开了,头也不回地走了,舍得吗?      想要用自己的远离来惩罚犯下了太多错误的他,舍得吗?值得吗?      午后,太阳不算毒,却让安芮怎么都睁不开眼。她把车停好,架上墨镜进了医院。      透过门玻璃,她看见病床上闭目养神的他。      眼泪模糊了一层,安芮抹了把鼻子,病号服真丑,把那么精神的人显得羸弱不堪。      她看见Sara乖乖地蹲在床边玩,积木散了一地。      午后的阳光照进来,黄色的光晕染在易司城身上,暖洋洋的……      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来看病号的吗?”      安芮回头,见护士小姐盯着自己,略带不解。      安芮一把拉过护士,手忙脚乱地从皮包里掏出一张购物卡,顺便递给她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吸了吸鼻子道,“就当我没有来过。还有,有关病人的恢复状况,请及时告诉我。”      小护士推辞,“你要我帮忙可以……可这个我不能收……”      安芮将卡片塞到护士服的口袋里,红艳艳的唇吐着最冷艳的言辞,“收什么?”      小护士噤声,看看病房里的他,再看看安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个人正僵着,病房门突然打开,安芮见状扭头就走,小护士追了几步,却早已不见安芮的踪影。      Sara跑回来,扬着小脸对易司城道,“爸爸,我刚刚看见一个姐姐……很像芮芮姐姐……”      说罢,小孩子又朝床头柜上的相框里瞄了瞄,确定般地呢喃了句,“就是她……”      易司城闻言,慌忙下床快步走出去,却只看见小护士的身影。      “人呢?”易司城抓住护士的肩,眼里布满血丝。      小护士低下头,迟迟不语。      易司城知道,她来过,却又选择了离开。      他知道,她终于还是离开了……      ******      从医院出来,安芮摘下墨镜,迎着太阳,烘干眼里的泪。      打电话给总部,一连说了几个sorry,终于成功说服总部,再给大中华区一年的缓期。      把飞狮城的机票改为飞巴黎,安芮临上飞机前,打了最后一通国内电话。      “陈迟,帮我把亲子鉴定结果和怀孕报告单送给易司城。”      陈迟不无讶异,却又迅速冷静下来,“安芮,她出事了……”      安芮一路开得平稳,没有一丁点的颠簸,她了然,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她所希望的,但也不是最坏的。      “知道了,那再麻烦你,帮我把Sara送给蔡韵如,易司城一个人根本不会照顾孩子。麻烦你了。”      安排好这一切,关掉手机,合上眼。      易司城,曾经你等了我两年。      现在我要把这些时间,悉数还给你。      飞机起飞的一刻,心里像是有块东西,砰然粉碎。钻石碎成了小石砾一样,再无光泽何华彩。      酸涩上涌,安芮慌忙掏出靠背上的清洁袋,干呕,死一样的难受。眼泪一点点地滑落,落在广袤的天际里,不着痕迹。      像是那些爱和恨,来得汹涌,去得却静谧。      安芮埋下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颤抖的肩膀却泄露了所有的悲怆。      司城,我爱你……      ******      易司城是出院了之后才得知,陆希已被警方带走,陈迟来带Sara走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反对。      他只是呆呆地问陈迟,“她去了哪里?”      陈迟点起一根烟,“她把Deluxe还给了你,你还不打算放过她?”      易司城笑,拿起手边的烈酒一饮而尽,“我是想放过我自己,我不想再这么错下去……我是她丈夫,是她丈夫……我有权利知道她的行踪……我有权利跟她在一起……我……”      “你跟她离婚吧。”然后再好好地把她追回来,好好地放掉过去的一切,好好地重新开始。      易司城怔住,经陈迟这么一提醒,迅速起身跑进卧室,翻遍了床头柜,无果。然后跌撞着跑进书房,整个书桌都翻遍了依旧没有找到。      他笑着走出来,猩红的眼里泛着浑浊的泪,“我没有跟她离婚……没有离……你看看……连个离婚协议书都没有……没有!……没有……”      陈迟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的易司城如今俨然半疯的状态,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按照安芮说的,把两样东西递给了他。      然后带着Sara离开。      关上车门,Sara奶声奶气地问陈迟,“漂亮哥哥,为什么不让我跟爸爸在一起……”      陈迟叹口气,发动车子,驶上川流不息的街道,亦如驶向那错综复杂却又暗含着命运牵扯的未来。      “Sara乖,你爸爸……他太忙……”他要忙着疗伤,忙着把安芮找回来。      *************************************************************************      尾声——      易司城刚下飞机的时候,安芮恰好带易安去打预防针。其他孩子都趴在妈妈怀里哭,只有易安,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妈妈的脸,一声也不吭。      安芮笑,这孩子从小就跟她一样,死要面子瞎要强。      车子拐上和家反向的路,安芮偏头看看小丫头,睡得正香。      蛋糕店里,安芮挑了个粉红色的心形蛋糕,再回到车里的时候,小家伙已经醒了,看着妈妈手里多出来的漂亮东西,立刻起了兴致。      “妈妈,那是……什么?”      安芮笑,“蛋糕啊。”      “为什么……要买……蛋糕?”小丫头眼睛亮亮的,漂亮的睫毛小扇子一样来回扇着。      安芮摸摸易安的头,发动车子。      因为妈妈今天高兴,因为今天是爸爸的生日……因为妈妈想爸爸了。      司城,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把易安生下来的时候,多么希望你能够在我身边。医生说要爸爸来剪脐带,我笑着说不用了,孩子她爸太忙。      医生护士一直对我格外照顾,不仅仅是因为我住着最好的病房,我知道,他们见我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走进医院,一个人爬上病床,一个人熬过日日夜夜。他们在可怜我。      曾经坚强不可摧的安芮,竟需要别人的可怜和施舍。司城,你信吗?      司城,你会不会怪我,连自己的孩子出生都不让你知道。可我也多么希望能够告诉你,能够听一听你的声音,让你抱一抱我们的孩子。      我不敢。      我怕你再一次的远离,我怕再一次的伤害。司城,我已经没有了曾经的伪装和保护层,现在的我,轻微的击打便会痛彻骨。      司城,那些痛,每一下都刻着你的名字……然而我又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再痛一回,哪怕是让我死,我都渴望着你能再回到我身边,就算是伤害,就算是痛苦,我也情愿。      可我已经没有勇气开口了。两年前是我决定离开你,给你时间思考和沉淀。可现在两年都快过去了,在我笃定地相信你会来找我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      我换了身份在这里生活,除了护照,谁也不会知道我是安芮。      司城,你的那个安芮,其实早就死了……      死在她决定离开你的那一刻,死在飞机起飞时巨大的轰鸣里,死在那个了无生气的季节。      ******      车子驶进小区停车场,安芮抱着易安放到地上,让她自己走。      小丫头刚学会走路,却着急地想要跑,安芮不放心,只好一路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手拎着蛋糕,一手护着她,时不时叮嘱着,“安安乖,小心点,慢点~”      小家伙一边蹒跚着,一边回头对着安芮笑,咯咯的。安芮被她逗得心情甚好,也跟着笑,眼泪都快要笑出来。      多久了,她没这么开心的笑过。幸好这一年来,她有易安的陪伴,让她不那么孤单。      在一旁护着易安,安芮叹气,这孩子越来越像他,头脑聪明,人小鬼大。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微妙的弧度。      直到小丫头怯生生地停在自己家门口,眨着眼看看安芮,再看看身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妈妈……”      安芮才愣愣地抬起头。      时间,好像静止了,全部都停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安芮扯了扯嘴角,走上前。      两年半之后,再见到易司城,他已经意气风发。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站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先打破这方静谧。      时光滴答地走,走过日升月落,走过春夏秋冬,走过他们心里的每一隅风景。      安芮眼泪掉出的那一瞬,易司城恰好揽过她的身子,紧紧地拥在怀里。      紧到像要把安芮揉进自己的骨子里,紧到她快要窒息。      小丫头愣愣地看着 57、第五十七夜,终 ...   拥在一起的两个大人,好奇的眸子里写满了疑问,她跑上前挠挠妈妈的小腿,再抓抓男人的裤脚,却始终得不到回应。      由于继承了易司城的精明以及安芮的好强,小易安的两个小拳头挥上大人的腿,“妈妈……他……他……妈妈……”      易司城堪堪放开安芮,蹲□子,一把抱起小丫头,拧了拧那跟安芮一样挺翘的小鼻子,“我是你爸爸,叫爸爸。”      小易安被这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吓住,扭头看着安芮,大眼睛里写满了迟疑。安芮摩挲着易安的发,“安安乖,这是你爸爸,你不是一直要找爸爸吗?”      小丫头回过头,仔仔细细地盯着抱着自己的男人,然后两只小手伸上来拍向易司城的脸,奶声奶气道,“爸爸……”      ******      易司城在法国待了两个月,无奈Deluxe那边业务繁忙,总部盯得又紧,安芮只好忍痛催他回国。      壁炉边,易司城拥着安芮,薄唇点点她的额,“真舍得我回去?”      “不舍得又能怎么办?你回去之后替我去看看陆希,她还有三年就该刑满释放了吧?”      易司城叹气,“表现好的话,应该还有两年。”      “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去自首……Sara怎么样了?还跟你妈在一块?”      “嗯。”      “司城,你回去以后,把他们接上海吧,虽然Sara不是你孩子,可毕竟亲生母亲不在身边。”      “我不介意让Sara跟安安一起玩。”      安芮笑,她明白易司城的意思,“我倒是想,可安安马上要上幼儿园了,这边我都联系好了,恐怕……”      易司城叹气,“真就不能回国念?”      安芮起身,正对着易司城,“其实我合计着把她送美国,法语太难学,怕孩子吃不消。”      易司城气,安芮身上的虎妈潜质已经初露端倪,他绝对不能让孩子受到任何残害。想了想,他吻上安芮的唇,“华子他儿念的那个幼儿园挺好的,要不……你跟莫然取取经?”      安芮推开他的唇,“易司城我告诉你啊,易安是我生的,要怎么教育我说了算,你边儿呆着去。孩子要是搁你们这帮大老爷们手里,准得完。”      易司城拗不过她,起身之前丢下一句,“没我你也生不了这么漂亮的女儿。”然后大步走上楼。      半晌,小易安被易司城抱下楼,在男人怀里闹得欢。      “安安,爸爸要回中国了,你会不会想爸爸啊?”易司城亲了亲小丫头的脸颊,笑着问。      本来咯咯笑的孩子,突然听说爸爸要离开自己,慢慢瘪了嘴,良久,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我要爸爸……”      安芮的脸瞬时黑下来,半晌,她露出一个算你狠的表情,气鼓鼓地跑走。      她就知道,孩子随他爸,精明着呢。      ******      五年后      上海市某私立小学门前,开学第一天,校园里一派热闹的景象。莫然把车子停好,解门锁之前又叮嘱了句,“一定注意安全,慢点下。”      安芮偏头,看着自己这个明星闺蜜,不可抑制地笑出来,人前风光无限,人后却和千千万万的母亲一样,十足护小鸡的老母鸡,奋力张开双臂,护住自己在乎的人。      安芮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刚上一年级的易安,以及上三年级的陆莎莎和华默,一齐从大黑车里跳出来。      身着公主裙的小易安,被一左一右的护法罩着,歪歪扭扭地走进校园。那抹倔强的背影,像极了她的母亲。      一群小男孩看见华默和陆莎莎来了,赶忙拥上前,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摸样,毕恭毕敬道,“华哥早,陆姐早。”      华默点点头,拍了拍易安的肩,煞有介事地介绍,“这个是我女人,以后大家都罩着点。”      易安扭了扭头,漂亮的大眼睛蒙上一层不明所以的疑惑,半晌,咬着下唇扭回头,对着小伙伴们笑了笑,“你们好,我叫易安。”      ……      站在孩子们身后的莫然和安芮,脸瞬间拉黑,嘴角轻微抽搐。她们似乎看到了,一场关于男人女人的争夺战,正在悄然孕育着。      安芮扭头,拐上莫然的手臂,“我就知道,让易安回国念书是个错误。”      莫然拍了拍安芮的手,“主要怪我儿子,从小没教育好,说不准以后真能把你闺女带坏了。不过看你闺女,气场倒比我儿子差不了多少。”      安芮叹气,“要不……咱先把这婚事定了也行,我怕那陆莎莎像她妈,到时候跟我闺女抢男人,这老一辈的噩梦不能再上演了。”      莫然搂过安芮,“放心,我将来的儿媳妇指定姓易,走吧,产检去。”      安芮愣,“我上周刚检完。”      莫然坐进车子,系好安全带,“我知道。陪我。”      *************************************************************************      他们的爱情,是朵妖美的罂粟花。华丽外表的包裹下,是可以毙命的极致诱惑。      他和她,是不幸,却也有幸。陷入妖冶爱情的桎梏中,他们夜夜缱绻,无爱,却欢。      他们谁也逃不过那般蛊惑,于是只有抵死缠绵,彼此救赎。      年华就这样在他们的挣扎和伤害中老去,岁月的年轮碾过了韶华,踏平了芳香,却终是碎不了人心。      梦醒的那一刻,方觉彼此,才是生命中戒不掉的毒。就算未来是万劫不复,也要终其一生。      是爱与恨的纠缠,是心与岁月的抗衡,纵然万种滋味,却终将揽你入怀。      夜,太魅。      ——正文完。 【本作品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欢迎光临书本网。更多最新全本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